宋懿之和张茵守在门外。
屋里那腻歪的话语让两人不敢听，都十分知趣地走远，坐在了院子里。
“将军，你和苏贵妃认识？”
“……”张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他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宋懿之惊得睁大眼，但有张茵这个异世人在前，宋懿之很快就缓了过来。
难怪苏贵妃敢直接冲到前线来。
“将军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没事，我知道你嘴严。”
宋懿之顿时心头一暖。
也不知为何，将军说话每每都让他如沐春风。
张茵看着他：“我之前不是说，总会有人和你有一样的志向吗？这个苏贵妃，他就是了。”
“我们那个时代，其实是从男尊女卑社会慢慢转化而来的，所以苏贵妃肯定无法容忍这个时代陈旧的规则。”
“只是，有件事你得明白。”张茵欲言又止。
“嗯？将军只管说。”
“苏贵妃何等受宠，皇上不顾生命安危来这救他，我们都亲眼目睹。可即便如此，皇上也没做出任何政策来强制实现贵妃的愿望，可见这事是多么不容易。”
“将军曾说这件事，要动大多数人的利益。”
“对，所以才说这条路并不容易，连皇上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变它。你明白吗？”
宋懿之知道张茵在劝他，但他听完却更轻松了：“真好，若不是将军告知，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我一人孤身前行。这么说起来，皇上也是站我们这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张茵有点懵，自己想劝的方向好像不是这么个方向啊。
“……也许？”不对不对，张茵摇头：“皇上绝不会让苏贵妃冒险，而你区区一个军师，皇上也绝不会费力保你。与其说是站在我们这边，不如说是中立，不添阻碍罢了。”
“这样就很好了。”宋懿之欣慰道：“在我的计划里，原本皇上是这里面最大的阻力。”
“……”张茵看着他释然的样子，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罢了，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
反正自己也拦不住，也没有立场拦他。
“张茵！”屋内传来太宗瑛的呼唤声。
张茵连忙跑到门前。“微臣在。”
“去将陈玉颜提来。”
这是要审他了？
“诺。”
牢房内。
特木尔低着头不敢看陈玉颜的眼睛。
然而陈玉颜的怒气早已遍布牢房各处。
“对不起。”
“你别生气了好吗？别一句话都不说行不行？”
“……”
“要不然你打我？”特木尔将陈玉颜的手捏成拳放在自己胸口。“你这样，我很害怕。”
“呵，你还会怕？”陈玉颜终于说话了，他使劲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我只是想把你从娜尔诺敏身边拉出来，我没有要背叛你的意思，更没想过害你。”特木尔手中空落落的，只得无力放下。
“我说过，那是我的选择，和你无关。”陈玉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和我无关，可我也知道，你待在娜尔诺敏身边并不开心，我只是……”
陈玉颜打断他的话，“现在，你救了我一命，又害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玉颜……我真的不想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特木尔十分自责，他本就头脑简单，没想到娄瑾萱会这般无耻，用自己来要挟陈玉颜。
早知如此，他哪怕是死，都不会把娄瑾萱一行人带过来。
特木尔在当代首领的时候就知道，陈玉颜对他不同。自己胸无点墨，心比天高，生日宴上大言不惭说要当首领，陈玉颜就真的让他当了首领。
然而陈玉颜自己却被娜尔诺敏拿捏，不仅要出谋划策，还要承受其他各部首领的侮辱。
可自己不知珍惜，坐上代首领之位后，竟愈加顽劣，给陈玉颜添了许多麻烦和屈辱，从首领之位上跌落下来后，才看到他每天承受了什么。
可一切都太迟了。
肖想首领之位，还对娜尔诺敏出言不逊，如此大的罪过，早该是已处死的人。然而因为陈玉颜一心相护，自己才能苟活至今。
想想自己这些年，虽救了他一命，却没给他留下一条活路。
步步将他逼入深渊。
“我跟安副将谈过，她说会保你我一命。以你的才智谋略，大可留在张将军身边，将功补过。再不用留在娜尔诺敏身边受罪。”
陈玉颜更怒了：“够了特木尔！”
“你怎就知我在娜尔诺敏身边是受罪了？你自己什么头脑到现在还不自知吗？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干涉我的去处？你知道我和太南国皇帝是什么关系吗？你知道我和苏贵妃又是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认识的人都不凡，却留在了蛮族吗？”
连声质问，让特木尔哑口无言。
这些他并不知道，也想不清楚。
只知道这是陈玉颜话最多的一次，而原因是，自己惹他生气了。
自己真的这么蠢吗？
“罢了。你我从此两断。”陈玉颜闭眼靠在墙上，“既然安易欢说保你一命，你就寻个地方苟且活着就是，别再出来祸害我了。”
“那你呢？”
“我的事，从来都不是你能过问的。”陈玉颜猛地睁眼，狠厉的眼神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子射了过去。
特木尔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把门打开。”
牢房门外传来张茵的声音。
两人齐齐看去。
哗啦一声，门开了，张茵走进来：“陈玉颜，有人要见你。”
陈玉颜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张将军，安副将说要保我们一命的！”特木尔不知为何会单独将陈玉颜提出去，连忙上前抓住张茵手臂。
张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安副将？安易欢？
胆子也挺大，随意就敢保蛮族人性命了，回去后得敲打敲打。
张茵眼神示意了一下，狱卒就十分自觉地把特木尔拉开，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
特木尔疼得抽了口气，却还是爬过来喊道：“将军！安副将说要保我们一命的，哪怕不保我一命，可否留陈玉颜一命！他是无辜的！”
张茵看过去。
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此刻却鼻涕眼泪一起流，口口声声都是要保另一个人的命。
他自己才是最无辜的吧。
她突然想起盘城时，宋懿之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刻也从没离开她，放弃她。特木尔对陈玉颜，竟也有这般深厚的情谊。
顿时动了恻隐之心，蹲下来递上一方手帕：“你放心，陈玉颜会没事的。”
“真的？”
“真的。”因为根本没有人要陈玉颜的性命，苏惊鸿不会让他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