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展老六,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只是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而对面的米老师则是从凳子上栽到地上。
柳盟赶忙搀起米老师,扶着他躺倒炕上。
躺在炕上的米老师一动不动,眼睛里失去了神采。
看着悲伤的二人,柳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他们。
这时油灯里的油终于耗尽,火光消失,窗外的月光撒不进来,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世界也仿佛安静了下来,米老师的抽泣声清晰可闻。
又过了很久,黑暗中的米老师终于停止了抽泣,低声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展老六的声音悠悠传来:“这些都是蔡根跟我说的。”
米老师猛地从炕上做起来,对着展老六大声道:“你是什么意思?蔡根还活着?”
展老六的声音依旧非常平静:“没什么意思,蔡根死了,但这些确实是蔡根跟我说的。”
柳盟感觉展老六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就算是前面的事情蔡根跟你说了,但是死的事情怎么跟你说呢,难不成托梦给你,那也不算是亲口说的啊。再说了,梦的事做不得真的,自己还经常做梦自己身价千万,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呢,可一觉醒来不还是苦逼的学生党一枚。
此时米老师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蔡根想要完成研究的意念太过强烈吧,意念所形成的‘灵’不散,在学校附近盘旋,恰好被我感知到,我招他来,才知道的这一切。”展老六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段让人难以平静的话。
“十几年前见到你时,就感觉你跟别的人不一样,果然。”米老师还是有些情绪激动,对着展老六说道。
而与此同时,柳盟也开口说道:“你也太能忽悠了吧,展大仙儿。”
展老六没理二人的话语,继续讲述。
“我见到蔡根的时候,他浑浑噩噩的,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意识,只是在游荡,等到时间到了自然会去到蒿里山。”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感觉,我召回他,点醒他的意识,他才跟我说出这一切。”
柳盟看展老六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米老师,情绪似乎调整了过来,对着展老六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展老六挥了挥手,对着米老师继续说道。
“其实这个事我也有责任。”
“我当时怕蔡根刚到大城市,生活上格格不入,与同学处理不好关系。”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个孩子虽然是没有很好的融合到集体中,但还不至于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是在他进入小组研究后,整个人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方向,每天都在努力,生活也特别的充实。”
“慢慢的我也就放心了,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我并不期盼说它能很快的研究出什么,毕竟他的基础太差了,即便是他泡在图书馆里,所能接触的知识也是有限的。”
“可这个孩子就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他的研究取得成果后,我看到他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乐观了许多。”
“由于还有其他的事情,我必须要离开靴城一段时间,也就没能够去照看他。”
“最终闹成这样的结果,我也是有责任的。”
“你的这句谢谢,我真的承担不起。”
听展老六这样说,米老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期待展老六的下文。
“蔡根的意识刚刚形成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研究笔记,但由于副教授的存在,他的心里一直存在执念,性情也变得越来越暴躁,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我带着蔡根的‘灵’,去到了学校,本来是想让他能够想起更多以前的事,这对他非常的重要。可不成想,正好赶上那位副教授晋升成为教授,学校正在给他开表彰会,蔡根研究的成果,成为了副教授最大的晋升资本。”
“你永远想象不到,台下的蔡根为了研究都搭上了命,而台上的副教授却在大放厥词,称这个新型作物是自己呕心沥血多年的结果,自己为了这项结果怎么废寝忘食、辜负了家庭、冷落了妻儿,而自己却不后悔,为广大农民谋福祉的强大信念支撑着自己不断的奋斗。”
“台上的副教授在接受着来自全校师生的崇拜和祝福,而台下的蔡根的‘灵’变得极不稳定,隐隐有暴走的趋势。”
“我无奈只能带蔡根回来。学校里又多了一位教授,是值得庆贺的大事,而一个学生拿着那位新晋教授给的钥匙,死在了地下室却无人问津,似乎这种高兴的日子不适合提起这些扫兴的事。”
“我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对于蔡根的死,学校定义的是蔡根自己进到地下室,操作不当导致的死亡。而当时显然不是找学校新晋红人副教授麻烦的时候,只是惩治了当时的保安,没能及时的发现施以援救;学校据说安排人去到蔡根的家中告知了此事,并给出相应的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等,可最终被一句地址有误敷衍了事,这件事就这么犀利糊涂的过去了。”
“不太可能吧,人命关天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完事了?”柳盟感觉展老六说得太离谱,忍不住出言反驳道。
“你也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我能拿这个事来开玩笑?”展老六反问了柳盟一句。
柳盟特想回一句“能”,但是这种情况下显然说出这样的话是非常不合适的。
“我的蔡根就这样白死了?还有没王法啊?”米老师气氛的喊出了一句,惊起一阵犬吠声。
这个问题显然柳盟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的,他也同样盼望着展老六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我用了七天的时间,巩固了蔡根的‘灵’,之后又帮他拿到了蒿里山的特别授权,让他获得了继续待在山上二十年的权利,他的境界逐渐巩固,以另一种形态活着。”展老六没有回答米老师的疑问,而是继续讲下去。
“可执念这个东西对于蔡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心结一天不打开,境界不仅没法提升,反而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我没有办法,只有去跟蒿里山进行谈判。”
“最终蒿里山排出特使,带走了副教授。”
“等我再带着蔡根去到学校时,里面疯传的都是副教授研究过累导致身体出问题,最终遗憾离世。他遗留下来的项目,学校也成立的专门的小组继续研究,据说为了这个名额,几个副教授差点没打起来。”
“蔡根的心魔已了,只是他的心愿尚未完成,他想把研究继续下去。”
柳盟开口问道:“怎么说心魔已了?吃人血馒头的人死了就算是完事了吗?蔡根的研究成果不是还挂在副教授的名下么?”
“你跟他比还是有差距啊。副教授是蔡根的心魔,这是由‘灵’特殊的属性导致的,蒿里山也是据此判断副教授该死,才带走了他。”
“至于研究成果署名的事,有那么重要么,等你经历过,你也会发现没那么重要。难道研究有人继续了不是最重要的么?”展老六语气中透漏出一丝丝的失望。
柳盟心里暗骂:呸,你才经历呢,老子现在活得好好的,离死大老远呢。
可虽然心里骂着展老六,内心深处对于蔡根的敬佩却是更加强烈。
展老六继续说道:“事实证明,获得继续研究资格的副教授也只是想想把这个作为一个晋升的资本,而那些真正想要研究的人,却没能拿到研究的资格。”
“蔡根作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决定,他要继续进行那项研究。”
“我不能随时带着蔡根,这样不仅对我的行动造成影响,也会导致蔡根没有时间去进行研究,他只能寄托在曾经接触过的物体上,于是我带他回到了他曾经居住的寝室,附在了灯柜上。就像是老话说的灯下黑一样,这里能够避光,是他最好的修炼场所,同时也不会被轻易换掉,非常稳定。”
“成为灵体的蔡根不再受吃喝拉撒的影响,除了每天的修炼外,基本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进行研究。”
“可怎奈现在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蔡根修炼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他消耗的速度,他的灵体也越来越不稳定。他只能不断的增加修炼的时间,可即便如此,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即便是全部时间都用来修炼,自身也会渐渐消亡,连去蒿里山的可能都没有了。”
“正因如此,才有了他汲取新生生机的情况,还记得你肩膀上的印记吗,就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