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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鬼门开(2)

“但是,这么大的船楼底层,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的,没有一个人!当时,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害怕。我壮着胆子向前走去,惨淡的夕阳斜斜地从旁边的船窗射进来,映照得整层船楼光影斑驳。我小心翼翼地踩在那些光斑上面,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底层船楼的尽头有一条木头楼梯,楼梯的一端向上延伸,另一端向着船舱下面延伸。我走到楼梯口,本想上到船楼二层去看看的,但我却听见下面船舱传来了父亲的惨叫声。我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纵然我万分害怕,但还是急匆匆地朝着着下面的船舱跑去。

“船舱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我突然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起来一看,那是我父亲的渔叉,渔叉上面全是鲜血,黏黏的鲜血顺着把柄滴落在我的手指上。我尖叫着,把渔叉远远地丢了出去。我的心跳得好快,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咚咚’的声响。我猛地转过头去,接下来,我看见了我的父亲。他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牵扯着,他的双手使劲捂着脖子,仿佛在他的脖子上有一条我看不见的绳索,慢慢地,慢慢地,双脚悬空。

“我愣愣地看着在半空中挣扎的父亲,正准备拾起渔叉去救他。突然,父亲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呻吟,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来,他的双眼使劲外凸,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终于,他鼓足最后的力气对我说:‘快跑!’

“我想我是被吓坏了,发了疯似的沿着阶梯跑出了船楼。我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心中的惊惧几乎令我陷入疯狂的境地。大概是我跑得太急了,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摔倒。一头磕在了青铜大鼎上,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小岛很小,岛上绿树成荫。我在岛上生活了五六天,靠着野果和贝类充饥。也许是我福大命大,最后遇到了一艘路过的巡海军舰,他们问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这个小岛上,我将我所遇到的离奇事儿讲给他们听,可他们却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最后,他们决定送我到精神病院。我在精神病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允许我出院。因此,我出院之后,便没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怕他们又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船老大说到这里,手中的叶子烟也燃到了尽头。我们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石水从包里摸出一大袋面包分给大家吃。船老大说船舱里有鱼干,还有瓶上等二锅头,要是我们想吃,可以随便吃,不用客气。

就在我们大家吃东西的时候,船老大忽然说:“真是奇怪了,这好端端的天,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们抬头向船舱外望去,只见海面上漆黑一片,海风也变得狂躁不安,吹得呼啦啦响。月亮不见了,就连那满天的星斗也不见了,整片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乌云给遮住了。原本平静的海面此时开始翻滚起来,黑压压的乌云从地平线涌过来,看上去天色已经大变。

船老大暗自嘀咕道:“怪了,无线电台怎么没有通知今晚有暴风雨?”

说完,他又转头问我们:“今天是农历的什么日子?”

马教授道:“好像七月十五吧,怎么了?”

船老大的身子猛地一颤,嘴里喃喃念道:“糟糕,糟糕,我怎么忘记了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我这蠢材!我这蠢材!”

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中国民间所流传的“鬼节”,也就是鬼门开的日子。传说中,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鬼界的大门就会打开,那些往生的鬼魂就会回到人界,看一看自己的亲人,看一看自己的故乡。所以每到这天,人们都要烧纸钱祭奠死者。

船老大嘴唇乌青,嘴巴里不知在唠叨些什么,身体不住地哆嗦。

马教授安慰他说:“别担心,鬼节烧纸钱只是民间的一种习俗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船老大打断马教授的话道,“你有所不知,我们跑船的流传的一句话叫‘鬼门开时莫出海,恐有厉鬼深海来’,我今天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孙胖满不在乎地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魂存在?是你们想太多了!”

船老大道:“如果没有,那你怎么解释二十五年前我所遇到的怪事?”

孙胖一时语塞,船老大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石水叫道:“不行!今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回去的!”

我问船老大:“为什么你们跑船的会流传那样一句奇怪的话呢?”

船老大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传闻在很久以前,南海边上有个名叫朱啸云的渔夫,他看见同村不少渔民都捕到了蚌壳,并且从蚌壳里挖出了大颗大颗的珍珠,卖得了好价钱,于是他也想下海找珍珠。为了找珍珠,他也不捕鱼了,成天就幻想着能够找到一颗绝世大珍珠。但是他运气实在是不好,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后来他想,白天出海的人太多了,找到珍珠的希望自然就比较渺茫,那么干脆就晚上出海,没人会和自己争抢。谁知道他晚上出海一看,竟依然有不少人出海。看来大家都是和他一样的想法。这朱啸云就不高兴了,几经琢磨,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日子,那就是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鬼门开的日子。当时的人们十分迷信,鬼门开那天是绝对不会出门的,更不要说出海了。朱啸天虽然心中发毛,但一想到大珍珠在向他招手,他还是壮着胆子,悄悄划着自家的渔船出海去了。

“那晚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皓月当空。朱啸云心想,既然出海了,那么他一定得找到一颗绝世大珍珠,才算对得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但是大珍珠肯定是要大蚌壳里才有可能出现,而大蚌壳一般都生活在海洋深处。于是,他一个人划着小渔船朝深海里驶去。

“后来,朱啸云当然再也没有回来。人们都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但是都猜测他一定是在鬼门开的时候出海,结果被出来溜达的鬼魂给带入地狱去了。

“这事儿过得久了,人们也就渐渐忘记了。有一天,几个渔民偶然间在深海里捕到了一只大蚌壳,那只大蚌壳足足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几个渔民高兴得不得了,心想肯定是发大财了。同时,这只蚌壳也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几个渔民找到刀斧,准备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只蚌壳给剖开。

“那只蚌壳闭合得很紧,人们用了许多的工具都不能将其撬开。就在人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那只蚌壳竟然缓缓地张了开,从里面吐出一件东西。大家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这不是朱啸云么?他是怎么跑到蚌壳里去的?

“人们都以为朱啸云肯定已经死透了,谁知那朱啸云竟然坐了起来,用嘶哑的声音唱起了一首奇怪的歌谣,而且翻来覆去就只有两句话:‘鬼门开时莫出海,恐有厉鬼深海来!’唱完这歌谣,朱啸云眼睛一闭,就此没了声息。

“所有人都认定,朱啸云肯定是被鬼魂上了身。这件事情之后,渔村里自然就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鬼门开时千万不可出海。这条规矩历经祖祖辈辈流传下来,已经成为了一道铁令!唉,没想到,今日我一时大意,竟然犯了这种错误,还求老天开恩,不要惩罚我!”

看着漆黑翻涌的海面,我忍不住有些胆寒。这片广阔无垠的深海,就像是地狱的入口,随时可能吞噬我们每个人的生命。船舱里静静的,大家都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其实我们都知道,在暴风雨中潜入海底,那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弄不好遇上个海底漩涡,只怕就长眠南海了。可是,来之前我们可是信誓旦旦的,要是就这么退缩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风浪越来越大,渔船在浪涛中穿梭,微弱的灯火在大海中显得那么渺小。这时,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船灯上,竟然将这唯一的灯光给熄灭了。

四周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响和海浪翻滚的声音,还有渔船那嘶哑的轰鸣声。

这时,孙胖忽然叫道:“你们看这水!”

听到孙胖的叫声,我们赶紧打开手电。只见我们渔船周围的海水全都像是煮开了似的,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我们个个惊讶得目瞪口呆,现在的情景,不是和船老大二十多年前所遇到的一样吗?

船老大目睹此情此景,脸色剧变,竟然跪了下来,冲着沸腾的海面捣蒜般地磕着头说:“龙王息怒,龙王息怒!”

附近的海域热气腾腾,我们所乘坐的渔船就像是下锅的饺子,在里面摇晃沉浮。船老大招呼着我们道:“快!快把船舱里的鱼倒进海里去!”

我们将信将疑地打开船舱,船舱里放着好几个大水箱,水箱里装满了活鱼。浓烈的鱼腥味熏得我们几乎无法呼吸,我们憋着气将水箱提出船舱,把水箱里的活鱼全都倒进了海里。

一箱倒完,那沸腾的海水果然有所缓解;两箱倒完,海水已经明显地平缓下来;等到第三箱倒完时,海水虽然翻滚,但却不再沸腾。

船老大吁出一口气道:“多谢龙王!多谢龙王!”说着,他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黑漆漆的海面恭敬地拜了三拜。

如果说,先前我们还在怀疑船老大故事的真实性,那么此时此刻,事实证明了,船老大并没有撒谎,更没有编故事。

我问石水:“你还坚持认为这是一次海底火山喷发事件吗?”

石水此时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想对于任何事情,我们……我们都应该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

孙胖道:“那这事儿可真凑巧呢,茫茫南海,船老大的运气就这么背,居然一辈子会遇上两次海底火山喷发?好吧,就算他倒霉吧,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将活鱼倒进海里之后,海水就不再沸腾了?难道是那些鱼堵住了火山口?”

石水看我们摆明了在挑战他科学的权威,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的说法是对的,所以只好任由孙胖数落。

“快看,那是什么?”马教授忽然失声叫了起来。

噼啪!天空中划下一道刺目的闪电,而那道闪电又分成许多条枝桠,就像一只五指伸展的怪手,瞬间照亮了整个海面。

就在这一刹那,我们清楚地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朝着我们的渔船飞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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