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将余九带入天清观后,将她安置于怀峻峰。
天清观由六大山峰组成,其中主峰为阳豁峰,为天师开坛讲道,祭祀主礼之处,一般多用于举行盛大活动。沉凝峰为众弟子起居之所。
其他三大山峰分别为,酝星峰,剑舞峰,药衡峰,分别用于占星,练武,炼药。其中最特殊的便是这怀峻峰,怀峻峰所住之人分两种,一为想拜入天清观的世家子弟,但往往未通过考核,又不愿离去,只能算外门弟子。二则是天清观杂役小厮。
盛言将余九带入天清观后,因未有适当名分,只能将她安置在怀峻峰,作为杂役小厮。余九对此却是一点也不介意,能有容身之处,她已感念万分,自然也不想温柔的道长为难。
在盛言临走时,郑重其事地告知余九,从今往后只能作男装打扮,只因天清观只收男弟子,杂役小厮也皆为男子,所以万万不可暴露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不足十岁的余九,虽不明为何如此,见盛言如此慎重相告便也知晓利害。对于盛言叮嘱,小小的余九将它刻在了脑中。
安顿好余九,盛言便与卫恒回了沉凝峰。从余九入观至今半年已过,余九再也未见过盛言。除了每天的洒扫活计,余九便也无事可做。好在管事见她年幼,又是盛言亲自带回,也未给余九分配过重的工作。
闲时,她会和同住的小厮王子平一起捉鸟摸鱼,上树掏蛋。毕竟还是孩子,谁又能藏得住这活泼天性呢。王子平是伙房王大福的儿子,长得清秀斯文,却憨厚老实。正因王子平,余九没少吃到好东西。
或许是因为长身体,两人总是感觉饥饿,每每此时王子平都会带着余九去伙房外守着,不一会儿,王大福就如给宠物投食一般给两个孩子扔两个馒头或者芋头,两人拿了食物喜笑颜开的跑回住处一边说着新鲜事儿一边美滋滋的吃。
这日,两人在王大福处拿到两张煎饼坐在洗尘殿门前梯坎啃着。王子平咬下煎饼一角,包裹在口中嘟囔:“!@#¥%……&*”余九满脸黑线:“吞了再说。”王子平迅速将口中食物咽下:“我说,余九,我看你经常发呆,你都想什么呢?”余九认真的跟手中煎饼战斗头也没抬头,回答:“想着,怎么才能变强。怎么才能像盛道长一样御剑飞行。”
“哈哈哈!我们是杂役,怎么可能学那些东西,那些都是拜入天清观门下得人才有资格学得。”
余九彷佛有点不快:“都是人,凭什么他们能学,我们就不能学了?”王子平感觉无法与余九沟通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又问:“那你为什么想变强啊?”
余九将手中煎饼放下,不再往嘴里塞,声音有些低沉:“如果当初我会武功,我爹就不会被熊拍死了。”王子平感觉自己提到了余九的伤心事,扰了扰脑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瞧瞧,现在的杂役都想学武功了,母猪要上树咯。”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余九与王子平的谈话。余九转过头看见两三人一行的身着天清观外门弟子服装的少年。
话音刚落,几个少年夸张得大笑起来,彷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余九站起身,直直得面对高出她一个头不止得说话少年,小小的身体丝毫不屈:“你们都能学,我怎么不行了?”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可是世家子弟,天师都要给我们面子,你也配和我们比?低贱的奴才。”少年说完还很嫌弃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陈文星,你看这小奴才好像很生气噢,哈哈哈,好好笑,奴才还会生气啊。”另一少年说完捧腹大笑起来。
余九此时气得满脸通红,小小的拳头捏得死死得。只听“砰”得一声,余九没作多想,跳起来,一拳挥在了陈文星的脸上,陈文星后退三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余九。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还不是没有入内门,高贵什么!?”余九打完,涨着一张通红得小脸朝几人吼道。旁边的王子平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呆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文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余九的话又戳中了他的痛处,顿时怒不可歇,冲上前就跟余九扭打在一团。
“好好,打死这个小奴才,打,打!”跟陈文星一同的少年,不但不拉架,还在一旁加油喝彩。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王子平在一旁急得跳脚,却用不敢上前拉架。余九毕竟比陈文星小太多,力量跟身形都比不上陈文星,没几回合下来,余九就满身满脸是伤,衣服也破了,口中也不断吐出鲜血。
王子平在一旁都已经急得哭了起来。陈文星见余九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得尘土,对着余九吐了一口口水,带着其他少年离去了。
这时,王子平立马上前,扶起躺在地上的余九,见余九已半昏半醒,满脸乌青,泪珠大颗大颗下落。“打不过还要打,你看你伤成啥样儿了。呜呜呜。。”余九艰难得睁开被打肿的眼睛看了一眼王子平没出息的样子,扬起嘴角笑道:“输人不输阵。”
这次余九打架受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余九的活儿被王子平包揽了,王子平还时不时得给余九带回些好吃的。余九感叹,自己还是幸运的,之前遇到了盛道长给了他容身之所,现在又有这样一个好朋友。
这日,余九被通知到阳豁峰无华殿摆放蒲团,只因这日,天师将开坛讲道。届时,内外门弟子皆到场,甚至一些国家的皇室子弟也将来参与法会,无比盛大隆重。
天刚亮,余九就起身前往阳豁峰。怀峻峰离阳豁峰最远,步行要走一个多时辰,所以余九寅时便起床,梳洗得当就出发了。天师开坛讲道定在辰时。
余九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盛言了,一想到今日可能见到盛言,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当余九站在光华殿前,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宽厅高门,气魄宏大,庄严肃穆,汉白玉地砖将大殿映衬得明亮圣洁,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她被分配的任务便是摆放蒲团,此次法会盛大空前,蒲团也是成千上百。不久,陆陆续续已有提前到殿的弟子,皆气宇轩昂,好不威风。
快接近辰时,余九终于将蒲团摆放整齐,四处张望着往门口走去,彷佛看不够这华丽大殿似的,浑然没有看见迎面走来一人。“砰”余九与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了一起。余九揉揉头,站起,看见对面一群人围着。
余九立刻并前去看被自己撞到的人。扒开人群见那人的一瞬间,余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却有着一张精雕玉琢如玉脸庞,唇红齿白,凤目微挑,如若不是他穿着一身修士白衣,余九敢肯定这是一个女娃的脸。
此时的男孩子却满脸慌张,急忙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半脸面具戴在脸上,不安的垂下头。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人群。议论之声却大了起来。
“看他,长得跟个姑娘似的。”
“你刚刚看见没有,他有只眼睛是紫色的。好奇怪噢。难怪他都独来独往的,原来是怕被人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啊”
“难怪要带个面具。”
“天清观怎么会收这样的人。“
“我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人,还修仙,只怕是个魔吧。”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男孩子衣袖下的手紧紧得握成拳头,牙齿紧咬,彷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余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走到男孩面前“刚刚我撞了你,对不起,你真好看,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听得此声,男孩惊异的抬起头看着余九,从小到大他甚少见人,只因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怕被人嘲笑,如若不是这次法会,他也是不愿意出来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好看,看着眼前孩童模样的小厮,看着他温暖真诚的笑容,萧沫心里暖暖的,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小九儿!”远远的传来一声余九熟悉的声音。余九寻着声音回头,赫然看见盛言一身青衣,立于大殿门前。“盛道长!”余九立刻连蹦带跳跑到盛言面前。萧沫看着余九跑到盛言面前,笑得甜甜的,盛言摸摸她的头,美好的如一副画卷。
盛言道“小九儿,半年不见你又长高了!”
余九笑笑,扬起小脸:“我每天吃得可多了!”
盛言笑着捏捏余九小脸:“果然!”余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九儿,天师马上就要来了,我得入座了,你若想听法会,待会你躲到隐秘点得角落。”余九使劲得点头。
“当~当~当~”随着三声沉重肃穆的钟响,法会正式开始,大殿已经整齐得坐满了人,无一不一脸期待崇拜得看着最高处豪华的却空无一人的座位。
“天师排场可真大。”余九躲在大门旁一个隐蔽得角落,不禁嘟囔道。“天师到,起身,作礼。”
突然,全殿人员轰然起立,对着上方恭敬行礼。余九突然被挡住,什么都看不到,余九不甘心,踮起脚来,希望能从缝隙中看到传说中的天师。
“就坐吧。”云淡风轻的男子中低音响起,大殿里所有人都噤声而坐,几百人同时坐下竟无一人发出声音。
余九曾经一直以为被世人尊重敬仰的天师肯定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爷爷,可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加列大陆最尊贵的天师竟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谁说修仙之人一定皓首苍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