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刻钟就是午时了。
少儿频道也正好放完了早间剧场，进入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广告。
“雁儿”缓缓起身。
桌上早已收拾干净，碗也刷了个干净。
他关掉电视，慢慢的向后山走去。
反正也不远，慢慢走几分钟也到了。
后山有一个山洞，师父一直不让他进去，说只能等他成年了才能进去。
今天是他的及冠礼，也是传统意义上，他成年的日子。
他能进那个山洞了。
远远的，看到师父在山洞口背手伫立，怀里抱着那个木盒子。
“雁儿”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
“雁儿，先把这盒子里面的衣服换了。”
老道远远的把手中的盒子抛了过来。
“哎！师父，这个怎么开啊？”
“雁儿”摆弄了好一会，打不开。
“为师教你用力的方式，你都忘了？不是告诉过你要时刻修炼吗？”
老道一如既往地，时时刻刻都监督着，尽自己所剩无几的心力去教育“雁儿”。
“哦！”
吧嗒，一声。
盒子开了。
“真的开了欸！师父！两套我换那一套啊。”
“少废话，那个穿起来麻烦的！快换，离正午还有多久你不清楚？今日冠礼晚了你就别下山了。”
好像想到了什么，老道的面容忽然缓和了下来。
慢步走了过来。
帮“雁儿”把披散着的长发收束起来，扎在一起，盘成发髻。
“雁儿，冠礼结束，你已是弱冠，成丁矣！你……唉……”
老道欲言又止。
虽然穿起来十分麻烦，但“雁儿”的身体灵活，动作也快，很快就穿整齐。
老道拉着“雁儿”起身，一并向着山洞内部走去。
山洞并不是那种天然的山洞，而是人工开凿的，墙壁，地面，顶端，都是雕刻着复杂花纹与浮雕的汉白玉砌成。
浮雕上珍奇异兽宛若活物，
其中，无处不在的群龙们，嘴上含着的夜明珠，是真的夜明珠，将道路照得有若白昼。
道路并不长，几十米，二人每踏出一步，整个道路就更亮一分，仿佛腐朽的机器努力的重新启动。
尽头，一扇石门，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装饰和纹路。
两人靠近，石门自然打开。
一个巨大的空荡荡的空间，出现在面前。
只有一个高大如同山岳，威严如同神明的雕像。
却不是神明，本应是神殿的地方，除了一个不是神明的雕塑，其他神明的立塑一个也没有。
老道拽着“雁儿”，在面前的一排蒲团上伏跪在地。
老道好像从身上激发出了什么特殊的气息。
高呼：“拜！宗！祠！”
然后压着“雁儿”的头，自己也一并的磕了个响头。
场景变换了，当两人抬起头的时候，场景已经不是刚刚的空洞神殿，而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厅堂。
光源，自然产生，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无数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的亮起。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木牌，每一个木牌上面，都刻着一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散发着微弱的，晶莹的白光。
无数的木牌林立，从老少的面前，一直铺满到看不到的地方，铺满了这个大到看不到边界的厅堂。
与玄色的吊顶对比，看起来，犹如夜晚的繁密星空。
而无数木牌的中央，那如同山岳一般的雕像，就是那漂浮在星空中的巨人。
此时。
正值午时！
老道拉着“雁儿”站起，对着那个雕像行了个辑。
“遗族！
侠士！
神州大区！
第714代族长！
初飞燕！
拜见先祖！”
说着，老道自己伏跪，行了三个大礼。
“今日！
吾等传人！
虽无血亲！
继吾遗志！
楚季雁！
行冠礼！”
老道起身，走到楚季雁的面前。
双手前捧，手心向上。
周围，每一个刻着先祖名字的木牌，都分离出了一点点光芒，在老道的身后聚集。
最终，变成了一个，穿着古老祭祀服的人。
纯白色的光芒构成的身躯，面容俊美且秀气，举止阴柔且阳刚，祂即是男，又是女。
祂手上浮现出一个同样由白色光芒组成的帽子。
帽子融合从古至今所有冠礼中“冠”的特点，有些怪异又完美的统合在一起。
缓缓的，递到老道，也就是初飞燕捧着的手上。
初飞燕托起手中散发着光芒的“冠”，轻轻的，谨慎的戴在楚季雁的头上，将帽绳系好。
他的手有一点颤抖，帽绳穿了两三次没有穿进去。
他退步，返回自己的那个蒲团，看了一眼楚季雁。
楚季雁瞬间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深深地弯下腰去。
“请先祖赐字！”
祂，开口了，嗓音柔和，同样无法区分性别。
“楚季雁
取字鸿之
望其足立鸿鹄之志
以
保天下太平
谋万众福祉
驱妖魔
定道心”
明显的，祂呆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
“鸿之成丁矣
下山
长安
寻赵公明”
楚季雁再次弯腰，行礼，往复三次。
祂再次开口，同时振臂。
“侠！
认！
祖！
归！
宗！”
身形顿时分散，化作无数光点。
光点漂浮到自己的位置，然后，不断有虚影浮现。
出现在老少二人身旁。
男男女女，多半是正值青壮年。极少有年老的虚影，即使有，也多是残疾。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少年，虽然经历生死，但眼角的稚气依旧未散。
所有人都是曾经活着的侠士，穿着各自时代的衣服。
包含了从古至今穿衣打扮的民俗习惯。
有披着兽皮的威猛壮汉，有身着麻布，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周商，秦汉……一直到近现代。
其中有穿着中山装，穿着西服，还有寥寥无几身着现代休闲装的存在。
他们以死去时的模样浮现，没有言语，没有记忆，只是他们留存在世间虚妄的残留。
千？
万？
目光已经衡量不了大概的数目。
这是英灵，是英雄。
在最前方的老少，双膝跪下，对着那尊雕像，行下大礼。
那些虚影，由近至远，如同秋风下的麦草，以相同的动作，俯身，行大礼。
天雷撼地，万人呢喃，耳边的脉唱声愈来愈高。
“颂兮……
远兮……
归兮……
愿兮……
……”
那是从上古传下来的歌谣。
歌颂的是那绵延万年的，无穷的勇气与奉献，颂唱那万古传承的生灵。
在楚季雁脑中，自然浮现出那歌词，他高声唱了起来。
初飞燕也不顾那长久积压下的威严，高声颂唱。
周围，每一个曾经还活着的余烬，也张开嘴，轻声合起来。
开始是那低声絮语。
随后是哪高声脉唱。
最终，是那天地共鸣。
无数的余烬，自残骸的深处，分离出了一丝本质，随着那风暴聚合，将风眼中心的楚季雁包裹。
琥珀色的，可视的精神能量，逐渐凝实，最终，化作一层琥珀色的薄膜。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
楚季雁，自那风暴之中走出，双目散发出慑人的光。
这！
也是觉醒仪式！
周围的那些先祖虚影，消失了，刚刚的一切如同梦境，但楚季雁已经牢牢的记忆了。
和林立清一样，他的记忆力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
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技巧，以及知识。
他忽然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知道自己传承的究竟是什么。
他一声不吭的眺望着那尊雕像。
直到老道过来，说道：
“雁儿，我们回去吧。”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
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光芒熄灭，直到回到了山洞口。
万古以来，侠士的宗祠和墓碑，重新沉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