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瞧着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飞身而来,发怒的将她捞回到梅中时,蝶雪却怔愣住了,她笑不出……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如此精明的他却看不出,她的有意而为之?若不是关心则乱……
蝶雪推开他转过身去,心下一阵内疚,她不该不该拿他对自己的关心去消遣他,心中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
冷沉执起她的玉手,将她牵至亭中,老者正为杯中添着茶水:“主子,姑娘用茶。”冷沉端起桌上茶水捋了捋,坐于塌上低沉道:“这是梅叔,后院一直都由梅叔打理!”
蝶雪之前心情还很愉悦,而此刻心下却是有些沉闷,她没有回话只是朝梅叔点了点头。梅叔将另一杯茶递与蝶雪沙哑道:“姑娘尝尝老朽的梅花茶。”蝶雪抬头惊到:“梅花茶?”方才的尴尬内疚已一扫而过,她接过茶杯细细品着茶水,梅香扑鼻,入口甘甜,甚是可口!她甜甜一笑感叹道:“哇,好好喝!谢谢梅叔。”冷沉不语,只是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梅叔捋捋胡须笑道:“姑娘喜欢便好!”转头又看向冷沉:“主子……”冷沉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神情依然淡漠道:“我知道,这几日有些不便,这里还望梅叔好好打理!”梅叔点点头,满面纵横的面上,一双老眼似有深意的撇了撇蝶雪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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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蝶雪已在云中阁睡去,往日她很少午睡的,只是今日出去走走倒觉得有些疲惫,也不知是不是因毒素的关系。用过午膳后,她便沉沉睡了去!
不知睡了多久,蝶雪只觉阵阵寒风袭来,刺得她连连哆嗦,她睁开双眸……大雪飞扬,四面雪山环绕,天地之间一片雪白,一尘不染。唯有雪地上那一簇簇雪白小花,点缀其中为这无尘之世添了一抹娇颜!
蝶雪本就喜欢雪天,心情甚好。瞧见这雪白的小花,一眼便是极爱!它不似梅花那般傲然挺立在风雪中,煞是坚强!它只是那般不起眼的绽放在路边,小小的一簇一簇而开放……细细瞧去,这……这不正是雪割草么?是她最喜爱的花呀,她曾在书中瞧见过雪割草,便爱上此花。此花甚为罕见,她也从不曾见过实物,如今……倒是让她见着了……
她嘴角弯弯像一枚月牙儿,开心的向它奔去,却瞧见雪割草的旁边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位女子,女子一席白衣纱裙,长长的白色纱带束成简易白蝶,束于发髻间。寒风兮兮,锦缎般的长发夹着垂落下的白色纱带,来回飘浮……
女子微微将头侧靠在双膝之上,面上一层白纱遮颜,露出一双水眸,眸中尽显孤寂……似是误落凡尘的仙子,被困于此般楚楚可怜,叫人怜惜!
蝶雪正要上前问她,怎的独自一人在此忧伤时,眨眼间女子已不知去向……
她矗立在原地正纳闷儿着却听得:
“雪割草,过来……”
又是这个声音,他又在叫着雪割草!蝶雪瞧着地上的一簇簇小白花,他为何每每叫着这雪割草……
“雪割草,过来……”
蝶雪寻着声源奔去,却见方才那不知去向的白衣女子,面对着她,双眸微闭,身前拥着一个男子。瞧着男子背影,似是那次梦中叫着雪割草的男子……难不成此白衣女子便是这雪割草?此女子真是仙子?蝶雪一阵疑惑间……
此刻白衣女子突地睁开双眸,方才的水眸现下已是充斥着满满紫色,紫瞳中寒冰彻骨闪着一丝阴冷。女子一只玉手瞬间凝聚出一支冰锥,她阴冷的眸光直直射向蝶雪,将那支冰锥高高抬起,正欲向身前相拥的男子后背刺去……
蝶雪被那白衣女子阴冷的眸光瞪得一阵发颤,冷汗直冒。瞧着她正欲刺下的冰锥,心中大急,只大叫一声:“小心……”眼前便一片黑暗,睡意浓浓袭来!
涣然间,一股暖流由背部充斥全身……她,又毒发了吗?蝶雪缓缓睁开双眸,瞧着冷沉满面汗珠,却为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她虚弱的声音低低问他:“我,是又毒发了吗?”
冷沉只是淡淡的回了声:“嗯!”听见她在梦中大叫“小心”时,他便丢了手中的书本,大步跨向她的塌边,瞧着她眉头紧蹙,额上沁出颗颗冷汗,他双眉隆起急急探着她的脉搏……
冷沉一边为她拭着汗珠,一边轻声问她:“可是做恶梦了?”语中尽显柔和,蝶雪微微点头:“嗯,很奇怪的梦,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冷沉将她的被子掖好:“只是梦,不必多想。”他停了停又道:“如今,在睡梦中也能激起毒素,往后你我还是同塌而眠吧!”
蝶雪惊得睁大双眸:“啊?那可不行!”冷沉跺回书桌前淡淡道:“有何不可?怕我吃了你么?难道你就不怕毒发身亡?”伸手捡起方才丢下的书本继续道:“雪儿放心,你于我来说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蝶雪撇撇嘴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冷沉瞧着她无奈的模样微微一笑,摇摇头嘴角微翘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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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白天总觉着甚是短暂,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蝶雪迷糊间一个翻身将冷沉惊醒,他禿地翻身坐起,伸手一把抓住蝶雪的玉腕便探着脉搏……浓眉才舒展开来!此时的蝶雪朦胧中突感手腕不知被什么用力钳住,也是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只听“砰”的一声两额相撞,两道“嘶”鸣!
蝶雪双手捂住额头,柳眉皱起:“嘶……好痛啊!”眸中带着一丝埋怨之色,抬头看向冷沉:“我说,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为何如此傻坐着?真是,痛死我了。”
冷沉一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拨开她额间的发丝,一脸关切的问她:“撞到哪了?我瞧瞧!”蝶雪瞧着他细细查看着自己的伤处,方才的火气已经被灭得无影无踪。
冰冷的月色从窗外投射进来,使得房屋内隐隐有些微亮……两人坐于床榻之上,在这万籁俱静的夜色里,冷沉温温的鼻息扑洒在她的脸庞……瞧着他勾人黑瞳中的那抹温柔,面前这张写满关切之情的俊颜,令蝶雪有些神魂颠倒,大脑一阵飘忽!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咚咚……咚咚……传来,愈跳愈快,愈跳愈响占据了她的整张耳膜……
冷沉查探着她有些肿胀的额头,不由自主的为她吹了吹!鼻尖幽兰香环绕其间,清澈的水眸闪烁着点点的微光……水眸中似是夹杂着一分痴迷的盯着他!冷沉嘴角微勾,看来此女对他好似有分痴迷!遂又生起戏谑之心,他缓缓向她靠近,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嘴角依旧微微勾起!
蝶雪只感唇上一点冰凉,猛地双手捂唇,水眸睁得硕大,一双浓密的长睫蝴蝶般忽闪着……她一脚踹向冷沉,叫道:“你,你,你,竟敢夺了本……本姑娘的初吻!”一句话竟说了三个你,往日里伶牙俐齿的她,居然被这个男人弄得语无伦次,很是懊恼!
冷沉一个翻身躲过她的玉足,稳稳落于地面:“本美男的唇难道配不上你这‘本美女’的初吻?”
这词?怎么这么熟悉?啊——这词不就是他们初次相遇时,自己当时对他说的吗?他竟拿这个取笑她,蝶雪一阵恼怒!双眉微蹙飞身便向他攻去,冷沉双脚稳稳扎于地面,一掌握拳覆于身后,一掌紧紧钳住她功来的玉手,将她翻转一周便轻轻抛出。蝶雪火气更甚,双足壁上一蹬,朝着他后背一掌拍去。冷沉是何等功力,只静静一个转身避过,在她呼啸而过之时一只大掌伸出,拉住她的玉足将她拽下地面,再将她的手腕扣于背后,轻轻向前推去。
蝶雪知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可又消不下气,她眼珠子一转面前正好有张圆凳……随着冷沉的一推,她便顺势向圆凳假意绊去,直直向前摔倒,眼看便要一头撞到桌上。冷沉面色一沉,大步一跨迅速伸手将她正欲拉入怀中,蝶雪嘴角扬起,绪起力量一个转身带着冷沉的拉入,用力将他推撞个满怀。冷沉未曾预料,一个踉跄,只是手臂还是紧紧将她环在怀中,狠狠撞到身后铁质六角炉鼎的一方犄角之上,他闷哼一声。
蝶雪柳眉一挑,见计划成功很是满意,一个转身站于冷沉对面,得意的一个欠身嘴角上扬:“多谢相救,只是——本姑娘有些重,没撞坏你吧?”
冷沉眉头微蹙,鬓角沁出细小汗珠,靠在那炉鼎上一动不动的瞧着她得意洋洋的问话,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是勾起:“看不出雪儿的确是有些重量啊。”
蝶雪故意做作的理了理鬔乱发鬓,笑道:“咍!本姑娘也累了,就先去睡咯!”说完便往床榻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只听身后沉重的一道声响,她急急回头瞧去,这一瞧可是把她给惊着了!
冷沉侧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双眸紧闭一动不动,蝶雪大惊失色,她捷速扑去摇着他:“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呀!我只是想让你出回糗的,想你功力如此高深应该不会有事的……”见冷沉依旧双眸紧闭未动一下,蝶雪此刻真是急了。她心焦火燎的有些快哭了,伸手慌乱的抓着他的脉搏,脉搏似是有些异常,再瞧他一动不动的双眸依旧紧闭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想的,她不想自己真将他给撞坏了,声音颤抖的带着哭腔:“你醒醒呀……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一边叫唤一边带着阵阵抽泣的摇晃着冷沉。
带有温度的泪珠滴落在冷沉的俊颜上,他睁开双眸,嘴角上扬开来:“哭得如此伤心,想来我在你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丝地位!”蝶雪听见他的话语半呆半喜,喜的是他终是醒了,呆的是他这话是何意?瞧着他嘴角戏谑的笑容,才会意过来——他方才骗了她!
蝶雪怒气填胸,瞪视着冷沉:“你居然如此戏耍我!”冷沉瞧她真是发怒了,惟恐她激起体内毒素,便微笑着解释道:“你方才如此用力,怕是真想置我于死地!索性我便成全了你,想瞧瞧你当真是为了一个吻而想让我死……”他仍躺在地上不动,只是笑着瞧她继续道:“如今你的反应……倒很是令我满意!你我一人一次,扯平了如何?”
蝶雪听着他的解释,想想方才自己不是也骗了他么?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也罢,算我倒霉!看在你为我压制毒素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说完白了他一眼正欲起身,却被冷沉一把抓住玉手,蝶雪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呢!他还有完没完了,双目怒瞪着冷沉,却瞧见他面上一股无奈颜色:“我真的……是给你撞坏了!地上好凉,雪儿可否扶我一把!”
蝶雪有些不相信的斜睨着他,用力甩开他的大掌怒道:“你有完没完了,还想耍我!”大掌被蝶雪用力甩开,牵扯到后侧腰部的伤处:“呃……”他眉头蹙了蹙,额上已渗出细密汗珠……蝶雪见他如此不似假装,狐疑的检查着他的身体,当她抚上他的后侧腰部时,感觉到他的身体颤了颤……好像真是受伤了!
她急忙将冷沉扶到床榻上,转身拉开了夜明珠,撩开他已印出血迹的白色内衫再细细查看着,腰部那里一片青紫还隐隐渗着血水……她不想自己竟伤得他如此!水眸中闪现着深深歉意,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去给你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