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南,每天都阴雨绵绵,微风拍打着细雨,漫天遍地。偶尔的晴天,也是微微带着白云,湿热的气温让一帮少爷小姐挤在曹家的凉亭里,说是游园,更像是换了个地方,在相似的府院歇息。
好在少男少女在一起,光是气氛就让人新奇,而且又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和名门之女,光是求爱、夺爱、几人争抢的戏码就上演好几场。周家姐妹年龄相差不大,又是京城来的,自然成了香饽饽,周清琳甚是烦躁,挤出了包围圈,找个个角落,微微闭目,假装养神。
“还不如去泛舟,爬山,更凉爽些。花儿嘛,什么时候不能看?”道台公子抱怨道,一边悄悄看了一眼周清琳。
“许公子率性惯了,这么多娇俏姑娘,爬山太累人,泛舟嘛?除了看看水,还有什么景色?”和曹公子交好的协理衙门少爷笑呵呵的帮腔。
周清琳也后悔了,她没想到,只是头脑一热答应的游园,如此的无聊。她默默的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就等着用过午膳,即刻回府。
“不然这样,曹府后院有片凉亭,背靠翠雀山,山脚下也有些景致,既凉爽又能游玩,各位公子小姐,有无兴趣前往?”曹公子颇有风度的起身,询问着诸人。
周清英忙不迭的说:“曹公子心意难得,自然要去瞧瞧,不然白来一趟江南。”然后给周家姐妹递眼色。周清琳笑着点点头,周清婷一直追着霍信纯,看着霍信纯点头,忙不迭点头,周清芸早不想和一帮人挤在一起,竟然立刻起身,于是一帮人呼呼啦啦的往后院去,曹公子使了一个小厮前去打点,又告知前院的各位陪伴而来的大人,追着众人脚步往后院去。
霍信纯慢悠悠的落在最后,看见周清琳拖在后面正气凛然目不斜视,一阵好笑。
“周四小姐不像去游园,像上战场!”霍信纯打趣她。
周清琳抬头看看高大的身影,淡淡的说:“说是战场也不为过,霍参将去拼杀一番,想来也能得个娇妻回来。”
“哈哈哈,周小姐,甚是幽默。只是在下有个问题,请问周四小姐也是那战利品吗?”对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难不成还被小女孩挑衅。
周清琳站住脚,抬起头:“我是看戏的。”然后扭身走了。
周清婷跟在周清琳身后,听着两个人低声说着话,霍信纯哈哈哈大笑,紧接着周清琳面无表情的走了,她走上前问:“霍参将,有何好笑的事,说来,我也想听听。”
霍信纯对上周清婷的眼睛,又是一阵发麻,嘴角微敛,淡淡的说:“没什么,在下只是想到别的事儿发笑。”态度立刻降温,周清婷默默低下头,泫然欲泣,追着周清琳脚步而去。霍信纯揉揉太阳穴,果然这种纯情小女孩就是麻烦。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后院,曹家在江南也是大族,后院是典型的江南庭院设计,树荫密布,遮天蔽日,抬头仰望,透过树荫的点点斑驳的亮光,闪烁光芒。恰在此时微风拂面,很是凉爽,众人迅速散作几团,各自游玩,当然已经在私下交换手帕的自然躲到了私密之处,江南民风开放,只要不越矩,各家长辈也不会苛责,盲婚哑嫁大多都是凑合过日子,如果能得心仪之人,这居家过日子也得滋味。
周清琳看看了周围,快步走到一处泉水围绕的凉亭坐下,身边跟着圆月。圆月看自家小姐眉头都皱了起来,很好笑:“小姐,你这副表情活像别人欠了你银子。”
周清琳点点头:“是欠了银子,这样的游园会,应该给我钱,我才会来,无聊至极。”
圆月笑起来:“小姐啊,以后这样的游园会想来会越来越多,有趣的可能不多,您啊,只能就和了。”
周清琳自然明白圆月的意思,一过14岁,京城里各种赏花、作诗、才艺比赛、生辰宴会、寿辰宴会各种名义上的相亲会就会开启轮转,叹口气,上辈子自己光围着张问策转了,确实也没参加过几次,自己因为护国公府的联姻关系,得以出席的几次大场面的宴会,也是敷衍了事,想来外公和舅舅对自己也很失望吧。
周清芸打扮的十分耀眼,几个世家公子也对她很是着迷,虽然年纪小,但是青春妩媚结合在一身,若不是庶女的身份,她肯定成为最亮眼的存在。可惜庶女就是庶女,比如围绕在她身边的也大多是庶子,唯一的嫡公子曹公子也被曹小姐死死的拉住和周清英聊的火热,周清芸面色温柔,心里气愤,她微笑的婉拒几个公子的邀约,言说要陪伴姐姐,趁机溜了。既然说了陪周清琳,她就只好来找周清琳,还没进凉亭就听到圆月的话,心里堵的慌,这些宴会,周清琳说着无聊,可是作为庶女的周清芸却是没资格参加的,即便能参加也都不是大场面上档次,这种我不要的,你都得不到的感受让周清芸一口气憋着下不来。
“姐姐就是清高,这些大场面都不屑去,怪不得在曹家游园都没精打采呢!”说完咯咯笑了起来,离她不远的几个世家公子自然听到她的话,看着周清琳就带了审视的目光。
周清琳晃晃团扇:“这么热的天,还能花枝招展、精神抖擞的名门小姐确实比较厉害。”周清芸一噎,没有说话,一甩袖子就下了凉亭。
霍信纯从泉水的另一侧绕了过来,虽然距离远,但是听力很好的他把周家姐妹的唇枪舌剑听了满耳,就知道这个周四小姐不是省油的灯,摇了摇头想离开,却听见周清琳交代身边的丫鬟去拿茶水,看着独自在凉亭的身影,他鬼使神差的踏上了石阶,进了凉亭。
“周四小姐,一个人在凉亭乘凉?”
“你不是有眼睛看嘛!还问什么问?”
“周四小姐好像对在下有敌意?”
周清琳摇了摇团扇:“没有,我跟你不熟。”心里想本来看你挺顺眼,结果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圆月拿了茶水,霍信纯不走,周清琳只能点头让圆月给他斟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脸色突变,一个闪身就呃住了圆月的咽喉:“你是谁?为什么下药给我?”
突变让周清琳愣住,看圆月脸逐渐变色,她急忙奔来,想要扒开霍信纯的手臂,霍信纯是谁?常年习武,天生神力,自然不把周清琳看在眼里,他只一门心思盯着圆月。
“霍参将,你听我说,圆月是我的贴身丫鬟,她不会害人,更不会害你,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你快放手,她要闭过气了,放手!霍信纯,你给我放手!”
周清琳低咒一声,一个巴掌拍到了霍信纯的脸上,霍信纯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手也松了下来,人也突然躺到了地上。周清琳吓了一跳:“喂,喂,你这是怎么了?”
地上的人,突然冲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示意她靠近:“我中了冒顿族的软骨散,软骨散名如其实,功力散尽,骨软如散末,一个时辰内我哪里也动不了!我猜,刺客也快来了。”
周清琳顿时瞪大了眼睛,微微起身往四周巡看。霍信纯经历的刺杀无数,平时很是警惕,今日一时失察悔恨不已,可恨身边只有一个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和一个被自己掐晕的丫鬟,然而他看到周清琳警惕巡视的目光,熟练又专业,忍不住怀疑莫不是她是冒充刺杀自己的冒顿人?还是打算自己偷偷溜走?
来不及多想,霍信纯惊讶的发现,周清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他拉到凉亭下面的假山,假山后面有一个小洞,周清琳把他藏进了小洞里。紧接着就听到一排脚步声,脚步声很轻,混在后山瀑布的哗哗响声中,悄悄奔来。
“5个人,1人是高手,想来是头领。”霍信纯低声说。
“你不是中了软骨散了吗?”
“在下只是身子不能动,又不是耳朵废了。周四小姐舍身救在下很是感激,只是你的丫鬟怎么办?”
“只要把你挪开,他们找不到你,圆月才能安全。可是我没晕,我要不带你走,我命堪忧,他们既然悄然刺杀,定是阴谋诡计,不会节外生枝。”
霍信纯不由睁大眼睛:“周四小姐果然智勇双全。”
周清琳嘴角一抽:“这是常识!喂,你的毒有解药吗?”
霍信纯摇摇头:“这不算什么毒,只是短时间让人动弹不得,一个时辰后,药效自然消散。”
周清琳点点头,她微微探出头,正好看到一个背景悄然飞奔,她凝视着,自言自语道:“是他!”霍信纯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这个女孩如同谜一般,她若有所思,低头呢喃,霍信纯有很多疑问,只是此时此刻并不是时机,他低下头闭目养神。不过一刻,他突然睁开眼睛:“那个高手来了,在附近。”
周清琳哑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也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她快速转身抱住霍信纯,低声道:“躺下!”
黑影悄然逼近山洞,却听见山洞里传来一股女子的呢喃声,还有一股亲昵的声音,男子的嗯啊声,黑影顿时停住,瞄了一眼叠在一起的身影,转身就走。
山洞里,最难受的是被周清琳压在底下的霍信纯,眼眸里是凝白的面容,轻声的呢喃声,对于成年的男子无疑不是一种煎熬,他努力压下心底蓬勃的欲望,努力忽略身上的馨香柔软,却被对方瞪了一眼暗示不够配合,甚至被一双小手突然拧了一下大腿,不可控制低喊出声,霍信纯对于自己不能动的事实又庆幸又遗憾,望着自己身上的女孩,不禁深深凝望,带着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