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清心殿。
明远帝才批阅完一堆奏折，正打算小憩一会儿，外头就跑进来了个宫人。
“启禀皇上，林御史在殿外求见！”
宫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连口气都还没喘，赶紧把话说完，“一同求见的，还有太子殿下。”
林御史也就罢了，太子这个时候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明远帝睡意顿时全无，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大手挥了下，“传他们进来！”
宫人在清心殿当差多年，自然听得出明远帝心里是不快了，赶紧应声退下。
很快，杨栋和林御史几乎是同时进来。
一进来，林御史先一步道，“启禀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
杨栋落了后，便只好站在边上，朝明远帝行礼，“儿臣也有事要向父皇禀报。”
明远帝一听，一双眸子在二人之间来回巡视，呵了一声，“难得你二人都有要事禀报，不过，林御史既先开了口，便由林御史先说吧！”
杨栋一听，脸色便有几分难看，却不得不忍住。
林御史倒是仍旧一脸气愤，朝明远帝拱手，“微臣今日休沐，便陪贱内去了公主府赴宴，哪知宴席还没开始，谢世子夫人身上就掉落了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被微臣拿来了，还请皇上过目。”
边说着，林御史边将纸条拿出来。
明远帝见了，侧头朝裴公公看了眼，裴公公便将纸条拿了过来，递给明远帝。
见明远帝打开纸条看起来，杨栋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打鼓，一颗心忐忑不已。
怎么办？
万一父皇也认定是他写的，那他该怎么办？
可那张纸条明明就不是他写的，他是被冤枉的！
杨栋心里紧张得不行，手脚都开始抖起来，呼吸十分重。
那可是谋逆的杀头大罪！
“父、父皇……”见明远帝迟迟没抬头，杨栋心里有些不确定了，张口想解释。
明远帝还是没回答，却抬起了头，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可熟知明远帝的人，此刻见到这样的明远帝，心里只会更怕。
完了！
杨栋一颗心沉了沉，父皇一定是生气了。
偏偏林御史见明远帝抬了头，便道，“皇上，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和太子殿下的完全一致，不像是他人仿写。”
明远帝依旧没开口，只脸色越发阴沉了。
身为天子，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觊觎帝位，生出谋逆之心。
杨栋没有那么蠢，不会写下这样一张纸条，还交给一个妇人。
可杨栋也确实有这个心思。
这阵子他已给足了杨栋警告，偏偏杨栋半点都不知收敛，如今还惹出这种事来！
明远帝闭了闭眸子，声音沉得吓人，“太子，你如今大了，胆子也是越发大了。”
杨栋一听，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朝明远帝跪下了，连忙解释，“父皇明鉴，儿臣绝没有那等不臣之心，儿臣对父皇向来都是敬重的，况且，况且儿臣也有自知之明，儿臣如今还年轻，不……”
“不必解释。”
明远帝睁开眸子，眸光冷冽如腊月寒冰，看了眼林御史，“林御史，此事你以为，朕应当如何做？”
“父皇……”杨栋双眸睁大，一颗心已跌到了冰点。
可明远帝压根儿就不再理会他，双眸只盯着林御史。
林御史倒是坦荡得很，张口道，“微臣以为，皇上应下令彻查，倘若太子殿下真有不臣之心，便当废去其太子之位，倘若没有，也应予以太子殿下一记警告。”
都能发生这样的事了，可见杨栋这个太子的名声有多差。
可身为太子，一国储君，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名声。
名声不好，才能再好，也不配做储君。
听了林御史的回答，明远帝面色缓和了些，朝他点了头，“你说得很对，此事确实要彻查。”
说完，明远帝便侧了头，朝裴公公吩咐道，“传朕旨意，禁足太子于太子府，并派大理寺卿彻查太子谋逆一事！”
“谋逆”二字一出，杨栋直接给吓得脸都白了。
父皇……竟真的相信了！
不！
这不可能的！
他根本就是被冤枉的，父皇不可能不知道！
杨栋赶紧回过神来，朝明远帝道，“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儿臣绝没有对父皇不恭敬之心，父皇不能这样对儿臣，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儿臣，父皇不能听信了小人——”
“放肆！”
明远帝脸色更沉，抄起手边的案板，直接朝他砸了过去，斥道，“朕再警告你一次，朕可以立你，也可以废了你！”
“废”字一出，别说是杨栋了，就是林御史，也被惊了下。
明远帝能轻易说出“废”字，可见“废太子”一事，未必没可能。
林御史心里心惊不已，再如何刚正不阿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抬头去看。
“……”杨栋更是呆若木鸡，面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父皇竟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朕乏了，都退下吧！”明远帝摆手，不愿再看他一眼。
林御史按捺下心底震惊，躬身告了退，一刻都不敢多留。
杨栋仍旧跪在那儿，直到明远帝起身进了内殿，也不知道起来。
最后还是裴公公让人把杨栋扶起来，“押送”回太子府禁足的。
……
宫中的消息永远都是瞒不住的。
不出半日，邺都三品以上的官员，就都知道了这事。
再加上太子被禁足，明远帝也没说何时解禁，更让人相信，太子离被废之日，不远了。
一日后。
杨栋拿出“有力的证据”，将谢大夫人推了出去，做了替罪羔羊。
定国公府闻讯后，赶紧上书，极力和谢大夫人撇清关系，谢渊更是不惜写下一封休书。
明远帝看过“证据”后，又有谢渊亲自进宫告罪，当即下旨，将谢大夫人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至于定国公府的人，和谢大夫人已无关系，得以躲过一劫。
谢妍已嫁入太子府，也不在牵连之列。
不过，明远帝还是以“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个由头，又一次降了谢妍名分，贬为太子良媛，且终生不得出太子府。
短短一日，谢家如屋舍倒下般，轰然崩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