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
杨琮身着华服，走过来后，便朝顾皇后拱手，“臣弟听闻皇兄骤然驾崩，心中实在是难受，不知皇嫂可否让臣弟见皇兄一面？”
明远帝身为天子，即便死了，尸·体也不是谁想看就看的。
便是服侍过明远帝的一众妃嫔，也只能远远地跪着守灵。
可杨琮是亲王，更是明远帝弟弟，拦着杨琮，显然不妥。
顾皇后目光躲闪，可也只是一瞬，随即说道，“秦王和皇上是手足，如今皇上驾崩，秦王想见皇上也无可厚非，便去吧。”
顾皇后并未拒绝，反而十分大方地答应了。
杨琮盯着顾皇后，心里仍旧怀疑，但明面上却朝她谢道，“多谢皇嫂。”
说完，杨琮便看向了赵明瑜，略略点头过后，往里走去了。
赵明瑜继续跪着守灵，可心里却在想着方才他的那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远帝死了，杨琮应该是松了口气的。
杨琮特意要求进去看一看，难道是怀疑明远帝没有死？
可明远帝要真的没死，顾皇后又怎么敢让他进去？
……
一刻钟后。
杨琮从御书房内出来，神色凝重，显然是没有任何收获。
躺在棺椁里的那个，确实是明远帝，明远帝也确实死了。
可他分明收到消息，顾皇后和杜提点联手，害了明远帝，但顾皇后对明远帝到底有情，不愿明远帝就这样死了。
所以，顾皇后便让人找了个替身来，代替死去的明远帝。
真正的明远帝，应是被藏了起来！
可他方才见到的那个……
不管是神色还是面貌，就连身上的特点，都和明远帝没有半点区别。
这真是他的人得了假消息？
“秦王可见过皇上了？”顾皇后瞥了眼他，难过道，“皇上骤然驾崩，本宫知道，你们都觉得和本宫有关，不肯相信本宫。”
“可本宫宁可以死明志，也足以证明，本宫是冤枉的。”
冤枉？
最想让明远帝死的人是他，可最想掌控住明远帝的人，却是顾皇后！
不过，顾皇后对阿瑜倒是极好。
“皇嫂既没做过，便不必怕什么，左右时间久了，也就知道了。”杨琮冷然回了句。
顾皇后也没生气，只道，“秦王说得是，不过如今皇上驾崩，北越始终是要迎新帝的，秦王以为，十皇子与十一皇子，哪个能够胜任？”
呵！
想用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来威·胁他？
杨琮装作斟酌了下，反问道，“那皇嫂以为，哪个更好？”
“都好。”
顾皇后不肯回答，叹道，“你是皇上最亲的一个兄弟了，如今皇上骤然驾崩，连道立储的遗诏都没，本宫一个皇后，实在是有些难以撑住。”
“这北越江山，始终是要你们这些，身上流淌着杨氏血脉的人来担起的。”
顾皇后说着，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似在打量什么。
杨琮心里琢磨不透她的意思，便道，“皇嫂这话可错了，北越江山是要杨氏血脉来担起不错，可皇兄有留下两个子嗣，至于我等，又何德何能？”
“秦王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顾皇后看着他，心里到底是不信的。
不过……
秦王年纪轻，又有勇有谋，倘若由秦王来继承天子之位，北越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况且，秦王和妤姐儿已经定了亲，倘若秦王真成了天子，妤姐儿就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中宫皇后！
只是，秦王若是成了天子，未必还能继续遵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即便妤姐儿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个位置，到底也还是难免要走她的老路。
她不愿见到那样的局面。
可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她更加不放心，也更加不甘心。
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个卑贱的洗脚婢女！
“那不然，皇嫂以为，臣弟心里应该如何想？”杨琮挑眉。
这个顾皇后，倒是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按理说，顾皇后最好的选择，就是从十皇子和十一皇子里，挑一个过继，然后做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必然风光、权倾天下。
可他隐隐感觉到，顾皇后有意让他继承大统，若真那样，顾皇后就不怕他一登基，就把她给打压下去？
毕竟，他们可是平辈！
“罢了，本宫今日疲乏得很，你自己跪着守灵去吧！”顾皇后却不肯再说了。
杨琮也未着急知道，朝顾皇后告了退，便跪到了男子一处。
……
宫中为天子守灵，也有规矩。
需守到子时的，是正三品以上的，需跪着守上一整夜的，则是杨琮这样的皇室宗亲。
正三品以下的，反倒不必跪这么久，在子时前半个时辰，即可出宫回府。
等到亥时正的钟声敲响时，正三品以下的官员及诰命夫人，便纷纷告退出宫了。
留下继续跪着的人，约莫三百多个。
这其中，还有许多人是未能及时赶回来，否则只会更多。
赵明瑜跪得久了，膝盖难免会有点疼，正想稍稍活动下，就见廖蕊走了过来，朝她微笑道，“端容郡主，娘娘有请。”
顾皇后？
赵明瑜并未多想，起了身，腿脚险些没站稳，低声应道，“有劳廖女官在前头带路。”
廖蕊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没再说什么，领了她进偏殿。
一进偏殿，赵明瑜抬眸便见到正坐着喝茶的顾皇后。
顾皇后面上看不出半分悲痛欲绝来，神色反倒还很悠闲。
哪怕顾皇后恨极了明远帝，这也绝不是一个刚死了丈夫能有的神态。
或许，明远帝真的没死？
“臣女端容，见过皇后娘娘，”赵明瑜收敛好心绪，上前行礼，轻声问道，“不知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女？”
顾皇后朝她微笑着招手，“明瑜，坐到我身边来。”
对于顾皇后特意把她喊来这儿，却又不说究竟有什么事，赵明瑜心里便有些没底。
顾皇后和她之间，关系其实是微妙的。
“是。”赵明瑜低声应下，并未拒绝，朝顾皇后走了过去。
她才坐下，便见顾皇后朝她看了过来，眼里带了探寻。
二人就这样相对坐着许久，谁也没说话。
又过了会儿，顾皇后开口了，“明瑜，我想问你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