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若离一听见糖果和巧克力,眼泪就慢慢地缓了下来,一双眼紧盯着唐豆豆,像是警告着她千万别骗他。
“你想吃,对吧?”唐豆豆这才笑了出来,心里一阵得意,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孩,又怎么能难得倒自己呢?“你乖乖跟我回家,我就送你巧克力和糖果,以示奖励,好吗?”
张若离什么都没说,却将一只小手伸了出来,主动钻进唐豆豆的手掌里,像是要讨牵一样。唐豆豆笑了笑,觉得小孩乖巧起来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便牵住了张若离的小手。
后来,张若离就乖乖跟着唐豆豆回家了,一路上不哭不闹的,乖巧得很。在拥挤的公车上,完全没有座位,唐豆豆还担心小若离会受不了,可他却依然乖乖地站着,挺直了腰板,一脸逆来顺受,接受了现实的模样。
唐豆豆不禁有些茫然,刚才那个在马路旁大哭的小孩,和眼前这一个,真是同一个人吗?
“进来吧。”唐豆豆打开了自家大门,好吧,其实是小门,让张若离先进去,自己进来了再把门给关上。关门的那一瞬间,唐豆豆仿佛听见张若离说了什么,回头问道:“若离,你说什么了吗?”
“好小。”张若离抬起头来,一张小脸纯真若天使,可吐出的话却是如藤蔓般刺骨,一针见血。
唐豆豆的嘴角抽了抽,这,这是事实没错,可被张若离如此直接地说出来,唐豆豆还是会感到难过的好吗。
这个一房一厅一厨房结构,房东太太说是单身女孩公寓,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可唐豆豆心底也清楚,那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了。若不是不愿意和别人合租,她也不会选择这里啊,这里的租金也不便宜呢,房东太太还凶巴巴地,总是想着法子来增加她的房租。
唐豆豆哀伤不过五秒钟,就被厨房的一阵翻搅声给拉回现实中,发现张若离不在眼前,赶紧快步走到厨房去。
从客厅走到厨房,也不过是几步以内的距离,唐豆豆见小小的张若离打开了冰箱,整个人往冰箱内里挤,试图将里头的一块巧克力蛋糕给拿到手。
见状,唐豆豆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张若离,小小的嘲笑道:“你的手那么短,怎么可能够得到啊?”
张若离听到唐豆豆这么说,更是不服气了,用力地往内挤,唐豆豆这才有些着急,收起玩笑的心态,将张若离给拽出来,语气里竟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冰箱那么冷,你若是卡在里头,我拉都拉不出来的话,怎么办?你是想要被冻死吗?”而且还是这种奇怪的死法。
唐豆豆这么一吼,才开始有些后怕,糟糕了,差点忘了这小鬼很爱哭,自己那么大声地凶他,会不会比刚才哭得更惨啊。
然而,张若离只是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闪呀闪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竟是一声不吭。
如此一来,唐豆豆是更担心了,这孩子该不会是被冻傻了吧?这么一想,赶紧拍了拍张若离的小脸蛋,想要唤醒他,却发现这张脸在冰箱里不过一小段时间,却是冰得刺手。
唐豆豆环抱住张若离,想要借由自己身上的温度来为张若离取暖,语气中带些担忧和自责道:“若离,你没事吧?”
张若离挣开了唐豆豆环抱住自己的手,向客厅跑去,唐豆豆跟着追出来,却见他一头扎进沙发里,小小的身子正在微微抽搐,似乎是在落泪,却又压抑着,不发出一点哭声。
那一晚,唐豆豆就这么坐在客厅里,轻轻地、柔柔地拍着张若离的背,给他无声的安慰。她想,像张若离这样的年纪的小孩,却经历了生离死别,母亲的离去和父亲的病逝,肯定在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唐豆豆见到这样默默抽泣的张若离,仿佛是被人打开了心底深处的,唐豆豆最不愿提起的伤心事的开关。看到张若离,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都是那么脆弱,却还要故作坚强,如此令人怜惜,也如此令人心酸。
自这日开始,张若离就不曾哭闹,仿佛是那一晚已经将他所有的泪水都流光了。张若离不哭不闹,唐豆豆当然高兴了,也就不去多想。
每天上班前,唐豆豆和张若离吃好早餐,都会提早出门,先将他带到住家附近的幼儿园,才会去上班。这也是洛夫人事先安排好的事。到了大约五点钟,幼儿园的接送司机就会将张若离送回唐豆豆的家。
“这是钥匙,要收好,不能弄丢了噢。”唐豆豆将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张若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得等到六点钟才能下班呢,根本就不可能赶在张若离回来以前就先在家等着他。
所以,唐豆豆就只好将钥匙交给张若离,并告诉他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见张若离温顺地点点头,唐豆豆也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头道:“一个人回来要小心噢。”张若离抬起略带些惊喜的眼神,弯弯地笑了。
唯一令她烦恼的事,大概就是张若离开始对唐豆豆的家感兴趣,开始大改造。奇怪的是,这情况只会发生在唐豆豆稍微迟下班的时候。这时候,唐豆豆回到家就会发现,原本整齐干净的客厅,都会变成凶杀案现场。
这就像是张若离对她的迟归家做出的惩罚和无声的控诉一样。唐豆豆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可事实确实是如此啊,唐豆豆是在第四天的今天,才如此深刻地确定。
“若离,下次别这样了,好吗?”唐豆豆无力地看着已经救不回的地毯,和被张若离丢过来的抹布给弄脏的白色衬衫,头疼地说道。
张若离伸出小小的手,小指头微微翘起,其余手指都往内卷,唐豆豆回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张若离软软的声音说道:“打勾勾。”
自从答应了张若离,她一定会在六点半以前赶回家之后,唐豆豆每日下班后都必须迅速地离开公司,迅速地挤上六点零五分的巴士,才能顺利赶在时间内回到家。
每日打开家门,听到张若离那充满喜悦的尖叫欢呼声,扑进她的怀里,唐豆豆都非常感动。为自己的客厅保持整洁而感动。
过了将近一个礼拜,唐豆豆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
每日七点准时起床,准备早餐给张若离,虽然只是煎得有些烧焦的鸡蛋,配上绝对不会失败的烤吐司,可张若离却从来不嫌弃,吃的津津有味的,让唐豆豆看了,心里不禁泛起浓浓的成就感,仿佛自己真是一个厨艺不错的女人。
吃完早餐,就送张若离到幼儿园去,看着张若离已经走进校园里,唐豆豆才会离开,到公车站去搭巴士上班。下班以后,又匆匆赶回来,张若离都会给她送上一个拥抱,唐豆豆习惯了怀里那小小的,软香的身子,不自觉都会笑弯了眼。
至于晚餐,唐豆豆就不献丑了,毕竟,以她那不合格的厨艺,就算是吃不死人,她也担心张若离会泻肚子啊。所以,每天都带张若离到附近的小贩中心吃晚餐。
唐豆豆也曾带张若离到如意食栈去,她的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有时候,唐豆豆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正在做的事,都会告诉自己,她只是在等待老板的出现,想要给他介绍这个可爱的小孩。至于事实,就只有唐豆豆的内心最是清楚了。
回家以后,唐豆豆让张若离洗澡。她从未帮小孩子洗过澡,在张若离初到她家的第一天,他一脱下衣服,唐豆豆吓得那一张脸,只能用惊天动地,看见外星人的反应来形容了。
张若离不明所以地看了唐豆豆一眼,就走进浴室去了。唐豆豆这才知道,原来张若离懂得自己洗澡,还真是懂事啊。
或许和他的家世有关吧,唐豆豆这么想着。
洗澡之后,张若离安静地坐在餐桌上做功课,而唐豆豆也坐在一旁陪着他。换做平时,唐豆豆早就进房间,躺在床上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废人了。
可多了一个小若离之后,唐豆豆就只好当个称职的保姆,在张若离抬起求助的小眼神时,适当地给予指导,让张若离能够在九点四十五分以前顺利完成作业,睡觉。
唐豆豆家只有一间卧室,自然而然就只有一张床。所幸的是,当初她在购买家具时,就认为睡眠是最重要的,床便是舒适睡眠的良伴。因此,买的是一张双人床,睡上她和张若离两人,还有一些翻身的空间,要不然啊,唐豆豆可就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