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公平的,她让你获得的同时,也会让你失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她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比如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让你遇见,让你错过,让你再次获得幸福……在时间之路上,不光有你、有我,还有挡在路上的墙。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里都有一堵先入为主的墙,每个人都因为各种原因龟缩在这个墙角下。只有,你把墙上的砖一块一块地搬去,敞开心扉,才能走入另一个世界。
谨以此文致已流逝的岁月。
坐在火车上,就像坐在时光之上。
这是一九九一年的七月初,我乘火车离开孔雀河去遥远的长春。带着忧伤,告别父母,挥别校园,我踏上寻找工作之路。车外的风景一如来时一样,风驰而过,还未看仔细,就已消逝无踪。听着火车富有节奏的铿锵之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很多影子,斑斓而又虚幻,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来的,只是一闪而过,仿佛消逝的时间。啊!车窗外的风景怎么和我想象的这么相似呢?我是否是在梦里?
车厢里回荡着电视剧《外来妹》的主题曲,火车上很多人也是如此怀着梦想迁徙南方。我努力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些人在炎热的天气里打盹,好在摇头风扇知趣地给每一个人送去凉风;还有一些人在看书报,以及一些像我这样望着车外发呆的……茶几上的《平凡的世界》,我看到一半,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光影在它上面跳跃。
我很想睡去,但眼睛却又贪婪地看着流转的风景。就这样在混沌中,太阳在树丛间就要落入地平线,大地与树丛仿佛镶了金边。不觉之间饥肠辘辘。于是拿着水杯从座位中出来,穿过人丛,到车厢头热水壶里打满开水。回到座位,打开行李包,拿出母亲临行前塞入的烤饼和黄瓜,看一眼周围的人们,低头吃了起来。不一会儿,车厢里就进入晚餐时间,大伙纷纷用餐。
吃罢,去趟卫生间,回来靠窗继续看书。看累了,依旧呆看着窗外的夜色。黑暗里的原野上,有着稀疏的灯光,由远至近,然后霎时不见。点点灯光,我知道每一个灯光都是一个家庭。唉,我叹口气,什么时候再回到家里?
我今年21岁,刚刚从孔雀河经济管理学院三年制自费大专班毕业。父母因为我工作的事,不开心有一年多了。如果我毕业留在当地,很可能去基层政府机关工作。我想参军,他们怕我吃苦。父亲与长春老家的姑姑商量我的事情,刚好吉林省工业系统成立中外合资企业正在招聘工作人员,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应聘。去长春,母亲也还是不放心,但没有更好选择。这样,我乘车赶往父亲出生的地方。只有离开了孔雀河,才能远离全家人的这些烦恼。
广播里播放着歌曲《人在旅途》,仿佛述说着每个人的心思。窗外的夜色愈加浓烈,而灯光之外的黑色又让人难以琢磨。看着夜幕下万籁俱静的样子,伤感之余,又莫名恐慌。是啊,黎明会是什么样子啊?这样想着,多年未有的泪水便流了下来。思绪、灯光、黑暗,它们交织在一起,缥缈又凌乱。我支撑不住的眼皮要闭上了,我想确实是应该闭上它。僵硬的身体很困倦,我从茶台拿着报纸,铺到地板上,我钻进车座底下,腿顺着别人的脚丛之间无理地伸直,躺下。地板让身子凉爽许多,于是黑暗弥漫了脑际,在各种嘈杂声之间我进入梦乡。
星空下,一串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列车呼啸地飞驰着,在黑暗中急切地寻找着时代的方向……
清晨我醒来,发现车座底下挨着我并排躺着四个人,座位上也躺着人,走廊上也有铺着塑料布睡觉的乘客。这一路,有多少梦想在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奏鸣曲中迎接朝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