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溪是第一次来到柳清家里,她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应该从生活细节开始。柳清和莫云溪一样,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虽然简单但很精致,两个人约好下班后去超市买菜回柳清家做饭。
莫云溪:今天我做饭吧,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家的油盐酱醋放在哪。
柳清:你第一次来我家,当然我做饭了,你去客厅看会电视。
莫云溪: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也是你做饭的啊,礼尚往来,你给我打下手吧。
柳清原本以为莫云溪应该不会做饭,却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吃的柳清赞不绝口。
柳清:没想到啊,你厨艺这么好。
莫云溪:你别夸我,每次别人一夸我我就会退步。
柳清:那正好,退到跟我同样水平吧,否则我压力太大,哈哈。
吃完饭柳清洗碗,莫云溪坐在客厅的飘窗看外面,城市里的夜晚总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发现是自己前段时间在看的《巨人的陨落》。
柳清第一次见莫云溪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惊艳,只是印象深刻,接触下来才发现莫云溪有非常多的优点,不矫揉造作、不任性、不骄奢,跟自己兴趣相投,今天发现她还非常会做饭,但是当他从厨房出来看到莫云溪坐在窗边看书的侧脸时,才发现她还非常耐看,可能是因为她从张扬,所以在人群里没有那么惹眼。
莫云溪抬头望到一直看着自己的柳清,不好意思的笑了。
莫云溪:原来你也在看这本书,我也很喜欢这本书。
柳清:嗯,我看到你发的书评了,所以找来看看。
莫云溪:哦,嘿嘿~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出去散步好吗?
柳清:好。
初冬的夜晚,散步并不是好的选择,但有很多时候,我们做选择往往是因为习惯。
出来后莫云溪才觉得自己散步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很傻,因为天真的很冷,对于每个月都被痛经折磨的莫云溪来说,不一会手就冰冰凉了,脸也冻得红彤彤。莫云溪正想着应该怎么跟柳清说我们回去吧,没想到一旁的柳清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围在了莫云溪的脖子上,温暖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说: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柳清送莫云溪回家的路上,莫云溪看着专心开车的柳清想:懂你的人可能就是这样,他不会戳穿你的尴尬,还愿意呵护你的周全。
秦梦颖和杨逸的婚礼选在了女方家这边的酒店办,一来女方亲戚朋友多,二来秦梦颖父母原本就反对这桩婚事,要求婚礼得依着他们的意思来。
人都说婚礼是缔结婚姻最郑重的仪式,而秦梦颖只觉得实在是折腾人,婚礼前一天,双方聚在一起讨论第二天的各个环节。关于男女双方礼节的安排问题很快就取得了一致,因为杨逸家事事配合。吵起来的是秦梦颖的爸爸和叔叔,两个人因为一些繁杂的礼节问题产生了分歧,以致吵了起来,一直到晚上10点多钟,整个家里才算安静下来。
三个女生睡在秦梦颖的婚房里,想到第二天要早起决定都不说话早点睡觉,但却不约而同的都失了眠。
张漫殊想到了当年自己结婚。也是这样的夜晚,三个女生睡在一起,养的小狗巴豆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大事似的,兴奋的把房间的地毯撕拉着咬来咬去,最后被妈妈赶了出去,早上起来穿婚纱内衬里被绑了一层又一层的红包和现金让人无法呼吸,几个大金镯子叮里咣当让人烦躁,但邱林一来一切就好像变得舒缓了,他单膝跪在床边读着婚后条约,然后就是启程去邱林家,一路上颠颠簸簸穿着紧绷的婚纱,隆冬的天气没有空调的房间让人浑身冰凉。没有婚礼仪式,但还是抱着真爱无敌的态度以为只要他们相爱就可以。
莫云溪想到自己也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和林然的婚礼。每年回家,爸爸妈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偶尔随意其实有意的说起林然家的事情,不知道今年回家是否还是这样。
秦梦颖想到了当年那个躺在一摊血泊里绝望的自己,方平惊恐的眼神,那一年自己就经常这样躺在床上睡不着,但是也不想起,直到遇见了杨逸。
张漫殊:我睡不着。
莫云溪:我也是。
张漫殊:那别睡了,反正明早也要早起。
秦梦颖:可别,我可不想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结婚。
莫云溪:我饿了。
张漫殊:我也是。
秦梦颖:厨房里有吃的,你们去吃吧。
莫云溪:好,那你先睡吧。
莫云溪和张漫殊从房间出来才发现秦梦颖家楼下灯火通明,秦爸爸和秦妈妈都没有睡觉,在客厅坐着聊天。
莫云溪:叔叔阿姨,你们还没睡啊?
秦妈妈:嗯,睡不着,你们怎么也没睡。
张漫殊:我们饿了,想找点吃的。嘿嘿~
秦妈妈:我给你们拿。
张漫殊和莫云溪坐在秦梦颖家的阳台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张漫殊:云溪啊,你和柳清相处的怎么样?
莫云溪:挺好的。
张漫殊:那就好。
莫云溪:嗯,你呢?苏游看着玩心太重,会不会不太稳重啊?
张漫殊:有点吧,不过我也是这样的人啊,稳重的人也不太适合我。
莫云溪:也是。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我们快30了。
张漫殊:别怕,岁月从不败美人。
莫云溪: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
张漫殊:我想起我结婚的那时候了。
莫云溪:那天我们半夜三点就起床了,我迷迷糊糊的跟着梦颖陪你去化妆。
张漫殊:那个化妆师还很菜,给我化的跟个大妈似的。
莫云溪:哈哈···原来不止我这么觉得。
张漫殊:去邱林家的路程三个多小时我居然没觉得长,觉得一下子就到了。
莫云溪:到了邱林家我和梦颖都为你委屈呢,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居然新房里连空调都没有。
张漫殊:那时候我以为有爱情就够了。
莫云溪:那时候我们都这么以为吧···
闹钟响起的时候三个女生都觉得头昏脑涨,几乎没有怎么睡就起来了,早上5点多秦梦颖开始化妆换衣服,婚纱是镶嵌着珠石的公主型婚纱,搭配层层纱+蓬蓬裙,稍加蓬松的轻盈卷发搭配清新亮丽的淡妆让秦梦颖看起来又活泼又温婉。
作为伴娘的莫云溪也换上了伴娘服,一头乌黑的披肩短发搭配了一条白色的珍珠头饰,显得轻盈灵动。
秦家的小别墅里早上6点开始就热闹非凡,婚庆公司开始装饰房子的各个角落,秦梦颖简单吃了点后就待在房间里,陆陆续续有亲戚朋友过来看新娘子。
10点多钟的时候外面鞭炮声霹雳吧啦开始响起来,透过窗户看到是迎亲的车队过来了,莫云溪和张漫殊立马关上了婚房的门。果然不一会就听到杨逸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门缝里塞了一沓子的红包,莫云溪和张漫殊嬉嬉闹闹地分发给房间里的小孩子们,没有过多为难就打开了房门,杨逸立马闪身进了来。
杨逸一身深蓝色暗格子西装笔挺,纯白色绣花衬衫系了个深红色领结,脸红扑扑的。两个新人虽然昨天才见过,但这次相见的感觉却好像过了很久,男生是那么的帅气俊朗,女生是那么的温婉可人。
亲戚朋友们开始一一过去和一对新人拍照留念。张漫殊和莫云溪趁着两个人有点空隙的时刻插进去拍了张合影便悄悄退了出来。这个时间,是属于两位新人的。
午饭后,便开始做去酒店前的准备。下午4点一切准备妥当,莫云溪跟着秦梦颖上了第一辆婚车,莫云溪看到秦梦颖眼睛红红的,立马递了个纸巾安慰她一会就会再见的,别感伤,但其实莫云溪看到秦爸爸和秦妈妈湿润的双眼知道,感伤是必然的,结婚虽然是个仪式,但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而每一次成长都必然伴随疼痛。
婚礼现场,莫云溪和张漫殊都感动落泪了,各自都想起一些往昔,听着相爱的两个人的铮铮誓言,看着来自双方父母和亲人的真诚祝福,觉得美好于她也不过就是如此。
秦爸爸将女儿的手交给杨逸的时候,秦梦颖更是哭的泣不成声。
新娘抛掷捧花的环节,秦梦颖没有选择抛捧花,而是把它直接送给了莫云溪,拥抱的时候莫云溪听到秦梦颖轻轻的说了一句:云溪,你一定会非常幸福的,因为你值得。
接下来就是热闹的酒席,莫云溪作为伴娘只浅浅的喝了两杯红酒,其他的全部被张漫殊代劳了。
婚宴结束陪着秦梦颖送完所有客人已经将近10点,莫云溪伴着淡淡的酒意和疲惫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丝毫没有被一旁和苏游腻腻歪歪打着视频电话的张漫殊所影响。
第二天莫云溪和张漫殊还没有起,就听到了敲门声,开门看到秦梦颖已经提着早餐等在门口,莫云溪心头一暖。
莫云溪:新娘子你好早。
秦梦颖:想着你们昨晚都没好好吃饭,所以打包了份早餐送来。
莫云溪:你昨天肯定也很晚才睡吧,我们这么大人了还要你照顾,怪不好意思滴。
秦梦颖:这有什么,反正今天我没事,可以补觉。
张漫殊,快起床啦~
莫云溪:昨晚不知道跟她家苏游聊到几点,今天起不来了吧?
张漫殊:起得来起得来,我精神饱满的很。
因着时间空间的限制,大学之后的每一次相聚都弥足珍贵,但也总有离别之时。因着莫云溪要赶着回去上班,两个女生吃完早餐便匆匆告别了秦梦颖。
送走云溪和漫殊,秦梦颖长舒一口气,幸好她们没有看出来自己昨晚哭过。
昨晚秦梦颖送完所有宾客回到房间已经将近11点了,疲惫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看到旁边的杨逸也默不吭声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太累,于是调侃道人家说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就是洞房花烛夜,我倒觉得我俩此刻是没力气美好了。说完歪头看旁边的杨逸表情严肃,赶忙问他怎么了。
原来婚宴的时候杨逸发现自己家的亲戚都安排坐在很远的地方,离舞台最近的都是秦梦颖家的亲戚,回来越想越憋屈气不打一处来。原本秦梦颖也就因为婚礼的事情都是自家操办在家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现在被杨逸这么一职责更是委屈的不行,于是两人在新婚之夜就吵了起来。
婚礼本身就已经让人疲惫不堪,虽然后来杨逸道了歉,说自己不该冲秦梦颖发火,但这样一闹,秦梦颖却怀疑起了婚姻,怪不得人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难道自己的爱情真的是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坟墓吗?
早上起来秦梦颖发现自己因为昨晚哭了太久导致双眼都肿了,怕两个朋友发现问长问短用了很多化妆品遮瑕。送走她们回到酒店新房带着一丝忧郁又沉沉的遁入了睡眠。
张漫殊送莫云溪回到家,原本准备歇会的,却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来电,说在店里,赶忙赶了回去。一进门就听到她跟小琴絮絮叨叨的声音。
张漫殊:妈,你别一直拉着小琴说了,她还有事忙呢。
张妈妈:店里又没什么人。
张漫殊:那你也不要老把家里的事拿出来说。
张妈妈:哦哟,怎么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不能说啦。
张漫殊:对啊,我爸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你就别太在意了。
张妈妈:哎,殊殊,你跟妈妈一样,命苦。
张漫殊:我命不苦,你也不苦。
张妈妈:怎么不苦,你年纪轻轻就离了婚,你爸现在又找了个小老婆。
张漫殊:离婚了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有个小阿姨也挺好的,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小叔叔吧,上次的那个李叔叔处的怎么样?
张妈妈:嗨,不怎么样……
送走抱怨个不停的母亲,张漫殊坐在店里的懒人椅上一动也不想动。从小到大,自己时刻扮演着调解员的角色,从刚开始的有所期待到现在的趋于麻木,有时候真的宁愿他们各自再婚有新的家庭,或许那样对三个人都好吧。
店里最近的生意不温不火,爸爸也很少过问了,这家店是张漫殊离婚后父亲出资开的,店面不小,一开始张漫殊忙里忙外,很快就忘记了婚姻带来的不快,后来生意渐渐好起来,也招了很多人,店长就交给小琴这样的得力助手了,自己偶尔插科打诨过来看看。
虽然开了两百多公里的车很累,但也不想带着疲惫的心一同休息,张漫殊起身背了个小包决定去医院等苏游一起吃晚饭。
苏游一出门就看到张漫殊靠在门外的墙上发呆,纳闷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也没提前说也没进来找,但张漫殊一抬头看到苏游立马变得活力四射。
张漫殊:苏医生,赏脸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苏游:行,今天正好有空,哈哈。
两个人都喜欢吃辣,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吃火锅居多,今天的四川火锅尤其的辣,苏游看到对面的张漫殊辣的眼泪直流不由得取笑起她来,对面的张漫殊难得的没有回怼,只是安安静静的吃。
苏游知道今天的张漫殊可能心情不太好,以为她是因为参加朋友婚礼想起自己已经离婚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问。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张漫殊就坦白自己离过婚,苏游不以为意,这个年代,爱情有时好像快消品,有时又好像奢侈品,遇到喜欢的人没必要想那么多,毕竟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开心就行。但一想到张漫殊可能是因为想起前夫而心里不快,却还是忍不住继续开口说道:
怎么了今天?不像你啊,是不是参加婚礼受刺激了。
张漫殊翻了个白眼道:参加婚礼为什么会受刺激,我又不是没结过婚。
说完看苏游一脸气愤的表情,不由得乐了:
不会吧,苏大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想起了我前夫而吃醋了吧?我说今天的醋味怎么这么浓呢。
苏游:你可拉倒吧,我怎么可能吃一个“过去式”的醋,这跟我帅气多金的形象相符吗?
张漫殊:不相符不相符,哈哈···
两个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吃完火锅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话,车子停到地下室,准备上楼时,张漫殊开口说道:苏游,晚上吃的太多了,我们散散步去吧。
苏游绅士的伸出手道:好啊,我的大小姐。
这是张漫殊第一次跟苏游提起自己的家庭、爸妈的婚姻、自己的婚姻、从小到大的一些苦痛,也许是从未说过,一股脑说完说了很久很久,苏游全程都耐心的倾听中,一点也不似往日的轻浮不羁。
张漫殊说完看着沉默的苏游道:你在想什么啊?你这样不说话让我很不习惯哎,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苏游:我只是在想,漫殊,你真的很好,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开朗活泼。其实我跟你一样,我的父母也是从我小时候就离异了,我妈妈后来去了国外定居~
张漫殊:额
苏游:是不是很惊讶!
张漫殊:是,没想到我们的生活经历这么相似。
苏游:所以说,我们很般配。张漫殊从苏游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无奈的幽默,但更多的是感伤。
张漫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苏游:漫殊,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跟我说起你的过去,未来我想我们一起去经历。
张漫殊:你突然这么煽情,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游:那我以后多说点好听的,让你习惯习惯。
张漫殊:行啊,那你可每天都要说。哎呀,说了这么多,我有点口干舌燥。
苏游:走,喝奶茶去。
张漫殊:别,奶茶长胖。
苏游:你再胖我都喜欢。
张漫殊:啊···我的鸡皮疙瘩又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