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今日回来得很晚,晚到绾绾的肚皮都快饿瘪了。当他踏入书房时,绾绾立即就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煜,你回来了。”
苏煜见她在此,眉头不由一皱:“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闹了这么久的别扭,绾绾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尴尬,便只好说:“我很久都没吃到你下的面了,突然想吃。”
苏煜显然被绾绾的话给惊到了,一时无言。
绾绾看他没答应,勉强一笑:“你若是不想,就算了,我……”
苏煜却打断她的话:“你等我一会儿。”
绾绾顿时松了一口气,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苏煜便端了一碗面回来。
品到那久违的味道,绾绾心头感慨万千,不由鼻头泛酸,几欲落泪。
苏煜坐在一旁,不说话,只看着她吃。
绾绾吃到一半,眼泪便落了下去,然后哽着声音说:“阿煜,对不起,我不该放弃你的……”
苏煜别过脸,忍住泪,然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叹息道:“阿姐,咱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绾绾靠在他怀中,拼命点头。
屋外雨潺潺,雨打屋檐,传来声声叮咛,像是能打开人心上一样,一声一声,清脆婉转,然后在心头开了花。
自打二人冰释前嫌以后,日子似乎也跟着愉悦了起来。闲着的时候,苏煜便会带绾绾去泛舟游湖,看山看水,一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却也不曾走到夫妻那一步。
绾绾这段时日过得很是自在,所以脸蛋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的圆润,变得可爱了许多。苏煜偶尔还会捏捏她的脸,满眼的宠溺。绾绾一开始并不习惯苏煜这样的亲昵,但日子久了,似乎也就习惯了。他想如何,她随他,总归只要她不对他产生爱情,便历不了所谓的情劫。这辈子若能相伴到老,也就值得了。
转眼便入了冬,绾绾腿疼的毛病便又犯了,整夜整夜辗转难眠。苏煜知道以后,便搬回了新房,搂着她睡觉,试图减轻她的痛苦。可见她这般,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凌迟一般:“对不起,当年若不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你便不会落崖,便不会受这样的苦……”
绾绾额上沁了一层薄汗,却仍然勉力一笑:“傻孩子,别这样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姐。”苏煜的唇抵在她的额间,恨不得身受苦痛的人是他自己,“若是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杀了旬氏一家。你不知道,你落崖之后的那段时日,我有多痛苦,我几乎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勇气。若不是遇到靖王,得他开导,我只怕早就已经在地府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起那段往事,绾绾觉得很不忍心,同时也十分害怕,怕他再做那种惨绝人寰之事,她这颗妖心当真是承受不住:“一人做事一人当,旁人是无辜的。阿煜,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滥杀无辜了,好吗?”
苏煜轻轻‘嗯’了一声:“阿姐不喜欢的事,我以后不会再做了。”
绾绾心头一软,情不自禁地伸手拥住他。
苏煜的身子突然变得紧绷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喑哑:“阿姐,我……”
“怎么了?”绾绾不解地望着他。
“我想……”苏煜的手抵在她的腰间,“我们成为夫妻,好不好?”
绾绾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瞬间红透了脸,便将他推开一些:“阿煜,我只把你当弟弟。”
苏煜就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一般,原本灼热的身子刹那间就冷得透透的。他眸光一黯,难掩失落,却还是搂紧了她:“阿姐,我会等你,等你把我当做夫君的那一天。”
绾绾的心跳得飞快,心头一团杂乱,理也理不清。
这一日大雪过后,世间一派银装素裹。院子墙角处的几枝红梅在白雪里显得尤为明艳动人。
绾绾一大早就将苏煜叫了起来:“阿煜,梅花开了呢!我们出去赏梅吧!”
苏煜昨夜晚归,这会儿被她叫醒,着实疲累,可还是笑着起身说:“阿姐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好。”又吩咐贴身护卫苏海,“阿海,去准备一辆马车。”
落梅园是靖王私产,那里的梅花开得是真真得好。红梅簇簇、白梅点点,更有绿梅落在其中,难掩风姿。绾绾自打为人以来,就显少如此放松过,当下便露出了兔子跳脱的本性,在园里头四处蹦跶。苏煜跟在她身后,一路嘴角凝笑,半分不减。
二人逛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刚坐下休息,便见靖王带着王妃而来,季明雪则跟在他们身后。
绾绾和苏煜立即起身行礼,靖王则笑着摆摆手:“今日冬阳正好,我等既是来此放松心情,便不要拘泥于这些小节了。”
靖王妃便在一旁温婉笑道:“王爷说的是,二位就别拘礼了。大家都坐吧。”
靖王到来,绾绾原本就觉得放不开,再加上季明雪的目光一直在她和苏煜二人之间徘徊,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在这时,季明雪突然说:“绾绾姐,后院的绿梅更好看,我想去,你陪我吧。”
绾绾巴不得赶紧离席,也没问过苏煜,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一路冷风扑面,绾绾便拉紧了斗篷,见季明雪无动于衷,她便问:“你不冷吗?”
季明雪的眼神落在前方:“天气再冷,也比不过心冷。”
绾绾一愣。
季明雪停下脚步,看着绾绾的眼睛里满是哀怨:“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可你却自私地占有了苏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我有多难过?我每天每天地想,每天每天地恨,可我却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苏哥哥他都已经跟你成亲了,我还能怎么办?”
“明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绾绾想要解释,却发现很无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事实就是她已经嫁给了苏煜。
“你既然不喜欢苏哥哥,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季明雪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害他?难道你要他下半辈子都跟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过吗!”
绾绾有种被当头棒喝的感觉。是啊,从头到尾她都一直只考虑自己,她想陪着苏煜,却不能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可她从来都没考虑过苏煜的感受,她都没想过,苏煜愿意就这样跟她过一生吗?
季明雪吸了吸鼻子,冷哼一声:“既然苏哥哥已经娶了你,我也不会死缠烂打。可若你对苏哥哥不好,我还是会想办法把他抢回来的!”说完这些,她便转身跑开了。
绾绾一个人待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季明雪小小年纪尚且明理,而她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活得这般……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