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相互扶持的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便是三年后。
这三年来,二人并没有胡乱花销,只将钱用在该用的地方,所以手头仍然松得很,苏煜也不需要为钱发愁,故而可以十分投入地用功,如今虽说不过十三岁,却已小有成就,俨然一名模样俊,还满腹经纶的才子了。
绾绾很欢喜苏煜这样优秀,更欢喜他纵然已经这样优秀了,仍然愿意听她的话,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真真是讨她的欢心。
这几年绾绾跟林婶学了一些刺绣的手艺,虽说她在厨艺上没有半点长进,但在刺绣方面竟颇有天赋,学了不过两年多,绣出来的东西可以说是栩栩如生,拿去市集上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用来贴补家用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日,绾绾刚要收摊,却有一名打扮地颇为花枝招展的中年胖妇走到她面前,说:“绾绾姑娘,正要收摊呢?”
绾绾抬眸瞧了她一眼,原是镇上有名的李媒婆。这位李媒婆与旁的媒婆不大一样,她嘴角那颗媒婆痣尤其晃眼,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样。说起话声音也颇大,一开口便能引得周围的人注目。
“李媒婆这是又要做媒了呢?”旁边有人笑道。
绾绾的眉头几不可觉地一皱:“李媒婆有什么事么?”
李媒婆笑道:“我瞧着你姐弟二人孤苦无依的也是十分可怜,这不是有一门大好的亲事想要说与你么?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姑娘家都十五了哪还能躲在家里不嫁呢?你说对不?”
绾绾不大明白她的意思:“我如今与我弟弟二人过得舒舒服服的,没事非要嫁人作甚?”
“哎呦,这可真是傻丫头了!”李媒婆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总不能为了你弟弟,耽搁了自个儿的终身吧?旬老爷虽说已经年过半百,但身子骨健硕得很,且家中又有着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山银山。他说了,你若是嫁过去做了他的十三姨娘,他可以连带养着你弟弟,保准培养他成才呢!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五十多岁的年纪对绾绾这只老妖来说确实不算大,但凡人五十多岁早已是个老头了,还妄想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妾,当真是没皮没脸了。绾绾听了当下心情便不大好,立刻反驳回去:“旬老爷身子健不健硕,你怎么这般清楚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目光便齐刷刷望了过来,饶是李媒婆这种向来皮厚的人,一时也觉得臊红了脸:“呸!你这丫头,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什么!我原本好心要替你寻一个好人家,想不到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绾绾正要怼回去,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姐是我的媳妇,她是不可能嫁给旁人的。”
周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毕竟大家伙都以为二人是亲姐弟,可如今这话听着怎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煜身上的衣裳是绾绾前些日子刚替他裁的,月白色的长衫,上头缀着几片墨竹,十三岁的年纪,身高已然超过她,脸上的稚气不再,多了一分少年的意气,站在长街上,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翩翩公子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上前拉过绾绾的手,目光冷淡地扫了李媒婆一眼:“阿姐是我幼时父母就相好的媳妇,等我年纪一到,便会娶她过门。所以,以后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说罢,微微低头,望着绾绾,说,“阿姐,咱们回家。”
绾绾承认,自己方才确实有片刻的迷醉,毕竟苏煜的容颜当真绝世,即使是聘美九重天上的神仙,也是绰绰有余的。她被他牵着走出一段路,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把她从恍惚中打回现实。她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叹自己活了五百多年,居然还抵挡不住皮相的诱惑,当真是无用!
苏煜不解地看着她:“阿姐,你怎么了?”
绾绾回过神来,干笑一声,然后严肃地说:“阿煜,方才你保护阿姐的模样,当真好看。阿姐没白养你三年啊!”
显然她说这话时全然忘了这些年他们花的都是苏煜父母留下来的钱,并且苏煜还给她做了三年的饭,将她从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养成了如今这般白嫩丰满的模样……
苏煜自然是不会同她计较这些的,只莞尔道:“阿姐是我将来要娶过门的媳妇,保护你,是我该做的事。”
绾绾先头还以为他是故意那样说,好吓退李媒婆。但此刻他又说了一遍,并且还这般一本正经,不免让她吃惊:“你才多大啊?”
“十三。”苏煜说,“所以,还请阿姐等我长大。”
绾绾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一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虽说她是苏煜的童养媳,按理说以后是要嫁给他的,但她毕竟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一颗心早已如母亲一般慈爱,委实生不出半分男女之情。不过她也无法同苏煜解释太多,便只道:“眼下你还是安心科举,旁的事先不想了。”
苏煜却抓紧她的手,眼中带了一丝紧张:“可阿姐已经十五了。”
绾绾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十五又怎么?总归我是谁也不嫁的。”
她这话的意思原本是不嫁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子,但苏煜听着却以为是不嫁除了他以外的男子,一时喜不自胜,心也就跟着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