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工总会”和“工团联合会”经过调查,得知“永丰工潮”一事是由工头闹事引起,与工人利益无关,随即将真相通过报纸对外公布,并表示“劳工总会”和“工团联合会”对此不予理会。
这天早上,少文到浙江兴业银行总行办理完业务,刚走出银行大门,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报童携着一摞报纸,沿街叫卖着:“号外号外!各国军舰入沪,江浙之战即将打响!”
少文忙从衣兜里掏出钱,从报童手中买了份报纸......
此时公共租界工部局,正召开临时会议。
各国驻沪领事、公董局和工部局总董、海军将领、巡捕房警务总监等人面色凝重,正围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一名海军军官的防御部署。
那是个身材颀长的英国人,他指着墙上的作战指挥图,正划定防区:“公共租界的安全由美国队负责;英法两国负责法租界以及租界和华界接壤处;日本队负责虹口区。另外万国商团组织的义勇队,要与各国海军陆战队一起,协同巡捕维持租界治安,使租界免遭战火侵扰。”
接着他指着黄浦江各港口及吴淞口外航道说:“这些地方是重点防御地段,部署了英、美、法、日等国共计九艘军舰,以阻止齐卢两方海军在此交战,从外围来确保租界安全。”
不久后,林公馆接到了公董局总董打来的电话,通知林铭贤尽快与闸北、南市的士绅们取得联系,转达法租界当局对保卫团的支持,并商洽协调好保卫团向法租界购买以及借用枪支武器等事宜。
少文揣着报纸忧心忡忡地回到纱厂,他忙给吴蕴初去了一通电话:“刚看完今天的号外,齐燮元和卢永祥即将开战?”
“是的。”
“这恐怕不是东南一隅的局部战争,反直同盟也许会参与进来。”少文说道。
吴蕴初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会有一场大战。”
“眼下最要提防的是帝国主义,租界方面是什么态度?”少文忙问。
“表面上看是中立自卫,但据北平那边传来消息,英国公使向外交部提议,沪上30里内不得驻兵,在此区域内江浙两方的军舰要全部撤退;沪宁路不准运兵;另外提出沪上兵工厂应封闭,吴淞口炮台须卸下炮闩。”
“这不是明摆着支持直系吗?”少文问道。
吴蕴初道:“是这个意思,不过租界内应该很安全,卢永祥已经向驻沪领事团表态,不会波及租界,会对租界居民的生命财产负全责。”
“我不是担心这个,不晓得洋人究竟派多少军队来沪?这让我不免想到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当年八国联军正是以保护华侨生命财产安全为由发动了侵华战争。”
吴蕴初道:“派了多少军队,目前还不清楚。”
......
傍晚,申新地产公司经理室,林俊业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志远走了进来:“大哥,你叫我?”
俊业抬起头,将一纸罗列好的清单递给志远:“景云里的民居、还有南京路的几个商铺,租金该收了,你尽快跑一趟。”
“好。”志远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秘书进来通报:“总经理,外面有位姓李的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
来者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穿一身灰色竹布长衫。
见他走进来,俊业微笑着招呼道:“李老板请坐。”
老人颤巍巍地从衣襟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合同递给他:“这个合同是二十年前我和林老板,也就是和令尊签订的土地租赁合同,如今合同已经到期,我想......我想收回这块地。”
俊业一脸错愕,扫了一眼合同说:“您何必急着收回呢,我们还可以续约啊!”
老头儿瞟了瞟他轻蹙着眉头:“我......我只想收回,不打算续约了。”
俊业一听,心里不免升起一阵鄙夷与厌恶,不过他没表现在脸上,而是和和气气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李老板,这件事是家父经办的,我不大清楚。这样吧,我请示一下他老人家再给您回话,您看行嘛?”
老人忙点头,唯唯诺诺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待他走后,俊业慢慢敛去笑容,眼里闪出一丝凌厉,当着秘书的面恨恨地骂道:“李景藩这个老王八蛋!看到近年来租界地价大涨,就急着想来分一杯羹了!当年不过从他手里租了块农用地,若非法租界接连扩张、林家投资建造公寓,那里至今恐怕还是一片废墟呢!现在就想收回土地和房子坐地生财?想得倒美!”
两天后江浙战争爆发,卢永祥发表通电讨伐曹锟,张作霖和段祺瑞纷纷予以声援,其实早在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张作霖就汇了300万元给卢永祥接济浙沪联军,并承诺一定派兵入关相助。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孙中山宣布“援浙即已存粤”,下令讨伐曹锟和吴佩孚。
从9月3日开战以来,沪上各大报纸每日公布战情,用的最多的标题就是“阵地没有变化。”
吴蕴初从《申报》战地记者口中得知:开战以来,双方从未主动出击过,一直盘踞在黄渡。每日拂晓开炮,中午休息,午后3时继续开炮,傍晚就停止了。
他给少文去电时,调侃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历年来内战中打得最‘文雅’的一次。”
直到17号,局势突然发生变化,卢永祥在浙江吃了败仗,被迫放弃浙江逃往上海,又过两日,齐燮元乘势进攻南翔,上海市民这才听见轰轰隆隆的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