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侍者,点了两份牛排、四个香肠卷,两杯摩卡和一瓶伏特加酒。
侍应生走后,许菲琳看着徐子昂笑道:“最近很忙么?”
徐子昂道:“每天东奔西走。”
“咦,你不是在银行吗?”许菲琳感到一丝不解。
“是啊,最近被分到了调查部。”
“哦,你们都调查些什么?”
“分为经济调查和信用调查两部分。经济调查主要是查抵押品的价格,把市面上常见物品的物价跌涨、进出口情况随时统计整理;信用调查主要是查那些顾客、公司、商号,调查一下他们的资本、信用、营业,甚至那些老板的性格、家庭、社会关系等。”
“啊?”许菲琳听完惊得瞠目结舌,不以为然地说:“调查得这样仔细啊,我看你们银行不如改叫私家侦探公司好了!”
徐子昂爽朗地笑了笑:“其实也差不多。”
正说着,侍应生端来热气腾腾的餐品,倏然间各种美味已摆在眼前……
许菲琳左手持叉按住牛排,右手握住刀熟练地切割下一小块牛肉,沾了些酱料送入口中。
徐子昂不常用刀叉,手法有些生疏,他学着她的样子去切割,不料牛肉没割下来却将餐盘弄得‘吱吱’响,不禁脸颊微微泛红。
许菲琳看出了他的“窘”,装作没看见似地又演示了一遍,动作优雅地切下第二块牛肉送入口中,然后端起高脚杯呷了口伏特加。
徐子昂也有样学样,吃一口肉喝一口酒。
踌躇了一下,许菲琳开口道:“对了,你和林少文是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
“是啊,我们不仅是同窗还是舍友。”徐子昂兴致盎然地说道。
“那就是说你很了解他喽?”
“当然了!”
“他这个人......”许菲琳忽然间变得吞吞吐吐。
“他人很好的!”徐子昂立刻接道。
许菲琳轻轻一笑:“我知道,我是说他这人给人感觉冷冷的,有一种距离感?”
“是嘛?也许是因为不够熟悉吧!”
接着徐子昂回忆起了二人在大学期间的经历和趣事......
“什么?你们还送报?”徐子昂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许菲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不可思议。
“我只在周末送,勤工俭学嘛。”
“哦,那林少文呢?”
“他啊,他就厉害了,每天早上都送,将近五百份报纸要跑五条路线呢!”
“那岂不是很辛苦?”许菲琳眉头微蹙。
徐子昂神秘兮兮地笑道:“是有些辛苦,不过他有一套省时省力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
“比如公寓楼吧,他会把一半的报纸放在顶层的电梯出口处,另一半放在中间的楼层出口处,然后他就自上而下一层层往下发报纸。等收报费那天在前台放个信封,免得挨家挨户去跑腿。”
“哈哈,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许菲琳笑道。
在谈笑之间,徐子昂注意到只有说到林少文时,眼前的女子才会两眼放光,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他忽然止住话题,注视着许菲琳:“不说我们了,说说你吧,最近还好吗?”
“我前些天参加了沪上小姐竞选,你知道嘛?”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恭喜你摘得桂冠!”
许菲琳接着说道:“加冕仪式后,我和大中华影片公司签约,刚拍完一部电影《采茶姑娘》,过几天就要上映了。”
说着她从钱夹里拿出两张票:“这儿有两张电影票,这张给你,这张——你替我转交给林少文好嘛?”
看着一脸恳切的她,徐子昂忙收下电影票:“好,届时我们一定去观看。”
......
一转眼到了金秋十月,天气渐渐转凉,这天是旧历的重阳节,也是少文的生日,一大早林公馆上下张灯结彩、忙作一团。
陈管事在一旁监督着披红戴彩的仆役,生怕他们哪里摆设得不对,他一面叮嘱着,一面指手画脚地指挥:“这边的灯笼挂高一点,重新挂!”
已经连续四年没有办过生日宴的少文,很抗拒如此大张旗鼓的庆祝,却又拗不过父母,只能听之任之。
傍晚,秋风徐徐,林公馆门前宾客盈门、车来车往,几乎全上海的政客名流都悉数到场。门口站有一支二十多人的西洋鼓乐队,清一色的法式盛装,鼓乐嘹亮,俊业和志远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到场宾客鞠躬致意……
林家宽阔的草坪上摆满了木制小圆桌和靠椅,一把把多边形的白色遮阳伞高高伫立在桌椅旁边。
一众宾客在俊业和志远的引领下,穿过片片绿荫来到草坪,桌子上已摆好红酒和高脚杯,还有各色糕点。下人们忙点头哈腰地招呼这些达官贵人、公子小姐们落座。
少文穿着蓝色衬衫,端着红酒杯跟在父亲身后朝人群中走来。
“林老板来了!”有人叫道,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
林铭贤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老远就冲众人挥手道:“诸位好,多谢你们百忙之中赏脸来参加幼子的生日宴!大家先坐一会儿,稍事休息,晚宴正在准备。”
说完他径直朝里走去,不忘转过头对少文道:“我给你引荐一下。”
“内山先生你好!”林铭贤率先向一位西装革履、身形瘦小的男人打起招呼来。
“你好,林老板!”小个子男人一口夹生的汉语,笑起来满脸褶子,本就小的三角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顷刻间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林铭贤向少文介绍道:“这位是日本工商联合会会长内山完造先生,也是日华纺织公司的董事长。”
接着又向内山完造介绍起少文来:“这是我的小儿子林少文,刚从国外留洋回来。”
少文点了点头,礼节性的伸出手:“内山先生您好。”
日商咧开嘴笑道:“林公子你好,Happy birthday!”
“谢谢。”少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