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阔浩瀚的西大陆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绵延万里、制度森严的庞大帝国。
它横跨两域三座大陆,征服了无数人民,建立起独属于自己的制度与统治,颁布法律,重订规则,通过分封大贵族及其下多如星海的小贵族巩固统治。
驱逐并杀死数不尽的种族和魔物,不断巩固皇权,稳定秩序,最终得以横亘在这片浩瀚沃土上,划定了自己几乎无边的统治范围,像头雄狮在占有的领地上发出专属自身的威武咆哮。放眼望去,奥格里斯海是它的内陆湖,雪域是它的北边一隅。打眼睛一瞧,西大陆上几乎仅存在它的伟岸身躯,异族被驱逐与奴役,周边各城邦国诺诺不敢言,超过十三种智慧种族被灭绝和杀戮一空。
帝国荣耀!!
但最终不幸的是,从没任何存在能抵挡住时间长河的洗礼。腐朽的帝国崩塌,陷落。落寞的光阴笼罩了它,混乱厮杀之后,随即而来的是繁多到数不清的大小王国、骑士团领与公国的出现。
理所应当的,当一个异常庞大国家崩溃时,经它所带来的这片原先统一国度上人们的生活习俗、文化习惯、宗教信仰,却绝非同时溃烂消褪。
祈祷的诵念声从简易的石筑教堂内传出。
在这个小镇上,就这么一座小教堂,供人们日常祈祷,祭拜。
亚伦牧师缓缓穿好自己那已经洗得有些发黄的牧师袍,因为年岁太久的缘故,原本洁白的牧师袍在白日里会显出一种昏黄的质感来。
他是个注重仪表的人,即便没有多余的钱来买新的白袍,也要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
从侧门走进礼堂的时候,耳朵里已经传来信徒清晰的诵念与寄托。
因为替人抄写账单而耽误了一些时间的亚伦快步走向深处的高台。
生产力还不够发达的年代里,类似卡桑德拉镇这种小地方很难出现专职而不事生产的牧师僧侣一类人。
在如今,成体系的信仰组织仍未出现,西大陆的人们虽然普遍信仰【四面神】,但并未有统一的教会组织出现。
相反,取而代之的,是各地零散的‘教堂’。
愁苦与担忧的神色在这一张张跪倒在冬神神像前的人们脸上出现。
镇民们有许多不安。
咆哮城的消息已经被某些有心人肆意传播,吟游诗人们诵唱着这段恐怖天灾故事,远行归来的无数商队们则向大家表示自己的惶恐与震惊。
最要紧的是,本该是车马缓慢,交通不畅,信息传递慢到难以想象的年代,消息却因为那些凌驾凡俗的【施法】力量与无数的超凡职业者们,而被迅速扩散。
上层统治者们为此伤透脑筋,他们竭力想要抑制某些信息的传播,使其只在某个特定范围内流传,美妙的想法与计划却因为这些超凡的存在而宣告破产。但最终这些人却无能为力,原因很简单,他们自己也是‘超凡’的一部分。
“唉——”
亚伦缓缓叹了口气,他稍清了下嗓子后开口安慰道:“冬神的子民们,不要惶恐,不要害怕。”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呆了下。
那话语声神圣、悠远,像是星空上的神祇低头注视物质界所发出的旨意。
摇了摇头,他继续张嘴:“……你们的主永远看着你们,注视着这片遥远沃土上的一切羔羊……罪人终究被放逐到渊狱的最深处……”
亚伦终于确认了,他的话语似乎被‘人’赋予了某种权能。镇民们都抬头注视着他,脸上布满了安详与宁静的光彩,一种令人心安的权威似乎在悄悄扩散。
“那神圣的始终神圣,那信我的一直信我,那过去的将新生,而那新生的也将过去……”
身披旧色白袍的牧师早已停不下来,过去日复一日吟咏的冬神篇章与传说故事在此刻,却显得无限神圣。
“……至久远的钟声敲响,多姿的雪花爱抚滋润这大地!”
《四面圣神·女神·冬神·第三篇章》终于被他诵唱完毕。
信徒们慢慢醒转过来,脸上不满足的神情无声表达着他们的意犹未尽。
人们全都看向亚伦牧师。
这个往日里被镇子上一些人有意无意忽略掉的角色。
……
并不如何繁华的镇子外,凛风吹拂,冰凉荒野上的一个人穿着兽皮袄默默注视着教堂方向。
他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卡桑德拉镇的更远处雪地上,隐隐约约出现几个小黑点。腰间和腿部是无数的兽皮口袋,背上又一只短矛和小弩,坚实的特质皮靴内插着短匕首,左腰上系着一只皮质剑鞘和内里的利刃。
几名标准拓荒者打扮的男子靠着斯基摩猎犬的优秀拉雪橇技能来到了卡桑德拉镇外。
奇异的是,他们的雪橇穿过荒野,却未曾注意到就在边上无声发笑的穿兽皮袄带大帽子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做出这种表情。
随着雪橇遗留下的痕迹,在雪地里艰难迈着步子朝镇子走去。
卡桑德拉的旅馆老板热情接待了他,相比较苦哈哈的拓荒者,他更喜欢眼前这位出售阔绰的男子。
这男人自称是名立志游历大陆的旅者,见识渊博,谈吐不凡,读过一些泥板书与兽皮卷的老板迅速与其熟络,两个人相谈甚欢。
结尾的时候,他甚至吩咐侍者去给这位远来的旅人准备上一份烤小羊排。
几名就着热汤才不用苦啃肉干和干粮的拓荒者嫉妒的盯着他,眼光中散出某种不名意味的光彩来。
而旅人似乎毫无察觉,继续自顾自的在大堂里吃着自己滑嫩的小羊排和白面包,并不时的喝口奶油蘑菇肉汤。
这让拓荒者们嫉恨的几欲发狂,几颗心却愈发安定下来了。他们不敢招惹本地的酒馆老板,按照雪域风俗习性,大多地方的原住民在面对外来者时拳头会攥紧了一致对外。由此来看,人们劣根还真是相似的,欺负落单的、痛击弱小的,这是要殴打惩治一番自己就看不顺眼的。最无耻的是,理所应当的将自己所深受的侮辱转移给另一个对象。实在妙极!
干他一票!!
拓荒者本就是复杂多变的职业,既是冒险者,又是拾荒者,还是探索家。必要时,他还可以充当杀人越货的土匪与强盗,甚至是不入流的外行杀手。
所以并不奇怪在某些地方某些城镇,拓荒者甚至被人当作与强盗流氓一般无二的角色。并严禁其入内。泠风郡甚至直接挂出悬赏令,颁布律法,准许人们在证明死去对象的身份后,用拓荒者们的脑袋换取金币。
眼下这几名拓荒者,显然并不介意临时充当一波斜杠青年们,做做他们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