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槿更加惊讶,看着满目希冀望着自己的女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想起杨蕊说的事情,以为芳嫣是怕她将她随便嫁人,便柔声解释道:“离开这里,你若不想嫁人,我会为你安排好接下来的生活,若你已有心上人的话,我也可以成——”
只是话音未落,却见芳嫣已是目中含泪,她只能停了下来。
芳嫣含泪望着施槿,语气凄苦道:“柔儿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更不会嫁给任何人,请公子不要赶我走”
施槿没料到芳嫣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忍不住微微皱眉道:“我并非要赶你走,只是希望你将来能够过得好一些”
芳嫣摇了摇头,眼泪顿时落在了面颊上,哽咽道:“对柔儿来说,只要能够留在您身边便是最好的”
看着这个含泪哭求的纤弱女孩,施槿静默片刻,终究摇头叹息道:“罢了,先起来吧”
冰儿上前将芳嫣扶了起来,随后掏出手帕仔细替她将泪痕擦拭干净。
这么一闹,施槿也无心多留,起身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芳嫣,叮嘱:“今后行事仍要小心谨慎,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此地”说着对一旁的冰儿吩咐:“护好她的周全”
冰儿忙抱拳应道:“请少主放心”
施槿点了点头看向不知何时开始自斟自饮的慕容煊,笑道:“怎么?现在不舍得走了?!”
慕容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扫了施槿一眼,淡淡道了句:“早就不想在这儿呆着了”说着起身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哎呀,公子这是要走吗?”
听到玉红衣的声音,施槿忙朝芳嫣看了一眼,女孩双目湿润,却已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便整了整衣服朝门外走去。
玉红衣走到门口时刚好施槿从里面出来,便柔媚一笑道:“公子这便要走吗?可是我们芳嫣姑娘招待不周?”说着朝芳嫣看去。
芳嫣微微一笑,缓步走至门口朝施槿看了一眼,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份刻意的委屈道:“夫人可是冤枉我了”
“夫人确实冤枉芳嫣姑娘了”施槿微微一笑,目光含柔的看着芳嫣道:“芳嫣姑娘不仅琴艺非凡,且温柔和顺善解人意,今日能够结识姑娘这般佳人实是在下之幸,此番真是该好好感谢夫人才是”
“公子真是会夸奖人呢!”红衣掩唇一笑,“不过,既然公子要感谢妾身,那红衣便斗胆请公子留下用了晚膳可好?”
不想话音刚落却听站在一旁的慕容煊冷冷道:“时辰不早了!”
已过戌时,确实不早了,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过她并不准备多呆,便顺着慕容煊的话淡淡一笑道:“确实不早了,家中管的严,改日再来请教芳菲姑娘的棋艺”说着一顿,侧首看向芳嫣,笑容温润道:“还有芳嫣姑娘的琴艺”
玉红衣见状也不再多留,笑道:“二位公子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我这环芳阁啊可是时时欢迎呢!”说着媚眼如丝的看了施槿一眼。
“哈哈哈,如此我定常来!”
施槿说着朝外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却又顿住了脚步。
她转身从袖中掏出两根发簪,对玉红衣道:“本来这两支簪子是准备送给芳菲姑娘的,不巧今日未曾见到,不过却因此结识了芳嫣姑娘,也是缘分”说着将一支做工精巧的梅花竹节白玉簪递给了芳嫣,“这支簪子就当送与姑娘的见面礼吧!”
从施槿手中接过簪子,芳嫣抿唇微微一笑道:“真是漂亮呢,芳嫣谢过公子”
施槿一笑将手上剩下的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蝶簪递给了红衣,“虽未能得见芳菲姑娘的芳容,不过还请夫人将这簪子替我转交给芳菲姑娘,改日我必来向她请教棋艺”
玉红衣接过来见簪子尾端刻了一个小小的*字符,立刻惊叹道:“竟是红妆阁的首饰呢,公子真是个有心人!”
“无心如何能赢得佳人芳心呢!”施槿勾唇一笑,看了芳嫣一眼,转身朝楼下走去。
慕容煊转身之时也扫了芳嫣一眼,见对方正定定望着施槿的背影,方才的那种怪异感又涌了上来。
虽已是夜晚,街上却并不冷清,酒肆茶楼大多都未打烊,不少酒肉食客进出来往。
沿着街道走了片刻,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味道,施槿环顾了一圈,发现香气来自于不远处一个卖炸糕的小摊子,便走了过去。
“老板,多少钱一个?”
老板正忙着把入锅的炸糕翻身,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眼,见来客是位容貌俊秀的年轻小公子,便笑着回道:“两文钱一个,红豆沙,玫瑰酱,茉莉花酱,公子要哪种口味的?”
施槿看着锅里炸的金黄的炸糕,笑道:“各样给我来两个吧”
“好嘞!”
老板熟练的将炸好的炸糕从翻滚的热油里捞出来放在一个竹篾里困油,随后便拿了油纸开始给她打包。
“麻烦帮我包成两份”
“好嘞”
老板麻溜的将炸糕包了两份,递给施槿并提醒道:“公子小心烫!”
“多谢老板”施槿接过热乎乎的炸糕付了钱,便朝等在路边的慕容煊走去。
“那,刚出锅的炸糕”
慕容煊接过来闻了闻,香气扑鼻,他顿时觉得有些饿了,用竹签插起一个咬了一口。
外皮酥软,里面的红豆沙细腻香甜,味道很不错。
见慕容煊吃的香,施槿微微一笑,也用竹签插了一个边走边吃。
“她,知道你是女子吗?”
听到慕容煊的话,施槿疑惑看他一眼,将嘴里的炸糕咽下后问道:“谁?”
慕容煊略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道:“芳嫣”
“这不废话吗!”施槿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自顾继续吃自己的炸糕。
慕容煊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继续默默吃炸糕,但那种怪异感却久久无法散去。
两人都没吃晚饭有些饿了,没一会儿便将炸糕吃完了。
将近十五,月亮也接近满月,两人安静走着,夜幕之下繁华喧闹了一整日的京都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还记得我们上次来京都吗?”
施槿抬头望着高挂苍穹的明月,脸上带了几分追忆的笑意,“那时我们追击安阳盗,你就是在这条街上将人拦下的”
“那时我本想先将人擒住,好在你面前炫耀一番的”
说到此,慕容煊苦笑了一声道:“最后若不是你及时赶到,那次的任务估计便让我弄砸了!”
施槿淡淡一笑,侧首看向慕容煊,“我知道,其实那时我早就到了”
慕容煊闻言一愣,惊讶的看着施槿,“那你??”
“那次来京都前我曾收到慕容叔叔的传信”施槿说着一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定睛看着慕容煊,“慕容叔叔在信中让我寻机会挫一挫你的锐气”
慕容煊定定看着施槿,一时心绪翻涌不知该说什么。
“那次任务之前你走的太顺了,所以那时的你骄傲甚至有些狂了”
见慕容煊有些不好意思,施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好在你还不笨!”
慕容煊摸了摸鼻子,忆起自己当时的轻狂还是有些尴尬的,但也正是因为那次任务,他才发现自己和面前的女孩相比还差得很远。
“其实”慕容煊看着施槿,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从不犯错?”
闻言,施槿笑了笑道:“没有人会从不犯错,我也不列外!只是我会告诉自己哪些错可以犯,哪些错绝对不能犯!”
施槿仰头望着已快升至中天的明月,仿佛呢喃般轻声道:“有些错一次便足够了!”
二人回到静园已近亥时,本以为众人都已歇下了,不想刚进房间落霞便来了。
“小姐,师父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请她过去想必定有事,施槿点了点头便随落霞去了药室。
虞梦寒将调配好的药材放入药壶中提取,这些年制药炼药的时候她很少让他人经手,即便是作为她唯一嫡传弟子的落霞,也只能看过听过之后自己重新去调配实验。这成千上万种药材在她眼中便是最珍贵的艺术品,只有用心去体会,亲手调配才能知其中奥秘。
“虞姨”
见虞梦寒脸上热出了一层细密汗珠,施槿掏出手帕上前边替她擦拭边问道:“落霞说您一直在等我”
将火调小,虞梦寒起身接过手帕自己擦汗,边擦边打量着施槿,笑道:“若你真是男子,这世间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的住你的魅力”
施槿听了故意蹙眉叹道:“是啊,若是男子我便可游戏花丛风流快活一世了!哎,真是可惜了!”
“想的挺美!”
虞梦寒笑着弹了下施槿的额头,两人在窗前落座。
“这月亮一日比一日圆,时间过的真是快!”
听了虞梦寒的感慨,施槿边斟茶边道:“后日便是中元节,听慕容说京都百姓会在中元节的晚上去晋河放灯”
虞梦寒接过茶盏,点头道:“人们以放灯来缅怀故去的亲人,放灯之后整个河道都会被照亮,水光月光灯光交织在一起倒是很漂亮”
“听着很有趣,那后日我也去凑个热闹”
虞梦寒摇头一笑,看了施槿一眼,突然道:“下月初三太后会去护国寺礼佛为国祈福三日,皇帝多是委派皇子代为陪同护送,弘安寺会在这初三时戒严,之后普通百姓亦可入寺礼拜”
虞梦寒突兀的将话题转到了皇家礼佛之事上,施槿既不惊讶也不疑惑,只神色淡然的听着。
见状,虞梦寒便继续道:“往年会由禁卫军统领章策执行护卫之责,今年则会由他人护卫,初四你去寺中上香,届时会有人引导下一步的行动”
施槿听完却笑道:“晋帝为了这个儿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虞梦寒也是微微一笑,“这位皇子是皇帝最爱的女人所生,男人历来爱屋及乌”
施槿放下茶盏望着苍穹明月,淡声道:“看来未来已定!”
可惜月尚有阴晴圆缺,未来又怎能轻易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