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施枫在忐忑不安的等着她,一见她进来忙问道:“大哥,大将军有没有为难你?”
她不想施枫担心,便笑道:“没有,大将军只是问了些受伤将士的情况”
施枫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姐姐去了快一个时辰还没回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那大将军可允了大哥离开?”他虽舍不得姐姐离开,但姐姐毕竟是女子,留在军中多有不便,而且若被人发现身份更可能有性命危险,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大将军说此番大战伤者众多,军中大夫人手不足,希望我能多留几日帮帮忙,我答应了,况且——”
还未说完却听施枫着急道:“大哥怎么能答应呢!?大哥可知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不行,我要去求大将军让大哥早日离开”说着便要起身。
施槿忙将他按回榻上,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焦急的施枫,真是还像个孩子一样说风就是雨,“你先坐下,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不过就是多留几日照看伤员罢了,哪来的什么危险!”,见施枫还欲再说,她只能道:“况且你的伤还未好,我即便离开也不能安心,多留几日也好”
闻言,施枫沉默了片刻方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听出施枫语气中的自责愧疚,施槿便笑着安慰道:“你无须多想,无论是来这儿还是再留几日,都是大哥自己的决定,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养伤便是!”
施枫知道姐姐在安慰他,心中更加愧疚,却
但他不想姐姐再替自己担心,便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姐弟两互相安慰述说着分别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小小的营帐内一时温情脉脉。
接下来,施槿每日仍和军医一起照料伤员,诸葛赢也没再找过她,显然对她这个免费劳动力还是很满意的。
“大哥,这药还得喝几顿啊!?”施枫苦着脸将碗递给施槿,“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这药要不就停了吧?!”他从小就怕喝药,苦就不说了还有股子怪味儿。
见施枫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施槿摇头一笑,倒了杯清水递过去道:“伤彻底好了才能停!你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似的”
想起小时候,施枫每次生病喝药时都得又逼又哄,没想到如今已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竟还是这般,她有些无奈。
将水一口喝干,施枫嘟囔:“那岂不是还要苦很久!”
陈充在帐子外听着姐弟二人的话,心下有些羡慕又有几分黯然。自从父母去世后,这种温情他便再不曾体会过了,因为从那以后即使他还没有长大也不再是个孩子了!
“小枫”
听是陈充的声音,施枫忙应了一声,“陈大哥请进”
陈充进了帐中,看了眼正取了杯子倒水的施槿,抱拳行了礼后便看向施枫道:“身上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施枫笑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陈大哥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陈充接过施槿递上的水杯,微微侧身道了句有劳了。
施槿微微一笑,在施枫身旁坐下。小枫说陈充知道她是女子,对于此事她并没觉得如何,不过对方言语行动间的避讳她却能感觉出来。
“陈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京都有人来了营中”陈充看了施槿一眼,视线定在了施枫身上。
施枫一听忙问:“可是封赏的旨意到了?”言语间很是期待。
见施枫有些急迫,施槿忍不住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看向陈充道:“陈大哥,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近来天气热了起来,但伤口切忌碰水,最好能每日换药”
听姐姐突然打断他并问起陈大哥的伤,施枫知道姐姐是有意如此,便不再追问,顺着施槿的话道:“大哥说的是,陈大哥背后的刀伤较深,天气炎热伤口容易发炎,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那场战斗陈充受的伤要比施枫严重,尤其是后背那一刀,再深一点便有可能伤及肺部。
陈充本就是来递个话,好让施枫有个心理准备,话已带到且看施槿不愿多谈此事,便道:“施兄弟的提醒在下都记下了,此次多亏了施兄弟的良药,在下的伤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他所言谢却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从心底感激施家姐弟二人,尤其是施槿。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心底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若非一开始便知道了实情,他是很难相信面前的少年竟是女子。他想到了家族中那些娇养在深闺的女子,这个年纪都在干些什么?绣花玩乐?还是对父母撒娇?即使是妹妹,最苦最难的也只是打理应对家中事务。然而眼前的女子却上了战场,不仅武功高强能杀敌,更能妙手仁医,这样的女子实是他生平仅闻仅见。
施槿淡淡一笑,“陈大哥言重了,药本就是用来治病的,况且这么长时间还得多谢陈大哥对小枫的诸多照顾!”
这几日施枫跟她讲了很多,尤其是陈充对他的照顾和帮助,她听了对陈充也很是感激。
陈充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与施枫相识不过几个月,但他是真心将施枫当做兄弟的。
中午三人一起吃了饭,待陈充离开,施槿方表情严肃的看着施枫问道:“小枫,你告诉我,为何一定要来参军?”
从刚才施枫对封赏的急迫态度来看,她不相信他仅是为了历练和理想。
见施槿神色严肃,施枫沉默了一会儿方低声道:“我想保护姐姐”说着顿了一下道:“我知道姐姐很快会去京都,若我能在战场立下功绩便能谋的一官半职,到时候定能帮助姐姐”
“小枫!”施槿眉宇紧紧蹙了起来,她虽隐约猜到一些,但此刻听他说出来,心中还是觉得难受。她这些年付出这么多,就是不想将他们卷入其中。
“小枫,如果你是因此才来参军,想要博取功名帮我,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没必要!”施槿说完见施枫抬头看向自己,她冷声道:“京都也好江湖也罢,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你的人生不该为我而活!”
施枫心中一震,姐姐从未对他说过如此严厉的话,难道他做错了吗?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施槿,这一刻他觉得姐姐很陌生。
其实,这些年姐姐每次归家都会让他有种陌生感,虽然姐姐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从未减少,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姐姐变了,他不想姐姐这么辛苦,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她,守护她!
见施枫神色间带着迷惘,施槿不禁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施枫与她同龄,但他终究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曾经的她在这个年纪还是个孩子,他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等他真正成熟了,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便能明白她所说。而现在她只要尽可能的护着他便是,想到此施槿露出几分笑容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但你要记着,无论何时姐姐都希望你平安快乐!”
看着姐姐脸上的淡淡笑意,他又何尝不是!他也希望也希望姐姐能平安快乐。
“施枫,你在吗?大将军传你过去”
诸葛赢传唤,施枫不敢怠慢,忙道:“在,我立刻就去”言罢起身对施槿道:“大哥,大将军传唤,我先过去了”
施槿点了点头,起身替他整了整衣服,待施枫出了营帐,眉头却皱了起来。
根据陈充刚才所言,诸葛赢此时传唤定和京都来人有关,估计确如施枫猜测,应是封赏的旨意到了。她从不让他接触插手盟中事务,本是希望他能远离这些。可如今他参了军,一心想要以军功博功名帮她,看来想要他不卷入其中怕是不太可能了。思及此,她心中不免有些隐隐的担忧。
“……陈充,苍垣一役骁勇善战,杀敌五十,斩敌将首级,晋为虞候”
宣旨官念到此处看了眼安静跪在下方的陈充,方继续宣读,“施枫,苍垣杀敌五十,斩敌将首级,晋为校尉……”
受命于天,救民于火,安邦定国,免生灵于涂炭,从将军到士兵,从上到下一番夸赞,赏赐金银酒肉犒赏三军,九死一生而归的将士们欢喜不已,营中一时热闹不凡。
“来,来,喝”
“宝对宝啊一点点”
“哥两好啊三三元”
“喜来财啊……“
……
上过战场的人都能体会那种生死无着的压抑感,即便活下来,那种压抑也不会消散,或许只有一场无拘无束的大醉方能让他们释放一下久压心中的情绪。
今夜无论普通兵士还是统帅将领都暂时放下了身份的界限,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施槿与施枫陈充几人围坐在篝火旁,火上翻烤的羊腿油嫩嫩的散发着香气,混合着空气中浓厚的酒香,让人身心不觉便放松了下来。
将烤好的羊腿分割给众人,她看着这些经历生死的男人们又哭又笑喝酒划拳,生命在这里显得格外鲜活。
施枫怕施槿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放下手中的酒碗道:“大哥,你要是累了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施槿回神,冲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多呆一会儿无妨”
虽然施枫已不是孩子,但只要在他的身边,她便总想多看顾他一些。
陈充喝干碗中的酒,看向施槿道:“施兄弟不必担心,我会看着小枫,不会让他喝多的”
闻言,施槿冲陈充浅淡一笑。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发现陈充此人不仅聪明,心思也极为细腻敏锐。而且看其言谈举止也不像是底层兵士,看来还是得查一查他的身份,否则她终究没办法放心让他呆在小枫身边。
“大将军”
士兵激动的喊声打断了施槿的思绪,她抬头看去,不知何时诸葛赢到了他们这里。
跟着众人起身,她看了眼诸葛赢手中的酒碗,看来诸葛赢是作为领导来做慰问工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