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收到的情报是陆嘉树他们还在路上,至少还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京都。
殊不知在谢玉去找谢国公的夜里,他们就已经抵达了京都,只是他们一行人化整为零悄悄入了城,就连贡盐都暂时藏在了城外,为的就是今天在朝堂之上杀陈景一个措手不及。
一想到即将面对的事情,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光是一个陈景就很难应付了,还要加上一个陆嘉树不说,如今已经许久不问朝堂的国公爷也跑出来凑热闹。
真当他这个皇帝很闲啊!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皇帝六神回笼,看着站在下面的文武百官,静静的不说话。
“老臣有……”谢国公刚站出来,陈景的微笑刚展开,可惜他的话都没说完,外面的太监就喊了起来。
“高侍卫持金腰牌求见——”
这嗓门儿一响起,皇帝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快宣!”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金腰牌,顾名思义就是纯金的腰牌,上面篆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是皇上专门赐给钦差大臣使用的,怎么会出现在高侍卫的手里?
等等,高侍卫?难道是高太师的儿子,御前一品带刀侍卫高林吗?
一想到这里,陈景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原来这里面还有皇帝的搅和!
难怪陆嘉树一路上的情报里陈景没有看到半个字提起高林,之前他还在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所以不假思索就派出了手里所有的精锐。
结果那些他费尽心血训练出来的死士几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见到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死了。
他原以为是陆嘉树所为,还觉得有些意外,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的授意!
想到这里,陈景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看来这皇帝是开始怀疑他了,所以才会留了一手防备!察觉到陈景想要吃掉他的目光,皇帝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笑吟吟的一挥手:“高侍卫回来了,快请!”
谢国公原本是想抢在众臣工面前先把扬州地方官全弹劾一遍,然后再把陆家弹劾一遍。这样一来,皇帝必然会指派出钦差大臣年前走一趟扬州。
他年事已高,显然不是最佳人选。到时候再举荐陈景,朝堂之上又有半数的大臣是陈景麾下,自然会站出来力挺。
但是高侍卫是什么时候拿着金腰牌离开的京都?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细细想来,谢国公不由得惊出了一背冷汗,暗自庆幸方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了。
否则,现在在皇帝的眼中,他和他的国公府,甚至是贵妃娘娘,都会被视作陈景同党!
况且,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人知道皇帝是为什么悄悄派高林出去,又是为何拿着金腰牌。就谢国公自己的推断,必然是和扬州陆家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是惊恐,谢国公便不着痕迹的退回了臣公的队伍中。
见到谢国公这般举动,陈景气得要死,心中暗骂这个怕死的老东西!
可皇帝却莫名笑了起来:“方才老国公是不是有要事启奏?”
“老臣无事启奏。”谢国公面不改色心不跳。
见他如此,饶是皇帝也有点被气笑了,但也无可奈何。这位国公自上了年纪以后就越来越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早早就告老还乡,空挂着国公的头衔,却不怎么过问朝堂之事。
所以尽管几年前他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但皇帝却对他格外宽宏大量。
也就这片刻的时间,高林就带着陆嘉树和高温瑞走进了金銮殿。
一见到陆嘉树,陈景就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这小子的脚程这么快,扬州到京都,上一次他走水路都走了小半个月,这次居然不过五六日就跑完了,可想而知路上是有多急迫。
可就算他再急迫也是无用,陈景就不相信陆嘉树能发现贡盐的秘密。
只要陆嘉树一送上有问题的盐,他立刻就能反咬一口!
想到这里,陈景倒是心情平静了下来。
“高爱卿此行辛苦了,可有收获?”皇帝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大臣们都察觉到他露出的那一点点喜意,不由得都有些疑惑。
“启禀陛下,微臣此行,一共抓获了以王岩青为首的贪官供给十七人,罪证确凿,他们也都纷纷在口供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高林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一路上高温瑞找休息的时间整理出来的口供,交给了一旁的公公。
皇帝虽然早就知道口供上会有什么内容,可还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把口供看了一遍。而后当场龙颜大怒,拍案而起:“竟然有这等事!扬州地方官匪勾结,甚至还隐隐和倭寇有所牵连,这些年来光是搜刮民脂民膏就高达数千万两,真是我朝耻辱!我朝耻辱!”
说着,皇帝横了一眼一语不发的陈景,片刻后,吩咐道:“把罪臣都给朕带上来!朕要亲审!”
一听这话,所有人心中皆是哗然!
亲审!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就在今天可以当场定罪,甚至当场处决!
这可是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啊!
可不过是一个扬州城,贪官就有十七人,更是贪墨了数千两银子,足以养活他们一百万大军好几年了!
想到这里,原本想阻止皇帝亲审的大臣便都打了退堂鼓。
事情太大了,谁伸脖子谁挨刀!
而就在此时,自进殿以来就没说话的陆嘉树突然上前一步,冲着皇帝作了一揖,道:“陛下,在见这些罪官之前,草民有一小小请求,还请陛下恩准。”
听了这话,皇帝眯了眯眼睛,在场大臣无不为陆嘉树捏了把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薅老虎的胡须!
“说来听听。”原本大家都以为皇帝会发怒,却没想到皇帝居然用一种十分平和的态度吐出了这四个字,当即有好些人的脑袋都转不过弯儿来。
他们那个喜怒无常的皇帝,难道转性子了?
“谢陛下。”陆嘉树倒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甚至跪都不跪,笔直的站在皇帝面前,大声道:“这些罪臣在拉到京都之前,曾经被我关在囚车里在扬州游街过,还请陛下先恕我这无礼之罪!”
听了这话,皇帝简直被气笑了:“你自己都知道是无礼之罪了,还要让朕恕你无罪?”
“因为草民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陆嘉树依旧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帝,一点儿也没有个害怕的样子。
“好,朕准了,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话,你说吧。”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更是惊愕。他们家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
“草民想指控当朝宰相陈景驱使地方官为他卖命!”说着,陆嘉树的手毫不客气的指向了站在那里巍然不动的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