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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信州刘老者,以白衣住持于山溪之间。人有鹅二百余只,诣刘放生,恒自看养。数月后,每日为虎所取,以耗三十余头,村人患之。罗落陷阱,遍于放生所,自尔虎不复来。后数日,忽有老叟巨首长鬣来诣刘,问:“鹅何以少减?”答曰:“为虎所取。”又问:“何不取虎?”答云:“已设陷阱,此不复来。”叟曰:“此为伥鬼所教,若先制伥,即当得虎。”刘问:“何法取之?”叟云:“此鬼好酸,可以乌白等梅及杨梅布之要路,伥若食之,便不见物,虎乃可获。”言讫不见。是夕,如言布路之。四鼓后,闻虎落阱,自尔绝焉。

虎妇

利州卖饭人,其子之妇山园采菜,为虎所取,经十二载而后还。自说入深山石窟中,本谓遇食,久之,相与寝处∵中都有四虎,妻妇人者最老。老虎恒持麋鹿等肉还以哺妻,或时含水吐其口中。妇人欲出,辄为所怒,驱以入窟。积六七年。后数岁,渐失余虎,老者独在。其虎自有妇人,未常外宿。后一日,忽夜不还,妇人心怪之。欲出而不敢。如是又一日,乃徐出,行数十步,不复见虎,乃极力行五六里,闻山中伐木声,径往就之。伐木人谓是鬼魅,以砾石投掷,妇人大言其故,乃相率诘问。妇人云己是某家新妇,诸人亦有是邻里者,先知妇人为虎所取,众人方信之。邻人因脱衫衣之,将还。会其夫已死,翁姥悯而收养之。妇人亦憨戆,乏精神,恒为往来之所狎。刘全白亲见妇人,说其事云。

松阳人

松阳人入山采薪,会暮,为二虎所逐,遽得上树。树不甚高,二虎迭跃之,终不能及。忽相语云:“若得朱都事应必捷。”留一虎守之。一虎乃去。俄而又一虎细长善攫,时夜月正明,备见所以。小虎频攫其人衣,其人樵刀犹在腰下,伺其复攫,因以刀砍之,断其前爪,大吼,相随皆去。至明,人始得还。会村人相问,因说其事。村人云:“今县东有朱都事,往候之,得无是乎?”数人同往问讯,答曰:“昨夜暂出伤手,今见顿卧。”乃验其真虎矣。遂以白县令,命群吏持刀,围其所而烧之。朱都事忽起,奋迅成虎,突人而出,不知所之。

虎恤人

凤翔府李将军者为虎所取,蹲踞其上。李频呼:“大王乞一生命!”虎乃弭耳如喜状。须臾,负李行十余里,投一窟中。二三子见人喜跃,虎于窟上俯视,久之方去。其后入窟,恒分所得之肉及李。积十余日,子大如犬,悉能陆梁乳,虎因负出窟。至第三子,李恐去尽,则己死窟中,乃因抱之云:“大王独不相引?”虎因垂尾,李持之遂得出窟。李复云:“幸已相祐,岂不送至某家?”虎又负李至所取处而诀。每三日,一至李舍,如相看。经二十日,前后五六度,村人怕惧。其后又来,李遂白云:“大王相看甚善,然村人恐惧,愿勿来。”经月余,复一来,自尔乃绝焉。

范端

涪陵里正范端者,为性干了,充州县任使。久之,化为虎,村邻若之,遂以白县云:“恒引外虎入村,盗食牛畜。”县令云:“此相恶之辞,天下岂有如此事。”遂召问,端对如令言。久之,有虎夜入仓内盗肉,遇晓不得出,更递围之,虎伤数人,逸去。耆老又以为言,县令因严诘端所由。端乃具伏云:“常思生肉,不能自致,夜中实至于东家栏内窃食一猪,觉有滋味,是故见人肥充者,便欲啖之,但苦无伍耳。每夜东西求觅,遇二虎见随,所有得者,皆共分之,亦不知身之将变。”然察其举措,如醉也,县令以理喻遣之。是夜端去,凡数日而归,衣服如故。家居三四日,昏后,野虎辄来至村外鸣吼。村人恐惧,又欲杀之,其母告谕令去,端泣涕,辞母而行。数日,或见三虎,其一者后左足是靴。端母乃遍求于山谷,复见之。母号哭,二虎走去,有靴者独留,前就之。虎俯伏闭目,乃为脱靴,犹是人足,母持之而泣,良久方去。是后乡人频见,或呼范里正,二虎惊走,一虎回视,俯仰有似悲怆,自是不知所之也。

石井崖

石井崖者初为里正,不之好也,遂服儒,号书生。因向郭买衣,至一溪,溪南石上有一道士,衣朱衣,有二青衣童子侍侧。道士曰:“我明日日中得书生石井崖充食,可令其除去刀杖,勿有损伤。”二童子曰:“去讫。”石井崖见道士,道士不见石井崖。井崖闻此言惊骇,行至店宿,留连数宿,忽有军人来问井崖:“莫要携军器去否?”井崖素闻道士言,乃出刀,拔枪头,怀中藏之。军人将刀去。井崖盘桓未行,店主屡逐之。井崖不得已,遂以竹盛却枪头而行。至路口,见一虎当路,径前躩取井崖,井崖遂以枪刺,适中其心,遂毙。二童子审观虎死,乃謌喜跃。

凉州人牛

天宝时,凉州人家生牛,多力而大。及长,不可拘制,因尔纵逸。他牛従之者甚众,恒于城西数十里作群,人不能制。其后牛渐凌暴,至数百,乡里不堪其弊,都督谋所以击之。会西胡献一鸷兽,状如大犬而色正青。都督问胡:“献此何用?”胡云:“搏噬猛兽。”都督以狂牛告之,曰:“但有赏钱,当为相取。”于是以三百千为赏。胡乃扶兽咒愿,如相语之状。兽遂振迅跳跃,解绳纵之,迳诣牛所。牛见兽至,分作三行,己独处中,埋身于土。兽乃前斗,扬尘暗野,须臾便还。百姓往视,坌成潭,竟不知是何兽。初,随望其斗,见兽大如蜀马,斗毕,牛已折项而死。胡割牛腹,取其五脏,盆盛以饲,兽累啖之,渐小如故也。

韦有柔

建安县令韦有柔,家奴执辔,年二十余,病死。有柔门客善持咒者,忽梦其奴,云:“我不幸而死,尚欠郎君四十五千,地下所由,令更作畜生以偿债。我求作马,兼为异色,今已定也。”其明年,马生一白驹而黑目,皆奴之态也。后数岁,马可直百余千,有柔深叹其言不验。顷之,裴宽为采访使,以有柔为判官。裴宽见白马,求市之。问其价直,有柔但求三十千,宽因受之。有柔曰:“此奴尚欠十五千,当应更来。”数日后,宽谓有柔曰:“马是好马,前者付钱,深恨太贱。”乃复以十五千还有柔,其事遂验。

姚甲

吴兴姚氏者,开元中,被流南裔。其人素养二犬,在南亦将随行。家奴附子及子小奴悉皆勇壮,谋害其主,然后举家北归。姚所居偏僻,邻里不接,附子忽谓主云:“郎君家本北人,今窜南荒,流离万里,忽有不祥。奴当扶持丧事北归。顷者以来,已觉衰惫,恐溘然之后,其余小弱,则郎君骸骨不归故乡,伏愿图之。”姚氏晓其意,云:“汝欲令我死耶?”奴曰:“正尔虑之。”姚请至明晨。及期,奴父子具膳,劝姚饱食。奉觞哽咽,心既苍黄,初不能食,但以物饲二犬。值奴入持,因扶二犬云:“吾养汝多年,今奴等杀我,汝知之乎?”二犬自尔不食,顾主悲号。须臾,附子至,一犬咋其喉断而毙。一犬遽入厨,又咋其少奴喉亦断,又咋附子之妇,杀之。姚氏自尔获免。

崔惠童

唐开元中,高都主婿崔惠童,其家奴万敌者,性至暴,忍于杀害。主家牝犬名黄女,失之数日。适主召万敌,将有所使。黄女忽于主前进退,咋万敌,他人呵叱不能禁。良久方退,呼之则隐,主家怪焉。万敌首云:“前数日,实烹此狗,不知何以至是。”初不信,万敌云:“见埋其首所在,取以为信。”由是知其冤魂。

杨氏

长安杨氏宅恒有青衣妇人,不知其所由来。每上堂,直诣诸女,曰:“天使吾与若女有。”悉惊畏而避之,不可,则言词不逊。所为甚鄙,或裸体而行,左右掩目。因出外间,与男子调戏,猛而交秽,擒捕终不可得。一日,悉取诸女囊中襟衣,暴置庭前。女不胜其忿,极口骂之。遂大肆丑言,发其内事,纤毫必尽。如此十余日。呼神巫,以符禁逐之,巫去辄来,悉莫能止。乃徙家避之。会杨氏所亲自远而至,具为说之。此人素有胆,使独止其宅。夜张灯自卧,妇人果来。伪自留之寝宿,潜起,匿其所曳绿履。求之不得,狼狈而去。取履视之,则羊蹄也。以计寻之,至宅东寺中,见长生青羊,而双蹄无甲,行甚艰蹶。赎而杀之,其怪遂绝。

陈正观

颍川陈正观斫割羊头极妙。天宝中,有人诣正观,正观为致饮馔。方割羊头,初下刀子,刺其熟脑,正观暂乃洗手。头作羊鸣数声,正观便尔心悸,数日而死。

崔日用

开元中,崔日用为汝州刺史。宅旧凶,世无居者。日用既至,修理洒扫,处之不疑。其夕,日用堂中明烛独坐,半夜后,有乌衣数十人自门入,至坐阶下,或有跛者、眇者。日用问:“君辈悉为何鬼,来此恐人?”其跛者自****:“某等罪业,悉为猪身,为所放散在诸寺,号长生猪。然素不乐此生受诸秽恶,求死不得,恒欲于人申说,人见悉皆恐惧。今属相公为郡,相投转此身耳。”日用谓之曰:“审若是,殊不为难。”俱拜谢而去。翌日,寮佐来见日用,莫不惊其无恙也。衙毕,使奴取诸寺长生猪,既至,或跛或眇,不殊前见也。叹异久之。令司法为作名,乃杀而卖其肉,为造经像,收骨葬之。他日又来谢恩,皆作少年状,云:“不遇相公,犹十年处于秽恶。无以上报,今有宝剑一双,各值千金,可以除辟不祥,消弥凶厉也。”置剑床前,再拜而去。日用问:“我当何官?”答云:“两日内为太原尹。”更问:“得宰相否?”默而不对。

李测

李测,开元中。为某县令。在厅事,有鸟高三尺,无毛羽,肉色通赤,来入其宅。测以为不祥,命卒击之。卒以柴斧砍鸟,刃入木而鸟不伤,测甚恶之。又于油镬煎之,以物覆上,数日开视,鸟随油气飞去。其后又来,测命以绳缚之,系于巨石,沈之于河。月余复至,断绳犹在颈上。测取大木,凿空其中,实鸟于内,铁冒两头,又沈诸河,自尔不至。天宝中,测移官,其宅亦凶。莅事数日,宅中有小人长数寸,四五百头,满测官舍。测以物击中一头,仆然而殪,视之悉人也。后夕,小人等群聚哭泣,有车载棺,成服祭吊,有行葬于西阶之下,及明才发。测便掘葬处,得一鼠,通赤无毛。于是乃命人力,寻孔发掘,得鼠数百,其怪遂绝。测家亦甚无恙。

天宝彍骑

天宝初,邯郸县境恒有魇鬼,所至村落,十余日方去,俗以为常。彍骑三人夜投村宿,媪云:“不惜留住,但恐魇鬼,客至必当相苦,宜自防之。虽不能伤人,然亦小至迷闷。”骑初不畏鬼,遂留止宿。二更后,其二人前榻寐熟,一人少顷而忽觉,见一物従外入,状如鼠,黑而毛。床前著绿衫,持笏长五六寸,向睡熟者曲躬而去,其人遽魇。魇至二人,次至觉者,觉者径往把脚,鬼不动,然而体冷如冰。三人易持之。至曙,村人悉共诘问。鬼初不言,骑怒云:“汝竟不言,我以油镬煎汝。”遂令村人具油镬,乃言:“己是千年老鼠,若魇三千人,当转为狸。然所魇亦未尝损人,若能见释,当去此千里外。”骑乃释之,其怪遂绝。御史大夫尝为邯郸尉崔懿,亲见其事,懿再従弟恒说之。

毕杭

天宝末,御史中丞毕杭为魏州刺史,陷于禄山贼中,寻欲谋归顺而未发。数日,于庭中忽见小人长五六寸,数百枚,游戏自若,家人击杀。明日,群小人皆白服而哭,载死者以丧车、凶器,一如士人送丧之备。仍于庭中作冢,葬毕,遂入南墙穴中。甚惊异之,发其冢,得一死鼠。乃作热汤沃中,久而掘之,得死鼠数百枚。后十余日,杭以事不克,一门遇害。

崔怀嶷

崔怀嶷,其宅有鼠数百头,于庭中两足行,口中作呱呱声。家人无少长,尽出观,其屋轰然而塌坏。嶷外孙王汶自向余说。斋

近世有人养女,年十余岁,一旦失之,经岁无踪迹。其家房中屡闻地下有小儿啼声,掘之,初得一孔,渐深大,纵广丈余。见女在坎中坐,手抱孩子,傍有秃鼠大如斗。女见家人,不识主领,父母乃知为鼠所魅,击鼠杀之。女便悲泣云:“我夫也,何忽为人所杀!”家人又杀其孩子,女乃悲泣不已,未及疗之,遂死。

阆州莫徭

阆州莫徭以樵采为事。常于江边刈芦,有大象奄至,卷之上背,行百余里,深入泽中。泽中有老象,卧而喘息,痛声甚苦。至其所,下于地,老象举足,足中有竹丁。莫徭晓其意,以腰绳系竹丁,为拔出,脓血五六升许。小象复鼻卷青艾,欲令塞疮,莫徭摘艾熟挼,以次塞之,尽艾方满。久之,病象能起,东西行立,已而复卧,回顾小象,以鼻指山,呦呦有声,小象乃去。须臾,得一牙至,病象见牙大吼,意若嫌之。小象持牙去。顷之,又将大牙。莫徭呼象为将军,言未食,患饥。象往折山栗数枝食之,乃饱,然后送人及牙还。行五十里,忽尔却转,人初不了其意,乃还取其遗刀。人得刀毕,送至本处,以头抵人,左右摇耳,久之乃去。其牙酷大,载至洪州,有商胡求买,累自加直。至四十万。寻至他人肆,胡遽以苇席覆牙,他胡问:“是何宝,而辄见避?”主人除席云:“止一大牙耳。”他胡见牙色动,私白主人,许酬百万,又以一万为主人绍介,佯各罢去。顷间,荷钱而至。本胡复争之,云:“本买牙者,我也!长者参市,违公法。主人若求千百之贯,我岂无耶!”往复交争,遂相殴击。所由白县,县以白府,府诘其由,胡初不肯以牙为宝,府君曰:“此牙会献天子,汝辈不言,亦终无益。”固靳,胡方白云:“牙中有二龙,相躩而立,可绝为简。本国重此者,以为货,当值数十万万,得之为大商贾矣。”洪州乃以牙及牙主、二胡并进之。天后命剖牙,果得龙简。谓牙主曰:“汝貌贫贱,不可多受钱物。”赐敕阆州,每年给五十千,尽而复取,以终其身。

安南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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