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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长洲县丞陆某,家素贫。三月三日,家人悉游虎丘寺。女年十五六,以无衣不得往,独与一婢守舍。父母既行,慨叹投井而死。父母以是为感,悲泣数日,乃权殡长洲县。后一岁许,有陆某者,曾省其姑。姑家与女殡相近,经殡宫过。有小婢随后,云:“女郎欲暂相见。”某不得已,随至其家。家门卑小,女郎靓妆,容色婉丽。问云:“君得非长洲百姓耶我是陆丞女,非人,鬼耳。欲请君传语与赞府,今临顿李十八求婚,吾是室女,义难自嫁,可与白大人,若许为婚,当传语至此。”其人尚留殡宫中。少时,当州坊正従殡宫边时,见有衣带出外,视之,见妇人。以白丞,丞自往,使开壁取某,置之厅上。数日能言,问焉得至彼,某以女言对,丞叹息。寻令人问临顿李十八,果有之,而无恙自若。初不为信,后数日乃病,病数日卒。举家叹恨,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

杨准

唐杨准者,宋城人。士流名族。因出郊野,见一妇人,容色殊丽。准见挑之,与野合。经月余日,每来斋中,复求引准去,准不肯従。忽尔心痛不可忍,乃云:“必不得已,当随君去,何至苦相料理?”其疾遂愈。更随妇人行十余里,至舍。院宇分明,而门户卑小。妇人为准设食,每一举尽椀,心怪之,然亦未知是鬼,其后方知。每准去之时,闭房门,尸卧床上,积六七日方活。如是经二三年,准兄谓准曰:“汝为人子,当应绍绩,奈何忽与鬼为匹乎?”准惭惧,出家被缁服,鬼遂不至。其后准反初服,选为县尉,别婚家人子。一年后,在厅事理文案,忽见妇人従门而入,容色甚怒,准惶惧,下阶乞命,妇人云:“是度无放君理。”极辞搏之,准遇疾而卒。

王乙

临汝郡有官渠店,店北半里许,李氏庄王乙者,因赴集,従庄门过。遥见一女年可十五六,相待欣悦,使侍婢传语。乙徘徊槐阴,便至日暮,因诣庄求宿,主人相见甚欢,供设亦厚。二更后,侍婢来云:“夜尚未深。宜留烛相待。”女不久至,便叙绸缪。事毕,女悄然忽病。乙云:“本不相识,幸相见招,今叙平生,义即至重,有何不畅耶?”女云:“非不尽心,但适出门闭,逾垣而来,墙角下有铁爬,爬齿刺脚,贯彻心痛,痛不可忍。”便出足视之。言讫辞还,云:“已应必死,君若有情,回日过访,以慰幽魂耳。”后乙得官东归,涂次李氏庄所,闻其女已亡,私与侍婢持酒馔至殡宫外祭之,因而痛哭。须臾,见女従殡宫中出,己乃伏地而卒。侍婢见乙魂魄与女同入殡宫,二家为冥婚焉。

韦栗

韦栗者,天宝时为新淦丞,有少女十余岁。将之官,行上扬州。女向栗,欲市一漆背金花镜,栗曰:“我上官艰辛,焉得此物待至官与汝求之。”岁余女死,栗亦不记宿事。秩满,载丧北归。至扬州,泊河次,女将一婢持钱市镜。行人见其色甚艳,状如贵人家子,争欲求卖。有一少年,年二十余,白皙可喜。女以黄钱五千与之,少年与漆背金花镜,径尺余。别一人云:“有镜胜此,只取三千。”少年复减两千。女因留连,色授神与,须臾辞去。少年有意淫之,令人随去,至其所居。须臾至铺,但得黄纸三贯。少年持至栗船所,云:“适有女郎持钱市镜,入此船中,今成纸钱。”栗云:“唯有一女,死数年矣。君所见者,其状如何?”少年具言服色容貌,栗夫妻哭之,女正复如此。因领少年入船搜检,初无所得。其母剪黄纸九贯,置在榇边案上,检失三贯。众颇异之,乃复开棺,见镜在焉,莫不悲叹。少年云:“钱已不论。”具言本意,复赠十千,为女设斋。

河间刘别驾

河间刘别驾者,常云:“世间无妇人,何以适意。”后至西京通化门,见车中妇人有美色,心喜爱悦。因随至其舍,在资圣寺后曲。妇人留连数宵,彼此兼畅,刘侯不觉有异。但中宵寒甚,茵衾累重,然犹肉不爰,心窃怪之。后一日将曙,忽失妇人并屋宇所在,其身卧荒园中数重乱叶下,因此遇痼病。

王玄之

高密王玄之,少美风彩,为蕲春丞,秩满归乡里,家在郭西。尝日晚徙倚门外,见一妇人従西来,将入郭。姿色殊绝,可年十八九。明日出门又见,如此数四,日暮辄来,王戏问之曰:“家在何处,向暮来此?”女笑曰:“儿家近在南冈,有事须至郭耳。”王试挑之,女遂欣然。因留宿,甚相亲昵。明旦辞去,数夜辄一来,后乃夜夜来宿。王****甚至,试谓曰:“家既近,许相过否?”答曰:“家甚狭陋,不堪延客,且与亡兄遗女同居,不能无嫌疑耳。”王遂信之,宠念转密。于女工特妙,王之衣服,皆其裁制,见者莫不叹赏之。左右一婢,亦有美色,常随其后。虽在昼日,亦不复去。王问曰:“兄女得无相望乎?”答曰:“何须强预他家事。”如此积一年。后一夜忽来,色甚不悦,啼泣而已。王问之,曰:“过蒙爱接,乃复离去,奈何!”因鸣咽不能止。王惊问故,女曰:“得无相难乎儿本前高密令女,嫁为任氏妻。任无行见薄,父母怜念,呼令归。后乃遇疾卒,殡于此。今家迎丧,明日当去。”王既爱念,不复嫌忌,乃便悲惋。问:“明日得至何时?”曰:“日暮耳。”一夜叙别不眠。明日临别,女以金缕玉杯及玉环一双留赠,王以绣衣答之,握手挥涕而别。明日至期,王于南冈视之,果有家人迎丧。发衬,女颜色不变,粉黛如故,见绣衣一箱在棺中,而失其所送金杯及玉环。家人方觉有异,王乃前见陈之,兼示之玉杯与环。皆捧之而悲泣,因问曰:“兄女是谁?”曰:“家中二郎女,十岁病死,亦殡其旁,婢亦帐中木人也。”其貌正与従者相似,王乃临柩悲泣而别。左右皆感伤。后念之,遂恍惚成病,数日方愈。然每思辄忘寝食也。

朱敖

杭州别驾朱敖旧隐河南之少室山。天宝初,阳翟县尉李舒在岳寺,使骑招敖。乘马便骋,従者在后,稍行至少姨庙下。时盛暑,见绿袍女子,年十五六,姿色甚丽。敖意是人家臧获,亦讶其暑月挟纩,驰马问之,女子笑而不言,走入庙中。敖亦下马,不见有人,遂壁上观画。见绿袍女子,乃途中睹者也。叹息久之,至寺具说其事,舒等尤所叹异。尔夕既寐,梦女子至。把被欣悦,精气越泆,累夕如此。嵩岳道士吴筠,为书一符辟之,不可。又吴以道术制之,亦不可。他日,宿程道士房。程于法清净,神乃不至。敖后于河南府应举,与渭南县令陈察微往诣道士程谷神。为设薯药,不托莲花,鲜胡麻馔,留连笑语,日暮方回。去少室五里所,忽嵩黑云腾踊,中掣火电,须臾晻昧,骤雨如泻。敖与察微、従者一人伏枥林下,旁抵巨壑。久之,有异光,与日月殊状。忽于光中遍是松林,见天女数人持一舞筵,周竟数里,施为松林上。有天女数十人状如天仙,对舞筵上,兼有诸神若观世音。终其两舞,如半日许,曲终。有数人状如俳优,卷筵回去,便天地昧黑,复不见人。敖等夤缘夜半,方至舍耳。

裴虬

苏州山人陆去奢亭子者,即宋散骑戴颙宅也。天宝末,河东裴虬常旅寄此亭,暴亡。久之方悟,说云,初一人来云:“戴君见召。”虬问:“戴为谁?”人曰:“君知宋散骑常侍戴颙乎?”虬曰:“知之。”曰:“今呼君者,即是人也。”虬至见颙,颙求以己女妻虬。云:“先以结婚,不当再娶。”颙曰:“人神殊道,何苦也!”虬言:“已适有禄位,不合为君女婿。”久之,言相往来,颙知虬不可屈,乃释之。遂活也。

赵佐

赵佐者,天宝末补国子四门生。常寝疾,恍惚有二黄衣吏拘行。至温泉宫观风楼西,别有府署,吏引入。始见一人如王者,佐前拜谒。王谓佐曰:“君识我否?”佐辞不识。王曰:“君闻秦始皇乎我即是也。君人主于我家侧造诸宫殿,每奏妓乐,备极奢侈,诚美王也。故我亦如此起楼以观乐。”因访问人间事甚众。又问佐曰:“人间不久大乱,宜自谋免难,无久住京城也。”言讫,使人送还。

岐州佐史

岐州佐史尝因事至京,停兴道里。忽见二人及一无头人来,云王令追己。佐史知其鬼,因问:“君在地下,并何职掌?”云:“是捉事。”佐史谓曰:“幸与诸君臭味颇同,能相救否事了,当奉万张纸钱。”王人许诺:“期后五日,若不复来者,即是事了,其钱可至天门街烧之。”至五日不来,吏乃烧钱毕,因移居崇仁里。后京中事了,西还岐州。至杏树店,复逢二人,问:“何所来,顷于旧处相访不是。所处分事已得免。劳致钱贱地,所由已给永年优复牌讫。非大期至,更无疾病耳。”

浚仪王氏

浚仪王氏,士人也。其母葬,女婿裴郎饮酒醉,入冢卧棺后,家人不知,遂掩圹。后经数日不见,裴郎家诬为王氏所杀,遂相讼。王氏实无此,举家思虑,葬日恐在圹中。遂开圹得之,气息奄奄。以粥灌之,数日平复。说云,初葬之夕,酒向醒,无由得出。举目窃视,见人无数,文柏为堂,宅宇甚丽。王氏先亡长幼皆集。众鬼见裴郎,甚惊,其间一鬼曰:“何不杀之?”妻母云:“小女幼稚仰此,奈何欲杀?”苦争得免。既见长筵美馔,歌乐欢洽。俄闻云:“唤裴郎。”某惧不敢起,又闻群婢连臂踏歌,词曰:“柏堂新成乐未央,回来回去绕裴郎。”有一婢名穠华,以纸烛烧其鼻准,成疮,痛不可忍,遂起遍拜。诸鬼等频令裴郎歌舞。饥请食,妻母云:“鬼食不堪。”令取瓶中食与之。如此数夜,奴婢皆是明器,不复有本形像。

章仇兼琼

唐天宝中,章仇兼琼为剑南节度,数载入朝。蜀川有张夜叉者,状如狂人,而言事多中。兼琼将行,呼而问之。夜叉云:“大使若住蜀,有无涯之寿。若必入朝,不见其吉。”兼琼初甚惶惧,久之曰:“安有是耶?”遂行。至汉州,入驿,堕马身死,独心上微暖。彭州刺史李先令洛阳尉马某,送药酒,罨药兼起居。洛阳去汉州五十里,奉命便行,至汉洲入驿,到兼琼所,忽然颠倒而卒。后兼琼乃苏,云地下所由以马尉见。马氏亦死,便至其家。家人惊异,云:“适尔奉命,还何遽也!”不言,视天太息。其妻再问:“傧従何在又不把笏,何也?”马殊不言,遽挥使去,因流涕言:“已代章仇大使死,适于地下苦论,地下所由并为他,无如之何自念到官日浅,远客孤弱,故还取别。”举言悲号,又谓其妻曰:“无苦,我代其死,彼亦当有深恤。无忧不得还乡。但便尔仓卒,死生永隔,以此为恨耳。”言讫不见。子等初犹恍然疑之,寻见床舁尸还。兼琼翌日还成都,赙马氏钱五百万。又敕彭州赙五百万,兼还四年秩禄云。

李叔霁

唐天宝末,禄山作乱,赵郡李叔霁与其妻自武关南奔襄阳。妻与二子死于路,叔霁游荆楚久之。禄山既据东京,妻之姑寡居,不能自免,尚住城中,辛苦甚至。役使婢洛女,出城采樵。遥见犊走甚急,有紫衣人骑马在后,车中妇人,频呼洛女。既近,问:“识我否?”婢惊喜曰:“李郎何往,娘子乃尔独行?”妻乃悲泣,云:“行至襄阳,叔霁及两儿并死于贼。我缘饥馁,携小儿女嫁此车后人。”遂与洛女见姑∞毕,问姊娣何在,姑言近在外。曰:“此行忽速,不可复待。”留停半日许。时民饥,姑乃设食,粗粝无味。妻子于车中取粳米饭及他美馔,呼其夫与姑餐,餐毕便发。临别之际,谓曰:“此间辛苦,亦合少物相留。为囊赍已前行,今车中唯有一匹半绢,且留充衣服,深以少为恨也。”乾元中,肃宗克复二京,其姑与子同下扬州。月余,叔霁亦至,相见悲泣,再叹其妻,于客中因产殁故,兼小儿女相次夭逝。言讫又悲泣。姑初惭怍,为其侄女为贼所掠,及见叔霁情至,因说其事。云:“所着裙,即此留绢也。”叔霁咨嗟而已。吴郡朱敖尝于陈留贼中识一军将,自言索得李霁妇云。

新繁县令

新繁县令妻亡,命女工作凶服。中有妇人,婉丽殊绝,县令悦而留之,甚见宠爱。后数月,一旦惨悴,言辞顿咽。令怪而问之,曰:“本夫将至,身方远适,所以悲耳。”令曰:“我在此,谁如我何第自饮食,无苦也。”后数日求去,止之不可,留银酒杯一枚为别。谓令曰:“幸甚相思,以此为念。”令赠罗十匹,去后恒思之。持银杯不舍手,每至公衙,即放案上。县尉已罢职还乡里,其妻神柩尚在新繁,故远来移转。投刺谒令,令待甚厚。尉见银杯,数窃视之。令问其故,对云:“此是亡妻棺中物,不知何得至此?”令叹良久,因具言始末,兼论妇人形状音旨,及留杯赠罗之事。尉愤怒终日,后方开棺,见妇人抱罗而卧,尉怒甚,积薪焚之。

姚萧品

姚萧品者,杭州钱塘人。其家会客,因在酒座死。经食顷,乃活,云初见一人来唤,意是县家所由。出门看之,便被捉去。至此郭门,有数吏在船中,捉者令品牵船。品云:“忝是绪余,未尝引挽。”遂被捶击。辞不获已,力为牵之。至驿亭桥,已八九里所,鬼不复防御,因尔绝走得脱也。

常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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