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大陈承平七年。
早春三月,京师盛京。
陈武帝年近三旬,江山稳固,却仍然子嗣稀少,膝下唯有一子二女。他征战西夏归来后,在朝野热议中广纳美人,以求绵延子嗣,造福国祚。
温宁伯府的方山灵雀屏中选,正乘着马车前往皇宫。
时年十六岁的方山灵,此刻正随着指引走向住处旖霞阁。
一路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无数。
走了好一会儿,四周的宫殿院落已经逐渐稀少起来,鸟鸣声比人声还要清脆不少,便看见了一片茂盛的海棠林,正开的艳丽,远望便如同仙娥织就的霞带,将一个小巧的院落拢在里面。
方山灵随着领路内侍走向那个只露出飞檐翘角的院落,忽然就明白了“旖霞”二字的含义,海棠花在绿叶间嫣然一笑,可不就像是旖旎妩媚的云霞么。
看到方山灵已到,站在旖霞阁前的年长内侍忙躬身上前行礼:“奴才李窥书携旖霞阁众仆拜见小主。”
身后的声音整齐的响起,像是早就排练了多遍。
“大家都起来吧。”方山灵的贴身婢女杏沽上前一步,微笑着扶住了他欲要弯下去的身子。
李窥书目光微微一闪,顺势站了起来,身后几个宫女太监见了也匆忙行了礼,站了起来。
方山灵撇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内侍还在恭谨的将礼节做全,心中这才稍微有了一点数。
杏沽转身往引领的内侍手里不着边际的塞了一个荷包,恭敬的送走了他。
杏沽扶着方山灵往里走去,李窥书殷勤的跟着解说。
方山灵微微颔首,只见中庭空阔,两个角落种了两株合欢,枝繁叶茂,树身竟需数人环抱才得丈量,恰逢春日合欢抽芽吐叶,青嫩可爱。
院落里还摆了几盆金边瑞香,团团簇簇,清香四溢,怡人心性。
青石板上干干净净,显然是清扫过了几遍,但是墙角缝隙都留着几簇抽芽的野草,细细密密的,说明这地方久未住人了,只是近来为了入宫新人刚刚收拾出来的院落,因而也没有那么齐整。
李窥书陪着笑脸,顺着方山灵的视线,连忙开口道:“小主,这马缨花是前朝就种下的,夏初之时花拥如扇,脉脉抽丹,采来酿酒做点心是极好的。前一位住在这里的主子英贵人,极善用马缨花做膳食,皇上也甚为喜欢呢!”
方山灵赞赏道:“李公公果真见识不凡。我虽蒙圣恩,但到底初入宫闱,有公公这样的老人在,让我安心不少。至于英贵人,如公公所说极为得宠,现下想必已经是哪位娘娘了吧?”她仿佛不经意间,带着疑惑的神情望向李窥书。
李窥书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连腰板仿佛都挺直了几分,脸上却不减喜色,开口道:“小主谬赞,奴才不敢当,能伺候小主才是奴才的福气。英贵人福泽不比小主深厚,小主放心住下,奴才必定事事稳妥。”
他边说边麻溜的将前方的门推开,“奴才特地打扫过了,小主您瞧。”
方山灵心想英贵人或许已经失宠了吧,安顿下来要好好派人打探一番这位旖霞阁的前主人都发生了什么,免得性差踏错,被人抓了把柄,当下也不拆穿他,略一颔首,感激道:“公公果然是稳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