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你干什么去了?”张小北问道。
“厕所,碰见个轮回者,和他聊了会儿。”宁安一边说话一边将张小北找来的毯子扯出一部分坐了上去,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香烟盒上全是英文,像是从超市里搜刮来的。
“那个女人怎么办?”张小北忍住把他一脚踹开的冲动问道。
“哪个女人?”宁安懒散地半躺着,嗅着手上的香烟问。
“那个卡莫迪女士,她可是邪教徒,后期她几乎煽动了超市里所有人,主角的儿子都差点被她献祭。”
“不要作多余的事。”宁安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手上这支香烟拆开,抓起一小撮烟草放在嘴里开始咀嚼。
“能不能想个办法避免这种情况,比如,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参加过邪教,或者干脆把她绑起来……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宁安吐掉烟草说道:“别做多余的事,没有人望,别人凭什么信你?而且我们最大的优势是知道剧情,那个女人是主角离开的关键因素,最好不要管她。”
“你抽一支也没关系吧,这种时候谁会来管你?”
“算了,还有小孩。”宁安看了眼不远处的比利,他刚吃完药,正趴在大卫腿上睡觉。
“你刚才的表现也强不到哪儿去吧!”张小忍不住吐槽道。
“看来你决定跟着主角走了是吗?”宁安忽然问道。
话题跨度太大,张小北愣了下:“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你看过电影,应该知道这条路也不轻松。”
“直觉,我感觉跟着主角更安全一些。”张小北的表情很认真。
“……”
“你别不信,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真的!”
“行吧,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宁安将香烟装回口袋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
“去作心理辅导。”
张小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嗯,你这个情况确实该找人辅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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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老赵等人正聚在员工厕所里,这里一般很少有人来。
钱富贵坐在马桶盖上抱怨道:“你说你咋回事,一个老女人都对付不了,这次让她跑了,下次哪儿找这么好机会?”
老赵大怒:“妈的,办事时怎么不见你帮忙?主意是你出的,说什么干掉这个女人,咱们接下来就安全了,事情办砸了怪我一个人?什么东西你!”
钱富贵连忙赔笑道:“老赵,消消气,我这不是为咱们安全考虑吗,不瞒你说,我陪女儿看过这部电影,那个女人是搞邪教的,后来还要搞什么血祭,到时候咱们呆在超市,人生地不熟,一群外国人,肯定要吃亏,你说是不?”
“现在怎么办?姓宁的不让动那个女人,人有枪,你能咋办?”
此时那瘦高青年默默坐在一旁,从脖子里掏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个银质十字架。
老赵嘲笑道:“这时候知道求神拜佛了?上帝他老人家要真显灵,能把你丢到这里受苦?”
钱富贵却眼睛一亮:“小兄弟,信教?”
年轻人连连摇头:“没,没有,我就是对这个有点儿兴趣,没受过洗。”
“没关系,你懂的肯定比我这个老头子多……不如这样,你想办法接近那个女人,获取她的信任,那咱们的安全一样有保证!”
年轻人慌忙摆手:“我不行的,万一被她看出来怎么办?”
钱富贵偷偷给老赵使个眼色,老赵会意,开口骂道:“好你个怂货!老子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坐在后面享清福?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虫子!”
年轻人像是被吓住了,一米九出头的大个子捧着个小小的十字架瑟瑟发抖,看起来有些可笑。
钱富贵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他就是开个玩笑,但是……”钱富贵貌似忧虑地说道:“到时候血祭选到咱们兄弟身上,那老哥会干出什么事来我也不知道……”
一番威逼之后,年轻人战战兢兢地离开厕所,去执行自己的间谍任务。
钱富贵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我去看看那个叫张小北的后生。”
老赵疑惑地问他:“看他干嘛?那小子铁了心要跟宁安走,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但我们还是同伴,不是吗?”钱富贵笑眯眯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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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门前,众人正在为加固超市防御而紧张地忙碌着。
和主角有矛盾的黑人壮汉诺顿混在人群中高声宣扬着自己的观点,他号召更多人一起“理性”地思考问题——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事故,不是什么世界末日,也没有所谓的怪物,仓库里的痕迹被他解释为一场精心设计的恶作剧。
卡莫迪女士见缝插针地宣讲自己的教义,她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零食,一边用圣经里的只言片语解释眼前的一切,试图让众人相信末日已经降临,并预言今晚将会出事。
工人吉姆刚刚经历了仓库里的危险,此时正抱着酒瓶平复心情,听见卡莫迪的言论,他只感觉热血上头,想过去狠狠教训她一下,让她也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末日。
宁安及时出现,拦着吉姆劝道:“冷静点儿,兄弟,她只是个吓坏了的可怜女人。”
“再让我听见这些,就让你的屁股见见我的十号工作鞋!”吉姆放下狠话后便被宁安拉去一边。
经过仓库里的事,吉姆潜意识里对宁安产生了一丝信任——能在危难中挺身而出的人总是值得信任的。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宁安顺手从货架上拿了瓶啤酒递过去说道:“放轻松,没必要发这么大火,那个不停吃东西来掩饰恐惧的女人并不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shit!shit!抱歉,我是说外面的那些玩意儿,这该死的一切什么时候是个头……”
吉姆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眼前这一切,恐惧几乎击溃了他的理智,此时他的内心就像一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稍微一点儿压力就能让他崩溃。
“兄弟,你相信预言吗?”
宁安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吉姆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宁安深邃的黑色瞳孔,里面仿佛蕴含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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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去前边凑热闹的时候,张小北正坐在不远处的过道里,他没兴趣再看一遍电影剧情,收集了一些物资为今晚的危险做准备。
“小兄弟,忙着呢?”
张小北闻声抬头,却见钱富贵正笑眯眯地朝他走来,手上夹着两个易拉罐。
张小北警惕地坐直了身子。地中海连忙摆手道:“别客气,别客气,我就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咱们一起帮你想办法。”
说罢他在张小北对面席地而坐,打开一个罐子递过来,张小北没接,钱富贵将易拉罐放在地上,打开另一罐,美美地灌了一大口,然后看着张小北。
张小北犹豫了一下,也捡起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特有的苦味混合着气泡滑过喉咙,让人精神一振。
钱富贵开口道:“张小北,对吧?钱富贵,叫老钱就行,你要愿意的话叫声钱叔也行。之前是做房地产的,挣了几个小钱,真没想到啊,人到中年又要白手起家了。”说罢苦笑了一声。
张小北试着安慰他:“钱叔,没关系的,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说出口就后悔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借您吉言。”钱富贵说完便沉默下来,只是小口喝着酒。
啤酒快喝完了,钱富贵也没有再说话,张小北终于忍受不了尴尬,试着问道:“钱叔,有事?”
钱富贵笑了笑,答非所问:“其实我有个女儿,还在上学,看见你我就想起她了。”
然后钱富贵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女儿,好像一下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
张小北看着这样的钱富贵,忽然将他的形象与另一个父亲重合。也许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一定急疯了吧……
“我还有一个相册,里面有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准备等她结婚的时候送给她……”说着说着钱富贵的表情暗淡下来,拿起啤酒灌了一口,自言自语般说道:“为了活着回去,我什么都愿意干……”
张小北不知如何接茬,钱富贵笑着指了指张小北手上的自制长矛:“你这后生真有意思,这是你作的?这些有甚用?不说虫子过来你还有没有胆量战斗,就算真的有机会,你确定这东西能杀死虫子?”
“总好过没有。”
钱富贵叹了口气说道:“小北你就是性子太软,要我说明明是你和宁安一起给大家介绍剧情,凭什么要把唯一的武器交给宁安,你要是有把枪还用……”忽然他摆摆手:“说这些作甚?都是醉话,你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告诉宁安啊,那人可不是个善茬!小北,等活着回去我再来找你喝酒!”说罢扔掉空易拉罐起身离开。
走到拐角,钱富贵偷偷瞅了眼张小北,只见他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眉头不时紧皱。
钱富贵微微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