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拉拢宣城以备将来图谋羽清城,白启明又娶了赵城主之女赵良君为妃。消息传到琅嬛城,高念仁竟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整日的借酒浇愁。
高城主又恨又悔,整天看着儿子意志消沉,万念俱灰,他也时不时的跟着唉声叹气起来。
一日午后,高念仁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一直追着赵良君,可越是想接近她,她反而离得更远。
高念仁十分害怕的喊道:“良君,别离开我,别离开我,良君,良君……”他忽然惊醒,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身旁的人叹了叹气,纷纷劝道:“公子,那赵良君小姐已是西国南帝的妃子,您就死心了吧。”
高念仁苦笑道:“是啊,她现在是帝妃了,我再也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身旁的人想了想,忽然大惊道:“公子,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做傻事啊!”
高念仁从地上站了起来,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身旁的人看了看他,便关门离去。
夜深人静之时,高念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在心里想道:“既然我得不到她了,那在她身边侍候一直陪着她也好啊。”
他起身收拾了一些东西,在桌上给爹爹放了封信,就匆匆走远了。
第二日清晨,高城主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便急急忙忙的跑进儿子的房间。不见了高念仁的踪影,高城主便十分着急的问道:“念仁他去哪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说道:“小人不知。”
高城主又在屋里四处看了看,拿起桌上的信纸看了起来。“爹爹,恕念仁不孝,念仁实在放不下良君。既然她已嫁了南帝为妃,那我便决定入王宫伴她左右。望爹爹成全,不孝儿高念仁在此别过。”
高城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跌坐在地。
左右的人连忙扶着他坐起来,高城主忽然喊道:“快把他给我找回来,找回来。”他又急又气,差点昏倒过去。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了,高城主时常举头望天,不住的哀叹。他流着眼泪,朝天问道:“老天爷,我琅嬛城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让我这把老骨头家破人亡啊?你,你太无情了。”
不知不觉便想到了自己远嫁的女儿高泽慧,高城主深吸了口气,跪在妻子的灵位前轻声忏悔。至此后,他再也不出门了,终日呆在祠堂里送念经文。家丁婢女们静静看着,高城主一会儿跪在地上磕头,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大喊大叫。众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高念仁费了许多金银钱财,终于得到了入赵良君寝殿侍候的机会。
一日,宫里的老内侍领着一批新人入殿拜见。
赵良君的贴身侍女笑道:“看来,陛下还是最看中娘娘了,什么好的东西都让娘娘您先挑。”
赵良君笑了笑,对着那批人说道:“抬起头来。”
高念仁缓缓抬起头,深情款款的看着赵良君。
赵良君转眼便看见了他,吃了一惊,随后便说道:“将他留下来吧!”
高念仁十分开心的站了出来,其余的人行了一礼后就出了寝殿。
高念仁行礼笑道:“拜见宣娘娘。”
赵良君十分奇怪的看了看他,问道:“高念仁公子不在琅嬛城好好呆着,为何跑这来了?”
高念仁跪在地上磕着头,恳求道:“小人只想到宣娘娘身边伺候,还望娘娘成全。”
赵良君想了想,便说道:“既如此,你便留下来吧。”
高念仁笑道:“谢宣娘娘成全。”
赵良君十分客气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要歇会儿了。”
高念仁十分欢喜的出了寝殿。他走后,赵良君便吩咐身旁的侍女道:“这殿内的粗活累活全都交给他来干。”
侍女想了想,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赵良君面露不屑的说道:“哼!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伺候我吗?你放心,他在这抗得受不了了的时候,就会自行离开了。”“是,娘娘。”
赵良君出嫁后,偌大的赵府空旷冷清了许多。赵城主闲暇时侍弄花草,品酒谈诗,将宣城的诸多事务全交给宣城的掌事去办了,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
赵可君走到爹爹身旁行礼道:“拜见爹爹。”
赵城主笑了笑,说道:“快坐吧。”
赵可君十分听话的坐了下来,看着爹爹夸道:“爹爹养的花越发好看了。”
赵城主大声笑了笑,说道:“哈哈哈,是吗?你爹爹我只愿做个富贵闲人,如此逍遥一生足已。”
赵可君笑了片刻,又看着爹爹问道:“如今这天下你争我夺,战火纷飞,不知何时才有太平日子过啊?爹爹,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何总想吞并别人的领地,大家就不能彼此相安无事么?”
赵城主叹了叹气,有些忧愁的说道:“可君啊,你还小呢,有些事你还不懂。”
赵可君想了想,便笑道:“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理会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赵城主扭头笑道:“好,好啊,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可君,你和你姐姐是我此生养得最好看的两朵花了。”
赵可君想了想,说道:“不,爹爹养得最好看的花应该是姐姐呀。”
赵城主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而说道:“你姐姐生得是美,貌若天仙。可她的心思诡秘,爹爹也看不透啊,有时我看着她便犹如雾里看花般朦朦胧胧。唉,还是我的可君最懂事了。”
赵可君红着脸笑了笑,低下头忍不住的想着一个念头。
赵良君嫁了人,想必高念仁会重新接受她的。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心中一阵狂喜。
这日午后,上官城主将二儿子上官长善叫道跟前说道:“长善,你也老大不小了,爹爹是该给你娶亲了。”
上官长善笑了笑,说道:“爹爹不必着急,大哥还没成婚呢,我这个做弟弟的怎能比大哥先成婚?”
上官城主拉着儿子的手笑道:“你别担心,你大哥的婚事我自有安排。爹爹在你几岁时就为你和宣城赵城主的二女儿定了亲,如今那个赵可君也长大了,是该派人去宣城给你说亲了。你放心,我早已命人备好了聘礼,过几日便派人前往宣城,顺道与赵城主商议一下婚期。”
上官长善本想拒绝,但上官城主先斩后奏,替他把一切都预备好了。他偷偷看了上官城主几眼,见他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后,便只得说道:“一切全凭爹爹作主。”
上官城主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好啊,咱们寒谨城多少年没办什么喜事了。趁着这回给你娶亲,一定好好热闹一番。”
上官长善起身告辞道:“爹爹先坐着吧,长善先行告退了。”
上官城主笑道:“去吧。”
上官长善走后,上官长乐便从一旁走了出来,有些嘲讽的说道:“哼!他倒是挺听话啊。”
上官城主笑了笑,略带疲惫的说道:“儿子是听话,可你那个妹妹,唉……真是让我头疼啊!”
上官长乐坐在一旁,颇为不满的问道:“爹爹,您为何要让长善娶那赵可君?”
上官城主厉声道:“长乐,你是我的长子,我对你寄予厚望,寒谨城主的位置迟早是你的。爹爹时常告诫你,成大事者不可沉溺于儿女私情,你又何必因为这件事对你二弟有成见呢?”
上官长乐连忙笑道:“是,爹爹教训得是,长乐知道了。”
上官无心回府后,便跑来找二哥闲聊。刚一进屋,就看见了二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想了想,便故意笑道:“哟,二哥也有愁眉不展的一天呀。唉,不知是谁时常劝我莫忧心,莫在意?”
上官长善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转身说道:“你这鬼丫头!”
上官无心赶忙问道:“二哥,你有何事如此忧愁?”
上官长善连声叹气,无奈道:“爹爹要我娶宣城赵城主之女赵可君为妻,虽说我理应遵从爹娘之命,可我与那赵可君小姐从未见过面,如何与她做夫妻呀?”
上官无心也说道:“是啊,二哥平生所愿就是寻得情投意合的女子相守一生。爹爹如此行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上官长善连忙劝道:“好了无心,事已至此,咱们就别多想了。”
上官无心想了想,怒气难平的大声道:“二哥,我这就去找爹爹理论。”
上官长善赶忙拉着她道:“无心,你千万别去呀!爹爹好不容易才放你出来,你这样再惹恼爹爹一次,你就不怕………”
上官无心撒开了他的手,毫不畏惧的说道:“怕什么,大不了他再把我关进屋里。”
上官长善后悔不已,妹妹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而他即使现在跟着去了也于事无补。现在,他只好祈求上天保佑,上官无心千万别捅出什么大篓子。
上官无心走进爹爹的书房,大声喊道:“爹爹。”
上官城主抬头看了看她,笑道:“哦,原来是无心来啦,快坐快坐。”
上官无心站在一旁,一脸严肃的说道:“不必了,我来此是找爹爹有事要说。”
上官城主笑道:“何事?你说吧。”
上官无心想了想,便问道:“爹爹为何非要逼二哥娶那宣城的赵可君?”
上官城主坐在椅子上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无不是爹娘之命媒妁之言,他与赵可君自小就定了亲,当然要娶她了。”
上官无心道:“可是,二哥与那赵可君素无往来,连一面也未曾见过,成婚后如何相守?”
上官城主渐渐变了脸色,有些严厉的说道:“我与你娘亲成婚前也未曾谋面,可不也是照样生了你们兄妹三人吗?”
上官无心面带嘲讽的笑了笑,十分鄙夷的说道:“难怪,难怪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亲不得好死。”
上官城主怒道:“住口,我是他爹爹,我会害了他吗?”
上官无心大声笑道:“哈哈哈,那可不一定啊!”
上官城主气得不行,当即命令道:“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关在她的卧房里不许她再出去。”
屋外的家丁急忙走了进来,准备拉着上官无心离开。
上官无心恼怒道:“走开,我长着腿自己会走。”
上官无心被拘禁的消息很快传入上官长善耳中,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暗暗自责道:“无心啊,都是二哥害苦了你。”
几日后,上官城主派来求亲的使者陆续抵达宣城的赵城主府。
一个家丁见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还带着几大箱子的厚礼,便过来问道:“请问你们可是来见城主的?”
领使笑了笑,上前行礼道:“正是,我等从寒谨城而来,奉城主之命特地前来拜见赵城主。还请这位小兄弟行个方便,速去通禀。”
家丁笑了片刻,上前回了一礼便赶忙跑回府通报。见到赵城主后,这个家丁便上前行礼道:“城主,寒谨城来了许多人在府外等候,还带来了厚礼,说是奉上官城主之命特地赶来拜见,您看这……”
赵城主想了想,说道:“来者是客,请他们到前厅坐会儿吧。”
家丁行礼告退,急忙跑到府外将这伙人领到了前厅。
领使看着赵城主笑了笑,行礼道:“在下拜见赵城主。”
赵城主客气道:“领使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领使转过身挥了挥手,屋外便有人抬了几大箱子的聘礼走了进来。
赵城主笑着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领使看了看赵城主,再次行礼笑道:“回禀赵城主,我等是奉城主之命前来,为我寒谨城的二公子上官长善求亲的,顺带与赵城主商议一下婚期。”
赵城主愣了一会儿,虽说早就收到了上官城主派人送来的书信,也提及了此事。可他没料到,上官城主竟会如此急不可耐,又是聘礼又是婚期的。这明摆着是催促他速做决断啊!
赵城主连忙笑道:“多谢上官城主对小女的抬爱了。这样吧,诸位远道而来定是车马劳顿了,先去吃个饭歇息片刻,再谈如何?”
众人想了想,便说道:“有劳赵城主了,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赵城主大笑道:“好好好,来人啊,备上酒菜款待这几位从寒谨城来的贵客。”
使者们起身行了一礼,笑着快步离开了前厅。
寒谨城的人走了后,赵城主渐渐发愁起来。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跟赵可君说,就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可如今这样,不说也不行了,赵城主想了想,只得厚着脸皮来到赵可君的屋外。犹豫了许久,他便敲门问道:“可君,你睡了吗?爹爹有件事要同你说说。”
赵可君打着哈欠起身,心想道:“这么晚了,爹爹肯定是有何急事?”她连忙开口应道:“爹爹,您进来吧!”
赵城主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着女儿笑了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可君看着爹爹这样,便有些奇怪的问道:“爹爹,到底出了何事?”
赵城主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可君,爹爹在你只有几岁大时便将你许配给了寒谨城上官城主的二儿子上官长善。今日,寒谨城的人带来了聘礼,就是为了商议你与上官长善的婚期。”
赵可君惊讶了一会儿,流着眼泪大怒道:“我不嫁,我不嫁……”她十分生气的将桌上的茶杯碗盏摔在地上,怒瞪着赵城主问道:“爹爹怎可这样?逼着女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你这不是要女儿的命吗?”
赵城主连忙解释道:“可君,你先听我说啊。这个上官长善,爹爹专门派人前往寒谨城打听过了,此人品貌不俗,温文尔雅,也不错呀!”
赵可君吼道:“凭他是谁,在我心里除了念仁哥哥,谁也不配娶我?”
赵城主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道:“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总不能反悔吧。”
赵可君擦了擦眼泪,走上前来将爹爹往屋外推,大骂道:“我才不管呢,这是爹爹自己干的好事,您自己想办法吧,反正女儿宁死不嫁。”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赵城主站在门外愣了愣,顿时慌了神。
一边逼着赵可君出嫁,一边却宁死不嫁,赵城主夹在中间真是受够了委屈。
酒足饭饱后,寒谨城来的使者们舒舒服服的歇下了。赵城主趁着这会子功夫,赶忙回书房冥思苦想,该如何劝服这个倔强的女儿呀!
想了半天,赵城主忽然灵光乍现,他连忙拿上一把剑急匆匆的去见赵可君。
人到了门外,还说了半天的好话,可赵可君说什么也不肯给他开门。赵城主一气之下,索性强行撞开了门。走到屋里,冲着侍女们大喊道:“你们先出去。”
侍女们连忙行礼告退,急急忙忙的走了。
赵可君没好气的问道:“爹爹怎么又来了?若是来劝我出嫁,就请免开尊口。”
赵城主拔出剑扔在地上,对着赵可君双膝跪地。
赵可君大惊失色,赶忙走过来劝道:“爹爹快起来,您怎么能给女儿跪下呢?这不是折女儿的寿吗?”
赵城主面容憔悴,十分哀伤的说道:“可君,你拿这把剑杀了我吧。”
赵可君愣了愣,疑惑道:“爹爹,这是为何?”
赵城主叹了叹气,抽噎了几下便说道:“可君,你可知道咱们宣城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虽说有一个琅嬛城挡着,可它随时都会被别人灭掉呀!唉,琅嬛城有了旴阳城做靠山暂时是没事了,可咱们宣城一没实力二没靠山,在这战乱之世要如何自处?羽清城,赤军城想要遗世独立尚且如此艰难,又何况是咱们呢?”
赵可君低头想了想,正犹豫不决。
见女儿似乎有所动摇,赵城主便赶忙抓住机会说道:“可君,若不是万不得已,爹爹也不想跟你说这些事啊!可爹爹身为城主,不得不为宣城的百姓做打算啊。”
赵可君转身说道:“可是,爹爹不是已经让姐姐嫁给西国南帝为妃了吗?有了西国做靠山,爹爹还愁什么呢?”
赵城主想了会儿,有些不安的说道:“可君,你不懂啊!西国南帝深不可测,谁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要知道,咱们宣城可没什么本钱冒这个风险。”
赵可君深吸了口气,在屋里来回走了走,闭着眼说道:“好吧爹爹,女儿答应你。”
赵城主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千恩万谢的说道:“可君,委屈你了。你尽管放心,上官长善是个君子,他定会好好待你的。”
赵可君一边流泪一边笑道:“我知道了爹爹,您先回房歇息吧,女儿累了也要歇息了。”
赵城主也只好说道:“那也好,你好好歇着吧,爹爹先出去了。”
赵城主走后,赵可君便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赵城主站在门外并未走远,他就躲在门外偷偷地看着女儿。赵可君悲痛欲绝,赵城主便自责不已。
“老天爷啊,你为何这么爱捉弄世人?我们这一辈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曾狠下心肠放弃过心中所爱,可你如今为何又要我的可君承受这份噬心之痛啊?”赵城主哀哀的想着,边走边思索起来。
他也不知该恨谁了,是这征战不休的乱世?阴险狡诈的世人?亦或是自己。
第二日清晨,太阳升起来了,赵城主便在府上宴请了这群寒谨城的使者。一边寒暄饮酒,一边与他们商议婚期。
几经商议下,赵城主便决定把婚期定在十日后的吉日。
寒谨城的人笑了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马不停蹄的跑回了寒谨城向上官城主禀报。
送走了他们,赵城主又连忙吩咐府里的人给赵可君准备嫁妆,还派人给赵良君去了信。
赵可君心绪渐渐平复,不哭也不闹了,只是得空时仍然忍不住地想念高念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