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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烈日午后,白承谦和几个小内侍在园子里踢鞠球。一时太过兴奋,不知不觉竟跑到了西帝住的这个院子。

白承谦用力往前一踢,鞠球便滚了进去。他十分好奇的站在门口朝里边望了望,院子里生机勃勃,成片成片的曼珠沙华竞相怒放。

门边的两个侍卫早已昏昏欲睡,低着头打盹,白承谦便趁机走了进去,一边找球,一边在花丛中闲逛。往前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小憩。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瞧了瞧,恶作剧般的扯下一根草不停的逗弄西帝。

西帝的脸一会儿痒一会儿不痒,痒时便以为是蚊虫来了,便下意识的抬起手拍了拍,不痒时又十分沉稳的睡过去。

白承谦捂着嘴偷偷笑了几声,继续拿着草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西帝的贴身内侍看见后,连忙过来制止道:“你这孩子哪来的?赶紧走。”

西帝被他吵醒,揉着眼十分疲惫的问道:“吵什么呢?这孩子是谁?”

贴身内侍笑道:“唉,老奴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野小子。”

西帝看了看白承谦,十分奇怪的问道:“孩子,你到这来做什么?”

白承谦有些害怕的看着西帝,手背在后背不停地颤抖,愣了一会儿才说道:“爷爷恕罪,我不小心将鞠球踢了进来,适才正在院子里找球,故惊扰了爷爷午睡,请爷爷恕罪。”

西帝笑了笑,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他又对着内侍吩咐道:“你去给他找找吧,总归是在这个院子里。”

贴身内侍行礼笑道:“是,老奴这就去。”

西帝朝白承谦喊道:“孩子,快到爷爷这来坐坐。”

白承谦笑嘻嘻的跑了过去,坐在西帝身旁憨憨地笑了笑。

西帝看了他几眼,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承谦笑道:“爷爷,我叫白承谦。”

西帝想了想,说道:“白姓?这么说你是王族子弟呀!”

“正是,我娘亲是西国的王后。”

西帝又道:“你娘亲是王后?哦,原来你是白启明的儿子啊!”

白承谦点头笑了笑,问道:“爷爷认识我父王吗?”

西帝望着前方面带苦涩的一笑,说道:“哼,岂止是认识?”他俯下身来抱着白承谦笑了笑,问道:“谦儿,你可知道我是谁啊?”

白承谦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西帝微微一笑,说道:“谦儿,我是你的亲爷爷呀。你父王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孙儿呀!”

白承谦抬起头望了望西帝慈祥的面容,瞬时便放下了戒备之心,上前大笑道:“难怪刚才谦儿看着爷爷和蔼可亲,初次见面便想亲近,原来爷爷与谦儿乃是骨肉至亲。”他笑了笑,跪下行礼道:“爷爷在上,受孙儿白承谦一拜。”

西帝赶忙扶他起来,十分心疼的说道:“好啦,我的宝贝孙儿哟,快起来让爷爷抱抱。”

西帝抱着白承谦走到屋内,一脸笑意的坐在凳子上。

白承谦看了看四周极其简陋的装饰,便问道:“爷爷的住处,为何如此简陋?”

西帝愣了愣神,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个么,一言难尽啊!”

白承谦望着桌上那盘用曼珠沙华做成的点心笑了笑,想伸出手拿又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

西帝看在眼里,随口问道:“饿了吗?”

白承谦点了点头,咽了几口口水。

西帝大声笑了笑,说道:“哈哈哈,饿了就快吃吧!到爷爷这来还客气什么?”

白承谦一边应付着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夸赞道:“嗯,真好吃,真好吃。”

西帝无奈一笑,看着眼前这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嘱咐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一顿饱餐后,白承谦又陪着西帝闲聊了一会儿。

贴身内侍拿着球走了进来,递给他道:“孩子,拿上球快走吧,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白承谦朝他行了一礼,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是西国的太子殿下,除了我父王,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西帝拍了拍手,点头夸赞道:“好,谦儿好样的,不愧是我白氏子孙。”

白承谦抱着球笑了笑,望着西帝说道:“谦儿谢爷爷夸赞,爷爷放心,谦儿若是得空,一定常来看望爷爷。”

西帝又惊又喜的问道:“哈哈哈,真的么?”

白承谦跑了过去,拉着西帝的手笑道:“谦儿与爷爷拉勾,绝不反悔。”

西帝十分爽朗的笑了片刻,点头笑道:“哈哈哈,你这孩子呀,快回去吧。”

白承谦行礼道:“嗯,谦儿告退。”白承谦转过身,迈着大步走远了。

西帝的贴身内侍想了想,便过来问道:“这个孩子,他真是您的孙儿吗?”

西帝点了点头,忽然惆怅道:“其实我早该猜到,他就是白启明的儿子啊。你看看这孩子的眉眼,跟白启明小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晚膳时,白承谦和募月铃坐在一处吃着饭。募月铃见儿子今日总是笑着,便问道:“谦儿,今日有何事如此开心啊?”

白承谦一边夹菜吃饭,一边说道:“娘亲,我今日见到爷爷了。”

募月铃狐疑道:“爷爷?哪来的爷爷?”

白承谦愣了愣,吓得冷汗直冒,暗怪自己失言了。他低着头想了想,脑海中飞速思索着该如何应付自己这位聪明绝顶的娘亲。

幸好紫陌抢先说道:“王后不必忧虑。这偌大的王宫,有几个老内侍住着也不奇怪。兴许殿下就与其中的一个投缘,一见如故了呢!”

募月铃又看着儿子问道:“果真如此吗?”

白承谦冒着虚汗,看着娘亲信誓旦旦的说道:“是啊,娘亲务必相信谦儿呀!”

募月铃笑了笑,说道:“傻孩子,快吃饭吧。”

紫陌摇了摇头,站在一旁笑道:“唉,王后平时对殿下太过严厉了,难怪殿下在王后面前连话也说不清楚。”

募月铃笑道:“常言道,慈母多败儿,我可不想因自己一时心软而毁了我的谦儿。”

落梨莺抬了抬手,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疤痕。

曲南江走了进来,边走边问道:“城主的伤好些了吗?”

落梨莺笑了笑,说道:“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还怕什么受伤?能保住这条性命就是万幸了。”

曲南江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看着落梨莺道:“唉,我们这些男人自然是无所谓了,可城主是个女子啊,为何也要这般拼命?”

落梨莺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十分坦然的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总以为我们女人软弱可欺,殊不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曲南江看了她几眼,又问道:“城主和他究竟缘何如此心狠?就算要比试一番,又何苦下死手?”

落梨莺面带沧桑的一笑,抽噎了一会儿便无奈道:“我与他的较量并不是我们俩个人的事,而是羽清城与西国之间的争斗。这是苍天神明早已安排好的,我与他都无可奈何。唉,我与他的情分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想来真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曲南江低下头叹了叹气,接着问道:“城主可有后悔过?”

落梨莺笑着问道:“后悔什么?”

“若是从未遇过他,从未爱过他,便不会心痛了。”

落梨莺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闭着眼沉思起来。

若是从未遇过他,从未爱过他,那么她也许会和白启明安安稳稳的争斗一生,打个你死我活,也没什么,更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可苍天神明偏爱捉弄人,既让她与白启明相知相爱,又让他们统统逃脱不了“天不容二日,他日必有一死”的宿命。

夜深了,落梨莺独自爬到屋顶上仰望天空,睁大了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

微风一吹,不知不觉间忽然想起了白启明曾说过的话。

那时,落梨莺笑意盈盈的躺在白启明的怀里,听着白启明笑着说,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便是他了。

落梨莺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自嘲的笑了笑,心想道:“唉,天下间已经没有大白这个人了。白启明这个人我不认识,我知道我的大白。大白啊,你究竟是我的大白,还是西国南帝白启明呢?”

第二日清晨,落梨莺轻悄悄的走进妹妹落梨霜的屋子,望着她笑了笑。

落梨霜远远瞥见了姐姐走进来后,便故意翻过身去,背对着姐姐不愿见她。

落梨莺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赔笑道:“行啦,还在生姐姐的气啊?”

落梨霜笑了笑,不依不饶的说道:“哼,梨霜哪敢啊!姐姐如今这么威风,说一不二,我可不敢惹姐姐动怒。”

落梨莺大声笑了笑,轻声责备道:“哈哈哈,你如何不敢啊?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生气?”

落梨霜咧着嘴笑了几下,直起身子靠在姐姐的怀里。

落梨莺摸着妹妹的头,笑道:“梨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落梨霜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个么,老天爷要我喜欢谁就喜欢谁吧!可目前看来,这世上还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我落梨霜动心呢?咱们落家在羽清城最有权势,又有个如此厉害的姐姐,我啊是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用忧愁。用得着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一样贪念权势吗?若是看中我落梨霜这个人,那我就一心一意的跟他,若是贪图我落家的权势,那我就让他滚蛋。唉,我可得擦亮了眼睛好好的选,莫要像姐姐这般给错了心,爱错了人。”

落梨莺苦笑道:“是啊,我的梨霜比我幸运得多,有机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梨霜啊,姐姐不求你其他的,但求你嫁得如意郎君,成婚生子,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

落梨霜笑了笑,点头道:“姐姐放心,梨霜会的。”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漫天飞舞的雪花点缀着金碧辉煌的揽夕城。文人士子们赏雪吟诗,好不惬意。深山幽谷中,有一位绝世之才隐居于此,由于此人常常于深谷幽涧之间流连忘返,世人便称之为幽谷先生。

这位幽谷先生才高八斗,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谋略过人,却眼高于顶。

这些年来,璐茵城,寒谨城,羽清城乃至西国都曾无数次的派人来请他出山辅佐,可他却一一谢绝了,带着两三个僮仆住在溪谷边的草屋里。

乡邻们纷纷劝道:“先生既有绝世之才,又何故隐居于此?不如前往揽夕城,定会得到陛下的重用,官居相位,岂不快哉?”

幽谷先生笑了笑,说道:“此言差矣,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必要找到知己之人方可出山。”

乡邻们摇了摇头十分不解,慨叹着黯然离去。

白启明早已听说,西国住着这么一位心高气傲的大才,便决定亲自前往幽谷先生的住处,请他出山。

白启明一行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卫和平素里心仪的琴便前往那个地方。坐着马车走了几日,终于来到了幽谷先生的草屋前。

一个僮仆走了出来,问道:“来者何人?”

白启明笑了会儿,十分恭敬有礼的说道:“在下白启明,从揽夕城而来,特意来此拜见幽谷先生。”

僮仆笑道:“您稍后,我这就去回禀先生。”僮仆转身而去,推开门走入幽谷先生的卧房,行礼道:“先生,来人正是南帝白启明。您是见或是不见?”

幽谷先生淡然一笑,悠闲自在的品着手中的茶水,半晌后便说道:“请南帝陛下院中歇息,再温一壶酒给他送去。”“是,先生。”

僮仆从屋里出来后,便径直跑到白启明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南帝陛下请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白启明笑着问道:“先生知道我今日要来吗?”

僮仆狡狭一笑,故意卖着关子说道:“这个么,小人不知,先生吩咐请您到院子里坐坐。”

白启明点了点头,便与几个侍卫走了进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僮仆又送来了一壶酒放在石桌上,看了看白启明便行礼告退。

天越来越冷,寒风呼啸而过,几个侍卫冻得浑身颤抖,缩手缩脚的站在雪地里。

白启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他早已习惯了寒冷,这和千寒山上的冰雪相较,便不值一提了。

一个侍卫被冻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上前问道:“陛下,这位幽谷先生真是孤傲至极啊,您都亲自来请他了,他还想如何?如今天寒地冻,再挨下去如何使得?”

白启明朝一边看了看,示意僮仆过来一下。

僮仆走了过来,行礼道:“南帝陛下有何吩咐?”

白启明笑了笑,说道:“劳烦你带他们几个下去烤烤火取暖。”

僮仆想了想,看着他问道:“南帝陛下为何不一起去呢?”

白启明摇头笑了笑,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就坐在此处等候,先生何时想见我都行。”

僮仆行礼告退,带着那几个侍卫朝柴房而去。

日落时分,天空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幽谷先生的院子里种有几棵腊梅,寒意逼人,却使得梅花开得更盛。朵朵雪花与这冰天雪地里的精灵遥相呼应,偶有暗香袭来,沁人心脾。

夜深了,白启明守在院子里仍未离去。幽谷先生在屋里喊道:“天寒地冻,南帝陛下还是快回去吧!若是冻病了,岂不是在下的罪过?”

白启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将琴横在石桌上,轻手拨弄琴弦。

琴音渺渺,烛火微光,白启明朝屋里说道:“此处风光甚好,如此美景岂能无乐?在下不才,愿为先生抚一曲。”

夜已深沉,四周寂静无声,白启明脸上挂着笑意的弹了一夜的琴。

第二日清晨,幽谷先生一早起来就问道:“南帝陛下还未走吗?”

僮仆笑着回道:“是啊先生,南帝陛下昨夜在院子里为先生弹了一夜的琴,直到现在仍未离开。”

幽谷先生叹了口气十分感慨,自己隐居在这片山谷里多年,见过了无数个请他出山辅佐的人,却头一次见到守在雪地里等了他整整一夜的人。

他急忙出来迎接,跪下请罪道:“南帝陛下恕罪,在下实在是惶恐啊!竟让您屈尊来此等候多时。”

白启明赶忙扶他起来,微微笑道:“先生乃举世无双之人,在下慕名前来拜访,多等些时辰又有何妨?”

幽谷先生点头笑了会儿,忙说道:“南帝陛下里边请。”

白启明点了点头,与幽谷先生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僮仆端来了热酒与饭菜,轻轻放在桌上。

幽谷先生与白启明面对面的坐着,他亲自拿起酒壶各倒了一杯酒,看着白启明笑道:“南帝陛下,请。”

白启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便笑着说道:“先生有如此大才,能助我一统天下,何乐而不为?”

幽谷先生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道:“在下有罪啊!竟让南帝陛下冻了一夜。多喝几杯吧,驱驱寒气。”

白启明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仍旧说道:“先生既有鸿鹄之志,又有补天之才,难道就不想出将入相,立一番事业?”

幽谷先生望了望窗外,低头叹道:“唉,在下已年过半百,力不从心,恐怕有负于南帝陛下了。再则,朝堂上人才济济,良将名相如云,南帝陛下应该不缺人辅佐啊!”

白启明并不生气,看着他耐心劝道:“诶,先生何出此言?古人云,成大事者不谋于众,那些朝臣们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可先生就不一样了,先生的眼里是天下百姓。我白启明思来想去,这天下偌大,只有先生才能与我共谋大业。如今天下杀伐征战,民不聊生。我白启明立志一统山河,早日结束这天下间无休止的争斗,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祥和的盛世。先生以为如何?”

幽谷先生看了看白启明,又问道:“敢问南帝陛下,何谓西国百姓?何谓天下百姓?”

白启明哈哈一笑,看着幽谷先生十分自信的说道:“在我这,从来就没有西国百姓与天下百姓之分,天下百姓皆为一家,又何必去理会何谓西国百姓何谓天下百姓?”

幽谷先生点了点头,内心狂喜不已,表面却十分镇定。他守在这片山谷里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位明君圣主辅佐。

幽谷先生笑了笑,起身朝白启明磕头道:“陛下如此诚心相待,我一定竭尽所能辅佐陛下实现心中宏图壮志。”

白启明赶忙回了一礼,十分高兴的说道:“先生愿意助我,我白启明感激不尽。”

白承谦趁人不备,又偷偷跑进了西帝的院子里玩闹,和西帝相聚片刻。

白承谦天真懵懂,时常逗得西帝哈哈大笑。西帝欣喜之余,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儿了。

人到垂暮之年,很多事都已慢慢放下,白启明长年累月的将他软禁在此处,他也自我感知到没几年活头了。临死之前,还能享受片刻的天伦之乐,西帝也知足了。

白承谦三天两头的往西帝这跑,竟望了思阑院里还有先生的功课。

不巧的是,今日白启明忽然想到要去思阑院里看看,儿子们的功课学业如何了?可有何长进?

他走到屋里瞧了瞧,王子们见他来后便起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

白启明看着他们笑了笑,柔声道:“都起来吧!”

他又四处看了看,不见白承谦便十分奇怪的问道:“谦儿去哪了?”

先生想了想,忙回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好几日没来了,微臣也不知他在何处。”

白启明眉间渐渐有了怒色,他想了会儿便吩咐道:“来人,迅速调集王宫里一半的侍卫满宫搜寻,务必把他找到。”

一个内侍急忙上前行礼道:“是,小人领旨。”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宫里一半的侍卫满宫搜寻白承谦,各宫各处,园子里各个角落也没放过。

白承谦与西帝仍在玩闹着,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一个眼尖的侍卫发现了白承谦,便连忙跑回了思阑院,向白启明禀报道:“陛下,小人已经找到了太子殿下。”

白启明转过身来问道:“他在何处?”

侍卫有些为难的说道:“太子殿下正在,在关押西帝陛下的院子里。”

白启明捏着拳头十分恼怒,急匆匆的朝西帝的院子而去。

彼时,西帝正教白承谦借着日光做手影。西帝说得诙谐幽默,白承谦也兴味盎然,咯咯的笑着。一会儿缠着西帝做条蛇,一会儿又缠着西帝变个大狗熊。

西帝做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白承谦十分崇拜的望着爷爷,拍着手不停地开怀大笑。

白启明走到院子外,果然听到了白承谦的声音。他向门口的两个侍卫问道:“谦儿在里面吗?”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小人失职了。”

白启明径直往里边走去,走到了不远处便看着白承谦喊道:“谦儿。”

白承谦震惊不小,连忙回过身来行礼道:“拜见父王。”

白启明看了看他,许久未说一句话。

白承谦吓得冷汗直冒,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不停打颤。

白启明瞟了几眼西帝,却故意绕开了他训斥道:“谦儿,你真是让父王好找啊!思阑院里的功课都能落下,却跑到这儿与人厮混?”

白承谦忙请罪道:“父王息怒,谦儿知错了。”

白启明叹了口气,依旧怒气未减的说道:“赶紧给我回去。”

白承谦从地上站起身来,最后望了几眼西帝,只好乖乖走出了这个院子。

白承谦走后,白启明便走上前去朝西帝笑了笑,打趣道:“父王,多日不见,您可还好?”

西帝冷冷的笑了笑,回道:“哼,好与不好你都看见了,何必明知故问?”

白启明点了点头,苦笑道:“许久未见,父王还是老样子嘛!能吃能睡,还能对人冷嘲热讽,看来父王在这过得不错啊。”

西帝背对着他淡然一笑,轻声道:“唉,全是拜你所赐啊!”

白启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转身朝外边走去。

刚往前走了一会儿,西帝便在身后喊道:“别怪谦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白启明停在原地想了想,便说道:“他是我的儿子,这个不劳父王费心。”

西帝手足无措的跌坐在地上,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

白承谦被罚跪在勤政殿外,几个侍卫守着他,无白启明的命令便一直跪着不许起来,也不许偷懒。

今日之事在王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募月铃母子的笑话。

募月铃早已听到了消息,心里焦急不已,她急忙问道:“紫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陌想了想,便说道:“回禀王后,奴婢也不知道啊。前边来人说是太子殿下偷偷去见西帝,被陛下发现了,现在正跪在勤政殿外思过。”

募月铃不明所以的想了想,很是焦急的问道:“谦儿怎么知道西帝?这王宫里这么大,他又如何会偏偏碰上了西帝?”

紫陌摇了摇头,忙说道:“这个么,奴婢也无从知晓,只能等殿下回来再亲自问问他啦。”

白承谦一直跪到了日落黄昏,双腿早就麻了,但他仍旧咬着牙不肯低头认错。

西帝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中焦急万分,担忧中又暗含着几丝愧疚,是他连累了自己的孙儿,害得他替自己受罚。

贴身内侍悄悄从狗洞里钻了出去,躲在勤政殿外的不远处偷偷看着。不久后,便跑了回去。

西帝见他回来后,忙过来问道:“谦儿如何了?”

内侍摇了摇头,叹道:“唉,太子殿下还在勤政殿外跪着呢!”

西帝又急又气,忍不住的吼道:“他太过分了。”

贴身内侍想了想,也说道:“是啊,这南帝陛下也太心狠了。太子殿下才多大呀,即使有错也不能如此重罚啊!”

西帝越想越急,几乎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贴身内侍吓了一跳,急忙拉着他问道:“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西帝急道:“我去求求他,我去求求他白启明饶了谦儿,哪怕要我给他跪下。”

贴身内侍拼了命的拦着他,边拉着边劝道:“唉,您还是歇歇吧!门口的侍卫多了不少,您就算冲出这个院子也寸步难行啊!常言道死生由命,您如今都自身难保,帮不了谁了。”

西帝无可奈何的仰天长叹,日渐沧桑的脸挂满了泪珠,心里悲痛欲绝,一气之下又狂吐出几大口鲜血。

贴身内侍吓得魂都没了,急忙拉着他回屋躺着。

白启明低下头想了想,便走到白承谦的面前问道:“谦儿,你可知错?”

白承谦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捏着拳头坚持道:“谦儿以为,父王如此行事不妥。”

“如何不妥?”

白承谦面带苦涩的笑了笑,振振有词的说道:“他是谦儿的爷爷,也是父王的父王。为人子不可不孝,爷爷年事已高,可父王却让他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还派人日夜监视。常言道百善孝为先,父王当为天下人作表率,却为何对爷爷不孝?”

白承谦行了一礼,又说道:“父王恕罪,谦儿以为自己无错。”

白启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眼,转过身去闭着眼说道:“好,好啊,再跪三个时辰。”

白承谦笑了笑,也不服输的说道:“是,儿臣遵旨。”白承谦又接连跪到了深夜,脸色苍白,额头直冒虚汗。

白启明和穿扬轻轻走到了不远处,见白承谦还在跪着,白启明便感叹道:“穿扬,谦儿这孩子为何如此倔强?”

穿扬笑了笑,说道:“依微臣看,太子殿下很像当年的陛下啊!”

白启明笑着问道:“是吗?”

“哈哈哈,陛下难道忘了吗?您像太子殿下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丝毫不畏惧西帝陛下,隔三差五的还与他唱反调。西帝陛下盛怒之下罚了陛下,可您不也是咬牙硬挺着,不向西帝陛下臣服吗?”

白启明想了想,便点头笑道:“哈哈哈,是啊,单凭这一点,我们父子俩还真是像啊!”

他低着头想了想,走到白承谦的面前说道:“谦儿,起来吧。”

白承谦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他几眼,十分吃力的问道:“父王肯原谅谦儿了吗?”

白启明朝他笑了笑,说道:“父王以为,谦儿说得有道理。”

白承谦十分高兴,双手摁在地上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

白启明又道:“快回去歇着吧。”

白承谦点了点头,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身来问道:“父王,我还能去看爷爷吗?”

白启明点头笑了笑,十分肯定的说道:“可以。”

白承谦狂喜不已,连忙行礼谢道:“多谢父王。”

几个内侍陪着他回到了募月铃的寝殿。

紫陌见他一瘸一拐的走着,便大惊道:“殿下,您的腿怎么了?”

募月铃看了白承谦几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去跪上十几个时辰,腿也像他这般了。”

紫陌轻声笑了笑,连忙跑到一旁去拿药。

白承谦走到募月铃的面前,低着头说道:“娘亲。”

募月铃看着儿子笑了片刻,十分温和的问道:“刚才不还嘴硬吗?怎么到了娘亲这就形同丧家之犬不敢说话了呢?”

白承谦抬头看了看娘亲,十分羞愧的低下了头。

募月铃拉起儿子的裤脚,问道:“还疼吗?”

白承谦笑着摇了摇头,自罚道:“娘亲,你拿戒尺打我吧!”

募月铃捂着嘴角偷偷笑了几声,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娘亲为何要打你?”

白承谦低头道:“谦儿今日犯了错,惹得父王兴师动众。仔细想来,谦儿心里有愧。”

募月铃笑道:“谦儿,若是自己错了那便是错了。若是以为自己没有错,那也无需去理会旁人如何说道。娘亲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做人,有过则改,切勿人云亦云。”

白承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行礼道:“多谢娘亲,谦儿受教了。”

募月铃拍了拍儿子衣服上的尘土,说道:“我的谦儿遇事有主见,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白承谦笑了笑,问道:“娘亲,父王会迁怒爷爷吗?”

募月铃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看着白承谦训斥道:“这话问的,你把你父王当什么了?”

白承谦咯咯的笑了几声,附在娘亲的耳边说道:“娘亲,父王已经答应我,可以常去看爷爷。”

募月铃点头道:“如此也好,你爷爷孤身一人也是可怜,你想去便去吧。”

第二日,白承谦兴冲冲的跑进西帝的院子,一进门便高声喊道:“爷爷,爷爷……”

西帝还躺在榻上迷迷糊糊,见他来后,便赶忙翻身下床,一把抱住孙儿又哭又笑的问道:“谦儿,你父王没把你怎么样吧?”

白承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爷爷误会父王了,谦儿这不是好好站在爷爷面前了吗?”

西帝乐得一蹦三尺高,抱起孙儿自言自语道:“你没事便好。”

白承谦靠在爷爷的肩上笑了笑,说道:“爷爷放心,等谦儿日后有了儿子,便叫他来替谦儿孝顺爷爷。”

西帝被他逗得一乐,捧腹笑道:“哈哈哈,你这孩子呀,你如今才多大。再说了,等你有了儿子,爷爷恐怕早已入土为安了。”

白承谦自顾自的笑道:“爷爷瞎说,您的身子骨好着呢,肯定能等到谦儿的儿子出世。”

西帝大声笑道:“哈哈哈……好啊,那我便努力活着,一定活到谦儿的儿子出世。”

这日午后,白启明一时兴起便来到了西帝的住处。走到门口,两个侍卫刚要行礼,白启明便立即伸出了手制止他们。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西帝不时的哈哈大笑,抱着白承谦站在池塘边上。

白承谦抬手指了指池塘里的鱼问道:“爷爷,这是什么鱼?”

西帝俯身向前一看,笑道:“哦,这是鲤鱼。”

白承谦点了点头,又朝别处指了指,接着问道:“爷爷,那是什么鱼?”

西帝道:“那是鳜鱼。”

白承谦又朝远处看了看,不依不饶的问道:“爷爷,远边的那个,带着红点的鱼,又是什么鱼?”

西帝眼神不好,有些迷糊的往前看了看,问道:“在哪呢?”

白承谦急道:“就在那,就在那,就在那块假石凹处。”

西帝盯着那边看了许久,半晌了才说道:“哦,那是玫瑰鱼。”

白承谦和西帝站得累了,便直接坐在了池塘边的草丛里。

白承谦坐在西帝的膝上,十分奇怪的问道:“爷爷为何总对着我傻笑?难道谦儿身上有何物引得爷爷发笑?”

西帝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谦儿呀,爷爷见你真是和你父王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当年,你父王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喜欢让爷爷抱着问这问那。一会儿要问池塘里各色各样的鱼,一会儿又要问天上的星星。真是比你还会缠着爷爷啊!哈哈哈……”

爷孙俩坐在地上开怀大笑,咯咯的笑声传到了老远。西帝不厌其烦的侃侃而谈,而白承谦也十分乐意听西帝叙说许多的从前往事。

白启明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听着,听着西帝叙说从前,看着西帝难得一见的笑容满面,他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低下头叹了叹气,便转过身黯然离去。

暮雨黄昏,天空阴沉沉的,站在高楼上凭栏远眺,白启明不经意间,忽然想起了他和西帝的从前。

那时,他也和白承谦一般大的年纪。西帝刚走到娘亲的寝殿,白启明便迫不及待的跑到西帝的跟前,大声笑道:“父王抱一下明儿,可好?”

西帝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脸,笑道:“走,父王带你出去玩玩。”

西帝一脸笑意的抱着他来到池塘边上,指着四周的花花草草有说有笑。

白启明朝前看了看,十分好奇的指着池塘里的鱼问道:“父王,这是什么鱼?”

西帝往前一看,笑道:“这是鲤鱼。”

白启明又往前指了指,问道:“父王,那又是什么鱼?”“哦,这是鳜鱼。”

白启明四处看了看,朝远处问道:“父王,那个红底白花的鱼又是什么鱼?”

西帝有些看不清,便问道:“哪有啊?”

白启明拍着手急道:“父王再仔细瞧瞧,就在那,就在那块石头底下。”

西帝定神一看,恍然笑道:“这是玫瑰鱼。”

白启明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繁星点点的碧空,接着问道:“父王,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西帝看了看,忽然笑道:“这个么,父王也不知道。不过,父王已经把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摘下来了。”

白启明十分兴奋的喊道:“父王快给我看看。”

西帝笑了笑,将他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诺,这颗最亮的星星变成明儿了,哈哈哈……”

白启明拉长了脸,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哼,父王骗人。”

西帝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西王后站在不远处看到后,便走过来责备道:“明儿,你又淘气了。唉,娘亲真是拿你没办法啦。”

西帝极力止住了笑意,上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明儿乖啊!来,父王抱你回去。”

微凉的风拂面而来,把白启明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面带苦涩的笑了笑,自己都有些恍惚了,原来这一切自己都还十分清晰的记得。

回到了通明殿,白启明便朝一个内侍吩咐道:“来人,去请周大人来一趟。”

内侍领命离去,不一会儿,周大人便走了进来,行礼道:“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白启明坐在椅子上叹了叹气,想了片刻才说道:“父王年事已高,一直住在那多有不适,是该找个僻静的宫殿给他颐养天年。你一向负责宫中事物,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

周大人行礼道:“是,微臣领旨。”

不过十几日的工夫,周大人便已吩咐人将宫里的一处僻静宫殿修饰清理完毕。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便着人去请西帝。

来人走到了西帝的住处,朝他笑了笑行礼道:“拜见西帝陛下。”

西帝看了看他,狐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来人笑道:“回禀西帝陛下,陛下已经吩咐人将宫里的一处僻静寝殿修饰清理完毕。请您搬过去住着,您看还有何吩咐?”

西帝半信半疑的听着,转过身跑回了屋,说什么都不肯搬走。众人看着西帝唉声叹气,摇了摇头便行礼告退。

这些年来,他与儿子白启明之间隔怨太深,二人早已形同陌路。

贴身内侍想了想,站在一旁劝道:“西帝陛下,您,您当真不想搬过去吗?”

西帝笑了笑,忽然说道:“白启明,白启明要杀我啊,我不能去,不能去呀.......”他十分不信任白启明,无论如何也不肯搬走,甚至一度怀疑儿子白启明另有所图,说不准搬出去后便会命丧黄泉。

西帝如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可终日,心急焦虑之下,旧疾复发,竟然一病不起。御医来了几趟,纷纷感叹着无能为力了。

这日午后,周大人来向白启明禀报道:“回禀陛下,西帝陛下执意不肯搬进新修的寝殿,眼下该如何是好?”

白启明背对着周大人叹了口气,闭着眼问道:“为何?”

周大人想了一会儿,便说道:“据微臣派去的人回来说,西帝陛下怕您杀了他。”

白启明心头一惊,默默哀叹道:“父王啊父王,你我父子之间终究回不到从前了。”

周大人望着白启明的背影喊道:“陛下,陛下……”

白启明急忙回过神来,缓缓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周大人低着头叹了叹气,上前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匆匆离去。

西帝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已有回光返照之像。这几日病得虽重,但脑子却十分清醒,不仅梦到了许多从前美好的事,也梦见了阔别已久的募吟。

西帝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在梦里又回到了天姥山脚,在这方狭小天地,与募吟,曲忠尽,同吃同住,一同聆听师傅的教导。

募吟冰雪聪明,妙计百出;曲忠尽热情爽朗,对人对事一丝不苟,西帝在此尽情享受着难能可贵的人间真情。

一向娇生惯养的他不仅学会了如何用锄犁耕地,也学会了上山砍柴,下河担水。他们三人时常聚在一处,或切磋武艺,或谈天说地。在这,没人对他冷嘲热讽,没人看不起他,也没有人肆意欺辱他。

西帝天性暴躁,一言不合便要与人拼命。募吟每每看到此处,总是一如既往的轻言抚慰,从未表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他也不知道为何,只要募吟在他的身边他便能收敛自己的坏脾气;只要看到募吟的身影便能忘记累积在心底的仇恨。

一日,西帝鼓起勇气向募吟袒露压抑已久的情意。他要娶募吟为妻,要与她相守一生,要尽自己所能给这个女子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西帝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期望着募吟能亲口说出她也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可募吟却拒绝了他,并直言相告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西帝大失所望,捏着拳头愤然离去。

直到有一日,他亲眼看见深爱已久的募吟躺在曲忠尽的怀里,笑意盈盈,眉眼间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西帝站在他们二人身后默默看着,嫉妒得发疯发狂,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曲忠尽打倒在地。曲忠尽翻身一击,反将他摁在了地上,十分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西帝十分委屈的望着募吟,期盼她螚再次出言抚慰,可这一次,募吟却十分不悦的说道:“我已和你说得清楚了,我早已心有所属,今生今世非他不嫁。”

西帝伤心至极,一把推开了曲忠尽向前疯跑,这一跑,便再也没能回到天姥山脚。

回西国登上了王位,西帝仍然难以忘怀募吟,便派人多方打探,终于打听到了募吟原是赤军城募城主的千金。

西帝一时间狂喜不已,不顾众人反对,偏要去赤军城求亲。

西国使者奉西帝之命前往赤军城求亲,却碰了一鼻子灰,募吟说自己誓死不嫁。

满心欢喜换来这般结局,西帝恼羞成怒,大举增兵水虞郡逼迫募吟就范。

就在大婚前夜,赤军城忽然传来了募吟的卧房不幸失火,她亦尸骨无存的消息。西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听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只好进攻赤军城以泄心头之恨。

至此后,他便很难再梦见募吟。即使偶尔梦到,募吟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怒气冲冲的对着他,责问他为何伤害赤军城的百姓?

西帝猛然惊醒,看着贴身内侍问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贴身内侍不知道该如何明说,便只好趴在床沿边上轻声抽泣。

西帝十分吃力的笑了笑,说道:“我梦见阿吟了,她还像从前那般美丽动人,温柔似水。”

贴身内侍连忙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太好了,您在心里想了她几十年了,如今总算又梦见了。”

西帝想了一会儿,忽然十分自责的说道:“唉,是我错了,我不该强逼阿吟嫁给我。若我当年不执迷不悟,也许阿吟就不会死了。”

贴身内侍劝道:“事已至此,您别太难过了。”

西帝咯咯一笑,拉着贴身内侍的手问道:“你说,我在九泉之下还能再见到阿吟吗?”

贴身内侍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西帝叹了叹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了,阿吟一定很讨厌我了,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贴身内侍急忙擦掉了眼泪,努力劝道:“您千万别这么想。唉,募吟小姐既然又回到了您的梦里,这就是说啊,她已经原谅您了。”

西帝十分开心的笑了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的说道:“是啊,阿吟和曲忠尽一定在天姥山脚等着我了。这回我定要走得快些,让阿吟先喜欢上我。”

西帝的手慢慢垂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白启明独自睡在通明殿里的卧榻上。

西帝轻轻走到榻边,笑盈盈的看着白启明说道:“明儿,西国就交给你了。父王看得出来,我的明儿聪慧果敢,志向远大,一定能够实现我西国历代先祖之宏愿一统天下。明儿好生珍重,父王先走了。”

白启明伸出了手,喊道:“父王。”

西帝笑了笑,边往外走边说道:“明儿放心,父王会在天上看着明儿。”

白启明忽然惊醒,坐直了身子喊道:“父王。”

西帝的贴身内侍跑到白启明的面前,跪在地上大哭道:“启禀陛下,西帝陛下他,他殁了。”

白启明愣了一会儿,连鞋袜也顾不上穿就往西帝的住处跑去。

双脚踏在冰凉的石板上,一步一步的走进西帝的卧房。

西帝面色平和,十分安详的躺在榻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痛苦。

白启明扶着门框,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慢慢跪到西帝的跟前。

他颤抖着手最后摸了摸父王冰冷的身躯,抑制不住的大哭道:“父王,明儿来了,明儿来看你来了。”白启明趴在床沿边上,大声哭了一会儿,悲痛欲绝。

半晌后,他才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望着西帝笑道:“父王最喜欢听明儿念诗了,好,明儿再给父王念一遍吧!”

白启明想了想,流着泪念道:“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第二日,白启明向西国各地发出通告,西帝白源岭驾崩。帝王崩逝,依礼国丧七日,白启明和三弟白启星亲自披麻戴孝,扶着西帝的灵柩送他葬入王陵。

白启星红肿着眼,依依不舍的看着父王的灵柩被人抬入地宫,慢慢消失不见。

白启明看了看他,宽慰道:“启星,人总会死的,你我有一天也会被黄土埋没。别难过了,父王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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