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玉雅离世后,落木心渐渐变得喜怒无常,比从前更令人觉得恐惧。
一个家丁向他禀报,羽清城的百姓们在放鞭炮,敲锣打鼓的庆贺巫玉雅逝世。
落木心听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士兵们满街巡逻。莫说是放鞭炮庆贺,就是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让士兵们发现了也是人头落地。
转眼间人人自危,整个羽清城被一种白色的恐怖气愤包围着,有的百姓甚至吓得不敢出门。
鄂风坐在后院的石凳上不怀好意的笑着,喝了口茶叹道:“唉,这落氏一族气数已尽。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嘛,哈哈哈,他们落家也该退位让贤了。”
贴身侍从笑了笑,谄媚道:“唉,还是大人高明啊!如此一来,咱们便可借着讨伐不仁的名义,把落木心赶下城主之位。”
鄂风大声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朝前方望了望。
这日午后,落梨莺按照曲南江信中的提示,很快便来到了相约接头的客栈,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一个人打开房门让她走了进去,行礼道:“哦,小人告退。”
这人走后,曲南江便笑着请道:“夫人坐吧。”
落梨莺点了点头,与曲南江面对面的坐着,想了一会儿便问道:“南江,近日羽清城可有什么消息吗?”
曲南江看了她几眼,十分无奈的说道:“唉,夫人的弟弟真是无药可救了。羽清城在他的手上,迟早要完蛋啊!夫人自己看看吧,这是我安插在城中的密探送来的密信。”
落梨莺拿着信看了又看,既生气又无奈的说道:“这个混帐,我饶不了他。”
“夫人不必难过,咱们这边蓄势待发,随时听后夫人的号令。”
落梨莺笑道:“好,你们先好好准备着。咱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曲南江笑了笑,起身说道:“是啊,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东风就快到了。”
白启明站在通明殿的地图前走了走,吩咐道:“来人,请陈大人,幽谷先生,还有王相入宫一趟。”“是,小人领旨。”
内侍们行礼告退,急急忙忙的跑到这三个人的府宅通禀召令。
三人迅速换好了朝服,急匆匆的赶往通明殿。到了殿内,白启明却背对着他们站在地图前不发一言。
陈大人上前行了一礼,问道:“微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
白启明转过身笑了笑,说道:“等王相和先生来了,陈大人自然就会明白的。”
陈大人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不一会儿,王相和幽谷先生也匆匆赶到,几人便一齐行礼道:“拜见陛下。”
白启明笑道:“快请起,不必多礼。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不妨说说,对这天下有何良策?”
王相笑了笑,说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理应出兵占领整个天下。这几年来,西国在陛下的手上励精图治,国力日趋强盛。反观周边各个城池,却已是日薄西山每况愈下。陛下,依微臣之见,我西国一统天下之日必不久矣。”
幽谷先生低着头想了想,却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可盲目乐观啊!周边各个城池虽说实力大不如前,可若要攻占,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王相之言,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了吧。”
陈大人点了点头,也说道:“嗯,先生说得是啊。陛下,眼下咱们还有个大麻烦如芒刺在背,它不彻底解决,那陛下图谋天下的宏图大业便多了几分后顾之忧呀!”
白启明微微一笑,起身说道:“哦,你说的可是西戎部族?”
陈大人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白启明边走边想了想,转过身看着地图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仔细想过,西戎部族的确是个心头之患,我早晚除之。不过,在彻底拔掉这颗钉子之前,还得想办法好好安抚它。”
幽谷先生想了想,上前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安抚?”
白启明笑道:“刚柔并济,先让这个西戎部族舒心安乐的过一阵子,要钱财便给钱财,要粮食便给粮食。另外,再找个女子送去和亲。”
三人相互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白启明看了看三个臣子,耐心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过西国民间的一个传闻?”
三人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白启明。
“民间传闻,在深山密林里有一种鸟儿,专以吸食人兽的鲜血为生。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种鸟儿吸血的时侯,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疼痛,反而会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直至鲜血被吸干,那人倒在地上死了,嘴角却还在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三人低下头想了想,忽然笑道:“哈哈哈,微臣明白了。”
幽谷先生上前问道:“既如此,那陛下打算送哪个女子前去和亲?”
白启明想了想,便说道:“我西国的公主,白如心。”
王相十分奇怪的想了一会儿,上前劝道:“可是,陛下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了。若要和亲,从揽夕城的世家女子里挑一个即可,又何苦让公主嫁去那蛮荒之地?”
白启明叹了叹气,有些难过的说道:“唉,我也舍不得她嫁去这么远的地方啊!可她是西国的公主,这也是她的责任无可厚非。”
王相低着头叹了口气,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白启明又吩咐道:“与西戎部族联姻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三人去办了。”
三人笑了笑,赶忙行礼道:“是,微臣领旨。”
从通明殿里出来后,三人便各自忙活起来,选了几个得力之人出使西戎部族。
自从白如心走后,天鹰便时常独自坐在营地外的树下,朝远方的路望了望,又将头低下,如此循环的重复着。
众人十分不解的看着天鹰如此怪异的举动,摇了摇头,三五成群的走了。
白虎和黑狼相互看了看,便商量着去把天鹰的娘亲请来,劝一劝这个痴情的首领。
天鹰娘亲随他们走着,眼神里暗含担忧。尤其是远远的看着儿子望着远方的路如此出神,她不由得心惊肉跳。
她是西戎部族的巫师,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医者。前几日,她夜观天象,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惨痛,整个西戎部族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走到了不远处,白虎和黑狼便行礼告退。
天鹰娘亲轻轻走到儿子身旁,笑着问道:“天鹰,你这几日一直坐在这儿看什么呢?”
天鹰低着头笑了笑,说道:“娘亲怎么知道的?”
天鹰娘亲淡然一笑,调侃道:“傻孩子,你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娘亲什么不知道?你在这儿坐了十几日,咱们西戎部族男女老少都知道了,咱们的天鹰首领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天天傻坐着,也不说话玩笑。”
天鹰被娘亲逗得哈哈大笑,想和娘亲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天鹰娘亲完全明白儿子的心思,她笑了笑,说道:“咱们西戎部族有个风俗,若是你牵挂的人走了,便来到路旁坐下,望着她离开时的路,若是心诚,或许能把她盼回来。”
天鹰望着前方,十分执着的点了点头。
“天鹰啊,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那个西国的公主吧。”
天鹰苦笑道:“是啊,娘亲,你说我真的能把她盼回来吗?”
天鹰娘亲叹了口气,摇头道:“唉,不知道。”
母子二人正低头沉思着,一个士兵忽然跑过来禀报道:“启禀首领,营地外来了西国使者,要拜见首领。”
天鹰赶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随着士兵一同回了营帐。
西国使者十分客气有礼的站在一旁,行礼道:“拜见天鹰首领。”
天鹰笑了笑,端坐在主位上说道:“哈哈哈,领使一路辛苦了,快快坐下吧。来人,上酒。”
西国的使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多谢首领美意,在下乃是奉命前来,首领还是先听在下把话说完,再喝酒也不迟啊!”
天鹰笑道:“好,那领使就快些说吧,你们南帝陛下派你前来,有何贵干?”
领使起身行了一礼,看着天鹰说道:“回禀首领,陛下有意与首领联姻,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天鹰摆了摆手,故意说道:“唉,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西国的这些个帝王,谁不是口是心非,哼,说是联姻,实则就是那个奴婢就把我给打发了。诶,你们南帝陛下若是缺女人,他也可以上我这草原来挑啊,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哈……”
领使不动声色的笑了片刻,接着说道:“首领真是个急性子呀,在下话还未说完,首领又何必急着拒绝呢。”
“行,那你便说吧,我洗耳恭听。”
“回禀首领,这次选来和亲的女子,是陛下的妹妹,我西国的公主白如心。据在下所知,公主曾在西戎部族里住过几日,与首领也算是旧相识了。哈哈哈,如此天大的喜事,首领觉得如何?”
天鹰乐得开怀大笑,心想着看来那个风俗还真是灵啊,自己真的把白如心盼回来了。
他心里一合计,便满口答应道:“行吧,那就这么定了,我过几日便派人抬上聘礼送去揽夕城。公主出嫁的一应事宜皆由南帝陛下作主,到时只需派人通禀一声就可。哦,领使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领使笑了笑,行礼道:“没有了,首领请留步,我等告辞了。”
西国使者一行匆匆离开了营帐,坐上马车走远了。
傍晚时分,白虎和黑狼走进天鹰的天鹰的营帐,行了一礼便坐在一旁。
白虎一向心思缜密,他想了想便问道:“首领,您真要娶那个西国公主吗?”
天鹰笑道:“是啊,怎么了?难道那个西国公主娶不得吗?”
白虎笑了笑,又说道:“反正我总觉得怪怪的,这个西国南帝怎么看怎么像没安好心。”
黑狼是个大老粗,一向粗野单纯,他急忙恭贺道:“哈哈哈,恭喜首领,咱们这片草原马上就有女主人了。”
天鹰点了点头,一脸欣喜的说道:“哈哈哈,是呀!我娶了西国的公主,就是南帝的小舅子了。待到来日咱们再去火虞郡拿点东西,那火虞郡守总该给我面子,不是吗?”
白虎还未说话,黑狼就已兴高采烈的欢喜道:“哈哈哈,哈哈哈,如此两全其美啊!首领既得到了心爱的女人,咱们又可以常去火虞郡弄些粮食。唉,早知如此,就该早些和西国联姻。”
天鹰一脸憧憬的坐在椅子上,吩咐道:“吩咐下去,西戎部族各家各户各出一头羊庆贺,库房里的酒抬出来随便喝。”
白虎黑狼笑了笑,起身行礼道:“是,首领。”
这几日,西戎部族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准备迎娶首领夫人的大典。
正午时分,几个内侍带着白启明的旨意走进白如心的寝殿,行礼道:“拜见公主。”
白如心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们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十分漠然的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一个内侍笑了笑,上前说道:“回禀公主,陛下作主已将公主许配给了西戎部族的天鹰首领,十日后前往西戎部族和亲。”
内侍们站在一旁看了她许久,却没见她有任何反应,便扭头看向白如心的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叹了口气,走过去轻声唤道:“公主,公主……”
白如心嘴角微微一笑,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十分决绝的说道:“请你回去告诉陛下,他休想再拿我当棋子和工具。我白如心哪怕是死,也决不嫁去西戎部族。”
内侍们吓了一跳,赶忙劝道:“公主,公主千万别冲动啊!你放心,我等这就去禀明陛下。”
内侍们连忙跑出寝殿,着急忙慌的赶回通明殿。
白如心顷刻间泪如雨下,十分无助的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贴身侍女正要上前劝慰,白如心却哭喊道:“你们都出去,出去。”
侍女们叹了口气,连忙行礼道:“是,奴婢告退。”
不一会儿,这间黑暗空旷的寝殿就只剩下了白如心一个人。
她睁开眼睛四处望了望,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恐惧似要把她折磨得发疯。她闭着眼笑了笑,哀泣道:“天姥娘娘,这难道就是众人艳羡的金枝玉叶的公主吗?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有自由,整日被关在这样一个金子做成的牢笼里,连片刻安宁也得不到了。我注定要成为别人的棋子和工具,注定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内侍走入通明殿,行礼道:“回禀陛下,小人已经把陛下的旨意和公主说了。”
白启明笑了笑,一边批阅奏报一边问道:“哦,她有何反应?”
内侍犹豫了一会儿,便说道:“公主当时用匕首抵着心口,说是宁愿死也绝不嫁去西戎部族。”
白启明拿着笔的手停了下来,忽然拍着桌子大怒道:“放肆,真是反了她了。”
内侍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劝道:“陛下息怒。”
白启明深吸了口气,冷静片刻后便说道:“你去告诉如心,她愿意出嫁得嫁,不愿意出嫁也得出嫁。这件事我已经昭告天下,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是,小人领旨。”内侍又来到了白如心的寝殿,将白启明的话一字一句的转达。
白如心恼羞成怒,索性破口大骂道:“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滚啊……”
殿内的内侍侍女吓得纷纷行礼告退,无人再敢待在寝殿内。
白如心就这样与二哥白启明耗着,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妹妹的心性如此刚烈,白启明恼怒之余,也是十分的头疼。
白如心抗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募月铃也有所耳闻,她想了想便叫来紫陌问道:“紫陌,公主现在如何了?”
紫陌叹了叹气,说道:“唉,公主这回是铁了心的与陛下扛到底了。奴婢听说,陛下为公主的事头疼不已,可又无可奈何,因而这几日都不曾睡好。”
募月铃急道:“陛下日夜操劳,已是够精疲力尽的了。再为公主的事忧心,这如何使得?”
“可是,如今连陛下都没办法了,王后又能如何?”
募月铃想了想,起身笑着说道:“走,咱们去公主的寝殿一趟。”
紫陌十分疑惑的问道:“王后为何要去公主的寝殿?”
募月铃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别问了,去了自然明白。”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白如心的住处。
募月铃向一个内侍问道:“公主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吗?”
这个内侍面带忧愁的行了一礼,说道:“回禀王后,公主这几日情绪激动,喜怒无常,把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来。”
募月铃点了点头,上前走了几步,隔着门缝朝里边望了望,大声喊道:“公主,公主,你听得见吗?”
白如心轻声抽泣着,捏着拳头大声喊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一个说客。”
募月铃深吸了口气,随即命令道:“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内侍吓了一跳,有些迟疑的说道:“王后,这,这恐怕不合适吧!”
募月铃扭头看了内侍几眼,训斥道:“大胆,我是西国的王后,这宫里的事我还做不了主吗?”
内侍赶忙请罪道:“王后恕罪,小人失礼,失礼了。来人啊,把门撞开。”
几个侍卫迅速走了过来,一齐拿脚踹门,不一会儿便将门踹开。
屋外的阳光直直射入寝殿,晃晃悠悠的照在白如心的身上。
白如心缓缓抬起头来,却不敢睁开眼睛,只好用手遮着额前。
募月铃看了她几眼,转身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内侍侍女们急匆匆的走了,站在殿外静静候着。
募月铃走到白如心身旁,轻轻拍了她一下,宽慰道:“公主何必如此?女儿家嘛,迟早是要嫁人的。”
白如心笑了笑,扭头看了募月铃几眼,十分冷漠的说道:“王后不必再劝我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募月铃十分耐心的坐在一旁,柔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曾替你抚养你的儿子十几年了。就凭这份养育之恩,公主就不该对我如此冷漠吧。”
白如心冷笑道:“哼,王后到底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募月铃叹了叹气,说道:“好,你的儿子白临峰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
一听到白临峰,白如心便十分警惕的望着募月铃,急忙说道:“你想干什么?”
募月铃面色平和的笑了笑,说道:“公主不必紧张,我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临峰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啊!唉,刚死了爹爹,倘若再死了娘亲,那他在这人世间岂不是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吗?”
白如心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苍龙死了?”
募月铃哀道:“是啊,苍龙将军以身殉国,被西戎部族的人杀了。陛下怕公主知道这个消息后伤心难过,便下令封锁了消息,不让公主知道。”
白如心瘫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一时间心乱如麻,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募月铃想了一会儿,便抓住机会说道:“我知道,苍龙将军是公主的心上人。你们二人早已情深已久,私定终身,还有了一个孩子。”
白如心头昏脑胀,脑海中不时浮现与苍龙的点点滴滴,那些似甜似苦的画面呼啸而来。
她双手扶着脑袋,大喊大叫的说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募月铃拼尽全力的抓着白如心的手,大声说道:“公主,你先别激动啊!我知道公主这些年来一直在想着苍龙将军。若是苍龙将军还活着,公主是不是与他仍有可能?是不是还有机会一家三口团聚?无论苍龙将军躲得有多远,哪怕是天涯海角,公主也不在乎。因为公主心里明白啊,只要苍龙将军还在这世上一日,公主便不会放弃,无论如何,这份希望总还在呀!可是,就是这个西戎部族屡屡滋事,让我西国不得安宁,那个首领更是亲手杀了你的男人,你至爱的男人,公主难道不想给苍龙将军报仇吗?”
白如心两眼无神的起身走了走,耳边不时回想着募月铃的话,“公主难道不想给苍龙将军报仇吗?”
白如心笑了笑,自言自语的念道:“报仇?报仇?……”
意识错乱之际,眼前忽然浮现苍龙战死沙场的画面,鲜血淋淋尸骸遍野,让人不忍直视。
白如心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精神错乱似的大声喊道:“报仇,哈哈哈,报仇……”
募月铃终于松了口气,笑着问道:“公主有何打算?”
白如心大声笑了笑,有些疯狂的喊道:“哈哈哈,报仇……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西戎部族的天鹰首领。”
募月铃低着头笑了笑,看着她说道:“行,公主想开了便好,既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募月铃往前走了几步,白如心忽然喊道:“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问王后,王后能回答我吗?”
募月铃立马回过身来,笑着点头道:“公主但说无妨。”
白如心一边走一边想了想,忽然问道:“西国一统天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募月铃嘴角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天下杀伐征战,不知有多少人骨肉分离家破人亡?公主已经体会到了亲人离散的苦痛,对于别人自然能感同身受。为了让后世子孙不再因战乱而流离失所,就必须一统天下,早日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富足安宁的好日子。”
白如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募月铃笑道:“王后真是不简单啊!难怪我二哥如此信任你。我白如心并不糊涂,唉,放眼这王宫里的女子,没有谁能比得上王后了。”
募月铃笑道:“多谢公主夸赞,我身为人妻,这些都是为该为夫君做的。公主,好生珍重啊。”
募月铃慢慢走到殿外,回过头来最后看了几眼便快步离去。
紫陌跟在一旁问道:“王后,事情办得如何了?”
募月铃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公主答应了。”
紫陌十分高兴的笑了笑,夸赞道:“是吗?王后真是太厉害了。”
“行了,过几日便是公主出嫁的日子,你下去好好准备准备公主出嫁的嫁妆。”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办。”
白如心想了想,便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道:“你去告诉陛下,我愿意出嫁。”
侍女愣了一会儿,赶忙行礼道:“是,奴婢这就去。”
贴身侍女匆匆忙忙的赶到通明殿,同一个内侍说了几句便走了。
内侍十分高兴的笑了笑,赶忙进殿行礼道:“启禀陛下,方才公主的贴身侍女来过,说是公主已经答应出嫁了。”
白启明抬起头来想了想,有些奇怪的问道:“她不是说誓死不嫁吗?为何现在又肯出嫁了?”
内侍笑了笑,说道:“那个侍女说,王后亲自赶到公主的寝殿,与公主聊了许久。王后走后,公主便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过来回禀陛下。”
白启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赶忙说道:“你去告诉他们三个,公主白如心已经答应出嫁,具体事宜皆按事先商量好的去做。”
“是,小人马上就去告知三位大人。”
夜深了,白启明抱着募月铃坐在榻边,握着募月铃的手笑着夸赞道:“唉,月铃很是聪明啊!”
募月铃靠在白启明的怀里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个主意,陛下未必想不到。只是与公主还有着一丝兄妹之情,不好开口罢了。我募月铃不怕呀,我愿意替陛下做这个恶人。哪日公主翻然悔悟,要怨恨就怨恨我吧!”
白启明面带苦涩的微微一笑,有些心疼的说道:“月铃,真是难为你了。其实我是不怕的,我白启明自小就在别人怨恨的眸光中长大成人,早已习惯了那些眸光里,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唉,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
募月铃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宽慰道:“陛下不必难过,那些个眼神里还有我募月铃的影子,不会只有陛下一个人。”
白启明心里十分感动,抱着妻子募月铃坐了许久才躺下歇息。
出嫁前夜,白如心身着一身喜服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的任由侍女们给自己梳洗打扮。贴身侍女笑了笑,忍不住的夸赞道:“呀,公主真是美啊!”
白如心十分平静的笑了笑,说道:“哼,你以为我是出嫁吗?不,我是去送死的啊!”
“公主别这么想啊,明日便是大喜的日子,公主千万别难过呀!”
白如心起身走到窗外,望着碧空中的圆月感慨道:“我不会再难过了,出了这个金丝牢笼就好啦。外面天高云阔,那才是我白如心要去的地方。”
第二日清晨,白如心走到王宫门前坐上了马车,随着送亲车队渐渐远去。
白启明一个人登上城楼,靠在围栏边上静静看着白如心的车轿,一点一点越来越远了,直至彻底淡出了他的视线。白启明有些难过的叹了叹气,心里隐隐预感到,这一别或许就是沧海桑田了。
白如心轻轻扯开帘子朝揽夕城望了望,不知为何,明明日盼夜盼的想早些离开,可到了今日却有些不舍。她慢慢放下帘子,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珠,十分平静的走向那条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宿命之路。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南蜀各地都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之中。春月挺着肚子走得越来越慢,孩子应该在这几日便要出世。
南君华闭着眼睛想了想,扭头望着春月的身影愧疚不已,在心里暗暗说道:“春月,为了她后半生能有个依靠,我只能对不住你了。唉,我欠你的情,来生再还。”
几日后,春月不负众望,十分顺利的生下一个男孩儿。南君华也分外开心,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南寻舟。
春月躺在榻上,一脸笑意的抱着儿子,喃喃自语道:“舟儿,舟儿.........”
夜深了,众人早已歇下,南君华便看着几个亲信说道:“按我昨日的吩咐去做,明白吗?”
几个亲信行了一礼,回道:“是,小人明白。”
几人转过身迅速离去,急匆匆的赶往春月的住处。
彼时,春月正抱着孩子准备睡下,忽然,门被人从外边撞开,南君华的几个亲信急忙走了进去,迅速关上房门。
春月吓了一跳,抱着孩子大声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屋里伺候的婢女也伸手拦道:“侧室夫人要歇息了,请你们出去。”
一个男子看了那个婢女一眼,朝一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点了点头,跑过去掐住婢女的脖子,不一会儿便将她处死放在一旁。
婢女死后,几人便看向春月,气势汹汹的朝她走了过去。
春月吓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的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不由自主的朝后退着。
管家哼着小曲,笑嘻嘻的端着一盒点心快步走着。这位侄女还真是争气,果真给南君华生下了儿子。心里憧憬着日后的荣华富贵,他便抑制不住的笑了笑,抬眼瞧了瞧,正好到春月住的屋子。管家想了会儿,顺便进去与她闲聊片刻再回屋歇息。走到门口,管家十分敏锐的察觉到屋里似乎有何动静。好奇之下,他便躲在一旁朝屋里望去,睁大了双眼默默看着。
春月被他们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流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双方正僵持着,一个人手疾眼快的冲上前去,夺过她手里的孩子站在一旁。
春月吓坏了,急忙朝他跑过去,望着这个亲信大声喊道:“孩子,你们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两个人赶忙拉住春月,强迫春月跪在地上,另一个人便迅速拿出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拼尽全力的要置她于死地。
春月还在不停挣扎,十分委屈的朝他们问道:“是谁,是谁派你们来杀我?是,是夫人吗?”
这个亲信笑了笑,说道:“哼,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哈哈哈,是郡候大人派我们来的。春月姑娘,你太天真了,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千万别怨我们呐。”
这人的手越来越用力,春月也渐渐放弃了抵抗。临死之际,恍惚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对她关怀疼爱,呵护备至的男人,她的夫君,为何要吩咐人勒死她?她想大声的质问他,为何,为何要这么对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慢慢变得模糊,空白一片,终于,春月满含委屈不甘的闭上了双眼,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
此刻,躲在门外偷看的管家吓得目瞪口呆,他连忙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慌慌张张的向四周望了望,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二日清晨,落梨莺刚刚起床,南君华便抱着孩子走到屋里,看着落梨莺说道:“夫人,从今往后,你就是舟儿的生母了。唉,春月命薄啊,昨夜突发恶疾便去世了,撇下这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
落梨莺愣了愣神,连忙从南君华手中接过孩子,望着这个小婴儿唏嘘不已。她笑了笑,向南君华保证道:“君华,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将他视如己出,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南君华面带苦涩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朝屋外走去。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又吩咐那几个亲信赶往春月的家里。
正午时分,几人便赶到了这里,朝这一家人说道:“哈哈哈,你们看看,这些银子可够你们一家人吃穿使用?”
一家人迅速围拢而来,望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十分贪婪的笑了笑,嘴里不住念道:“够了够了,哈哈哈,多谢郡候大人,多谢郡候大人...........”
这人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说道:“那便好,到了阴曹地府,你们也不会挨冻受穷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个亲信手起刀落,麻利迅速的杀了这一家人。一个亲信挖好了一个大坑,将他们的尸体抬了进去。看了看这袋银子,他便丢进坑里,颇为嘲讽的说道:“行啦,给你们一家人陪葬吧。”
这边的事儿忙活好了,几个人便来到约定的地方向南君华复命。他们面朝南君华行了一礼,说道:“回禀大人,事情已经办妥。”
南君华点了点头,有些哀伤的说道:“你们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厚待你们的家人。”
几个人决绝坚定的相互看了看,走进一个山洞里,拿出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不一会儿便慢慢倒在了地上。
南君华深吸了口气,向一旁的管家说道:“吩咐下去,让他们把自己的嘴管严实了,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夫人就是舟儿的亲生母亲。谁若再提起此事,杀无赦。”
管家吓得不轻,连忙答应道:“是,小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