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上一身藏青色长袍，脚下的官靴上镶嵌着一颗翠绿的宝石，头顶戴着一顶灰色的常帽。
虽然面色清秀，却丝毫掩盖不住身上的贵人之气。
苏鸳珍看着那人的面容，嘴角微微一扬，心下却是一沉。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金榜题名的季子轩。
他作为金科状元，身旁伺候的人却并不多，只有几个轿夫还有一个一直跟着他的小厮。
“你们先回去吧。”季子轩才下了轿，便对那几人挥了挥手，自己拎起长袍便要往望江楼中而来。
“老爷。”小厮望着季子轩的背影，才上前一步，却被他的目光深深地逼了回来。
他立在望江楼门边的狮子旁，点点头，不再跟着季子轩上前。
灵儿看了看季子轩，凑到苏鸳珍身边，压低声音：“小姐，这人倒是奇怪得很。”
苏鸳珍没有说话，嘴角的笑容保持着相同的弧度。
她心中暗道：这季子轩真是个难得之人。
如今他已经是金科状元了，可性子却还和往日里一样。
说话间，季子轩已经走进了酒楼。
一楼空空如也，只有苏鸳珍和灵儿一桌。
季子轩只一眼便看到了那桌的人。
只是今日，苏鸳珍一身男装，一时之间，季子轩只觉得这位纤纤公子看起来眼熟得紧，猛然之间却也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
他打眼看了一下，便立即回过头。
望江楼的掌柜是何等机敏之人，只看了一眼，便断定季子轩定然是楼上那位贵客等着的人。
他即刻从账台后探出身子，向前迎了两步，弓着身子：“这位客官可是已经有贵人相邀了？”
季子轩的眉头蹙了蹙，身子向一旁侧了侧，只点点头：“劳烦掌柜的带路。”
掌柜立在季子轩面前，哈腰点头称是，立即迎着季子轩往二楼走去。
“小姐，这人便是楼上的人等的贵客啊？”灵儿看着季子轩走上楼，凑在苏鸳珍的耳边，低声说道。
苏鸳珍心下更是一紧。
难不成，季子轩竟然已经被欧阳哲收入麾下了？
她蹙了蹙眉头，摇摇头，将自己心中那一抹疑虑甩出脑外。
季子轩不像是如此快便会被诏安之人。
“小姐？”灵儿见苏鸳珍不回话，又往前凑了凑，看着她凝重的侧脸，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子不安之感。
苏鸳珍正想的出神，猛然被灵儿打断。
她打了一个激灵，看着灵儿，长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手中的果脯扔进盘中：“走。”
“去哪里啊？”灵儿看着苏鸳珍的背影，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扔进碟中，啪啪两下将手心清了清，立即追着苏鸳珍而去。
望江楼的后面乃是一条运送泔水的小巷。
巷子中鲜少有人，地上满是淅淅沥沥的泔水，整个巷子中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气息。
“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啊？”灵儿抽出自己腰间的帕子，掩在自己的鼻下，追着苏鸳珍向前两步，诧异地看着她。
“嘘。”苏鸳珍一只手指挡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她仰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果然见二楼有一扇窗户正开着。
苏鸳珍指了指二楼的方向，拉住灵儿，压低声音：“我要上去看看，灵儿，你守着路口。莫要让人进来。”
灵儿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
这望江楼的墙壁乃是特意设计过的，四周都光滑无比，半分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二楼的距离虽然不高，可若是一个不慎从楼上摔下来，只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
想着，灵儿一把抓住苏鸳珍的手臂，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不行啊。小姐。”她指了指二楼那个窗口的方向，“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回去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啊？”
苏鸳珍抿了抿嘴，捏了捏灵儿的脸庞：“你这丫头好会说话，怎么这就有个好歹了？”她仰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从自己的长袍下拿出一根长绳。
灵儿细看之时才发现，那长绳的另一头竟然有一个六角挂钩。
“小姐？”灵儿诧异地看着苏鸳珍，“您出门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苏鸳珍呵呵一笑。
她本也只是图个新鲜。
近些日子，她总想着自己的武艺也不知还能提高多少，不如攻一攻攀墙上门之术，说不好什么时候还能起点作用。
只说话的功夫，苏鸳珍已经将手中的长绳啪嗒一下甩上了二楼的方向。
那六爪钩一下子便紧紧地吸附在墙上。
苏鸳珍拎起自己的长袍，将一角打了个结，拉了拉长绳，确定已经牢固之后，她两下便攀上了墙壁。
灵儿张着嘴，在下面看着苏鸳珍行如流水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
她不敢高声说话，只得捂着自己的嘴，一动不动地盯着苏鸳珍。
苏鸳珍速度很快，不到四五秒的功夫，已经攀上了墙壁。
她身子向后倒了倒，和墙壁呈现一个夹角，稳稳地立在墙边，冲着楼下的灵儿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去守着路口。
苏鸳珍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扒在墙边，小心翼翼地往二楼开着的窗边挪动了两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窗框之下。
她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探了探房中的景象。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位掌柜口中的贵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和自己正面交锋过的欧阳哲。
今日，他穿着一件短衫，此时正坐在桌子的一边，背对着自己。
他身后站着几个小厮，各个都穿着灰色长袍，弓着身子，伺候在侧。
季子轩坐在欧阳哲对面，头顶的帽子已经放在一边，双眼如炬，盯着欧阳哲上下打量。
二人中无人说话，都只是盯着对方仔细“观赏”而已。
不一会，包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上。
苏鸳珍忙向下一缩，缩进窗台之下。
她握着手中的长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打眼之间，看到自己脚下的高度也是一阵头晕目眩。
这距离看上去还真是有点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