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鸳珍双脚站立不稳，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凝视着秦丞相的眼睛，嘴角颤抖，便是那双手也开始止不住地打颤：“丞相大人也觉得陛下应该和亲？”
秦丞相闻言，低着头，喉咙一紧。
他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深吸两口气，躲开苏鸳珍炙热的目光：“回禀皇后娘娘，两国联姻关乎国家大事。陛下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国之主，自然要事事都以国家大事为准。”
闻言，苏鸳珍的双眼一沉。
她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欧阳洺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心下一沉，低声道：“陛下也是这么觉得吗？”
欧阳洺心中紧张，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他才瞧了苏鸳珍一眼：“鸳珍，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朕便不娶。什么联姻不联姻，在朕心中都比不过你。”
苏鸳珍肩膀耸动，冷笑两声。
她向后退了两步，闭着双眼，抬起头，瞧了一眼天空的方向。
过了很久，苏鸳珍才浅笑两声：“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这天下大事都系与您一人之身。臣妾是后宫之主，自然应该同您共进退。臣妾这就回去，为这位燕国的郡主准备宫室。”
说完，苏鸳珍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而去。
欧阳洺眼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紧，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似乎已经绷紧了一般。
“陛下。”秦丞相见状，缓步走上前，对欧阳洺行了礼，低声道，“皇后娘娘这是一时接受不了。陛下放心，老臣自会劝一劝皇后娘娘。”
“不必了。”欧阳洺耷拉着脑袋，抬起右手，轻轻摆动两下，低声道，“朕相信，鸳珍自己会想通的。继续议事吧。”
说完，欧阳洺又坐在正座之上，深吸两口气，揉了揉眼睛。
苏鸳珍一路回了后宫。
她双眼之前满是氤氲之色。
这才刚刚进了宫，便是和亲之事，以后还不知道一桩桩，一件件会有些什么事情呢。
“姐姐。”苏媛穆得知前朝之事，前来探望苏鸳珍。
她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看到苏媛穆之时，也不过是扯动了一个笑容，低声道：“你来了。”
苏媛穆一步上前，握住苏鸳珍的手腕，低声道：“姐姐，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苏鸳珍的唇角上扬，惨笑两下：“你也知道了。看来，我这个全天下的笑话已经当定了。”
“姐姐。”苏媛穆抿着双唇，低下头，思量片刻，“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陛下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殿下了。你不要看这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陛下身后是整个朝廷。莫说是为了朝廷和亲，即便是为了平衡前朝，这以后入宫的女子也不会少。难不成，你要每一次都伤心一番吗？”
苏鸳珍抿着双唇，低着头，深吸两口，轻声道：“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突然之间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无法接受。”
“姐姐。”苏媛穆笑了笑，“要我说，陛下的心中还是有您的。否则，他要和亲便和亲，何必还要特意请你去尚书房议事呢？更何况，这一次是和燕国和亲。你也是燕国的郡主，如今又是后宫之主，即便是来了个和亲的，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的。”
苏鸳珍没有答话，只低着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瞧着苏鸳珍这副样子，苏媛穆只道是她心中还有担忧。
“姐姐，要我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你能给咱们陛下添下一个小皇子。这中宫嫡子，又是长子，便是谁进了宫中，也无法危及你的地位了。”苏媛穆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伸出手，在苏鸳珍的肚子上来回摩挲了一番。
苏鸳珍淡淡地笑了笑，低下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苏媛穆这番话的轻重。
只是，即便是她想要一个孩子，却也只希望那个孩子是她与欧阳洺之间的爱卿，同什么权位之争没有任何关系。
苏媛穆见她这副样子，也不便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苏鸳珍独自一人坐在寝殿之中，双手托腮，心下一沉。
她总是想着自己和欧阳洺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二人能一同瞧着这孩子逐渐长大。
如今看来，这平淡的希望竟然是她这一辈子最望尘莫及的事情了。
正想着，却见欧阳洺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去了朝服，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常服。
“陛下。”苏鸳珍抬眼瞧见欧阳洺，立即站了起来，行了礼。
欧阳洺却一把扶住苏鸳珍，低声道：“鸳珍，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陛下怎么来了？前朝的事情都议完了吗？这灵儿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您进来，怎么都不通报一声呢？”苏鸳珍一边说着，一边探出头，瞧着屋外的方向。
“是朕不许她通报的。”欧阳洺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苏鸳珍这才收回身子，低着头，立在一边。
欧阳洺望着苏鸳珍的眼睛，轻声问道：“鸳珍，你怨朕吗？”
“怨您？”苏鸳珍抬起头，瞧了一眼欧阳洺的眼睛，立即低下头，淡漠地笑了笑，“怨您什么呢？怨您在临危之际收下了这江山？还是怨您在帝位之上行帝位之事？亦或是，怨您和我之间那点子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苏鸳珍说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她低着头，一双扇子一样的睫毛挡住了她漆黑的瞳孔：“您瞧瞧，从前我唤您欧阳洺，如今我唤您殿下。便知道，我怨不得，恨不得。这金丝鸟笼是我亲手打造的，又如何怨它呢？”
闻言，欧阳洺心中一紧。
他拉开苏鸳珍身边的椅子，咣当一声坐了上去，握住苏鸳珍的手腕：“鸳珍，你听朕说。这和亲之事，朕无法推脱。后宫不能只有一个皇后。若是如此，这天下人会说朕专宠，说你狐媚惑主。”
“所以，这后宫还要多少人呢？”苏鸳珍抬起头，望着欧阳洺的眼睛，“陛下也要三宫六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