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左边儿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儿画一道彩虹······”
小商品市场的破音响正在放着这段时间让人听的耳朵都快起老茧的“时下热门歌曲”，来往的人并不多但却甚是嘈杂，左边一个阿姨在砍价，右边几个大爷在侃大山。
马亮蹲在路边，视线在一个大妈身上飘忽不定，就这样静静等了许久，终于悄然站起身来，朝那晃了过去。
这一路上，马亮就像个瘟神似的，所过之处人群皆是散了开来，像是生怕与他碰着，即便如此，那个大妈还是在小摊前喋喋不休的还着价，像个绝不退缩的战士，把玩着手里的大花布料，眼中甚是渴望，挎包随着身体的抖动悄声滑落。
马亮很快速的接近又立马闪身而去，来去之间手里攥着一团零钱。
这年头近乎所有人都是扫码支付，带现钞出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对他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是的，他是个小偷，确切来说，是个靠偷东西维持生计的流浪汉。
一身破布似的衣服挂在身上，长而杂乱的头发下面是黝黑的皮肤，一双粗糙的大脚穿着一双破拖鞋，快步离开喧闹的人群。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总有种不安感，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记录着，按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又像是最尖锐的针，找不到它在哪，却又从四面八方刺来，狠狠的扎着马亮。
他明明已经远离了人群，莫说那嘈杂的人声，就连那个大音响，马亮都已经有些听不清它在放什么了，但那感觉却如影随形一般从未消散，甚至更加的浓烈了起来。
马亮有些慌乱，一路低头猛走的他不敢回头，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脑袋左右摆动着，目光慌乱神色慌张。
终于，那一抹视线如同一缕斜阳，照进了马亮的眼中。
那是一对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来自一个跟他一样邋遢的小男孩身上。
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男孩吓了一路，马亮啐了一口，又羞又恼又无奈又好笑，再三确定周边没人了之后，猛地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看着那小屁孩：“看什么看？”
“看你。”小孩驻足呆在树后，眼神中却没啥慌乱之感。
“看我什么？”马亮一眯眼，目露凶光。
“看你偷东西。”熊孩子似乎是被微微吓到了一下，又往树后躲了躲。
“赶紧滚！”马亮神色一滞，旋即压着嗓子威胁：“再乱说话，把你舌头割了卖给人贩子！”
小男孩这次终于是被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旋即转身一溜烟跑了去。
马亮出了一口气，望着小孩离去的背影，阴差阳错的跟了上去。
......
“轩轩！”望着一路疯跑回来呼吸急促的孙子，爷爷却也习以为常，抬手招呼一声：“赶紧吃饭。”
一个电动麻将桌上，杂物和瓶瓶罐罐的末端，放着一个不锈钢碗，里面盛着米饭和几片白菜叶子。
在麻将桌周边，是一辆破三轮车和无数个大麻袋或是塑料袋装着的成捆成捆的废物旧货。
这个坐落于城中村最偏僻、最北边的废品收购站，就是轩轩的家。
爷爷正在把收来的废品分类，奶奶则是一瘸一拐的给爷爷递着东西，在空啤酒瓶子乒铃乓啷碰撞声中，马亮转过身，缓步离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