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诗——”高亢得仿若从内心深处顷刻迸发,竟给人一种撕心扯肺的感觉。那被漠北气候所试炼过一张略显偏黄的脸掺杂着百种难辨的情绪激烈地糅合律动着,到最后终定型成不可置信的震惊面容!
几乎可以看得出他全身都在颤抖,木纳地绕过玉飞,双手自然地狠握住她单薄的双肩,声音干涩又嘶哑:“你不是玉诗,对不对?”
一手离肩又狠狠抚过自己失态纠结的面,拼命地镇定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
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伴着自言自语:“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慢慢耷拉下双手,又像醒悟般狠狠往自己脸颊上拍了三巴掌,猛看向在后面一直观察着他们的玉飞,克制道:“舅舅,她是谁?”
“她叫楚萱,前些日子在小溪旁救得的一名小女子。”玉飞覆上一层冷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呆若木鸡的楚萱:我想知道,你楚萱到底演瞒了多少事情!
“不对!”玉黎即刻激动否定了玉飞的话,将目光重新拉回到那张平静无波的面靥,贪婪地端详着:“不对……不对……明明是玉诗,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如此像的人!”
双手重新攀上她的双肩,突紧紧一收,歇斯底里道:“你是玉诗,对不对!你就是,对不对……”最后的音节在打颤,揉进了对那名风淡云轻女子的思念,炙爱……
肩上的蔓延开来的疼痛让楚萱慢慢舒缓过坠入空洞的大脑,双眸寻回该有的清澈定定看着眼前异常激动的男子,心一沉:“少爷,好久不见……”
是呵,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终败落给眼前这名依旧从容淡定的女子,不由分说地狠狠将她揽入怀里,一颗泪在触上她面容时滑落而下,多日积郁的燎火思念和沉重情愫终让他拼命维持平静顷刻打碎。
“玉诗,真得是你……我没有做梦,我真得以为自己又做梦了……”摩挲着如墨的青丝,断断续续像是在寻找慰藉。而怀里的人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抗拒他,只是任由着搂抱如同一只木偶一般乖顺。
此刻,她真得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将所有的目光落在一脸兴味正打量着自己的玉飞将军上。他所表露出来的是什么目光,那轻蔑而犀利是在嘲笑自己的虚伪么,抑或在憎恨自己的刻意的掩瞒么,或者是在埋怨自己让他的外甥动了心?
只是这样的目光,任谁都知道,不友善!
他泰然自若地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看向楚萱:“你不是楚萱么?”
“是。”与他对峙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畏缩。
“那玉诗是谁?”语气有些冷淡,却饱含了怒意。
“是我。”只有此时言简意赅,才能与他对抗,直觉这么告诉她!
“你到底是谁?”语气里加了几分力道,令人恼怒的念头正一步步蚕食他仅剩不多的理智,提醒着那只有为楚萱才放下的男子自尊正在一下下被视若无物地捏碎。
“她是我们玉府买来的丫鬟,给姐姐做陪嫁的。”见被人冷落一边,原本充满相逢喜悦的玉黎不满地将玉诗揽过一边,一同看向自己舅舅看去。
“你有什么目的?”玉飞的语气几乎跌进了冰天雪地,让人发狠地战栗。
我有什么目的?同样在心里反问自己这样一遍,楚萱又放弃般浅笑:“您觉得我会有什么目的?”
“小玉诗定是想我了,对不对?”玉飞却丝毫察觉不了他们彼此之间隐匿的刀光剑影,再次欣喜地看向身边身体有些发冷的楚萱。
“不是。”清冷地说出这样的话,双眸却依然目不转睛死死盯着玉飞。
呵,这需要解释么,他如若有心魔,自己怎么做都是徒劳,不是么?
“你、想、报、仇,对么?”一字一字地从他嘴角漏出,却像是从冰窖里一个一个跳出,带着杀人的寒气让本该炽热的重逢之景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肃杀!
“报仇?”那有些飘渺的声音也像是在问自己:是啊,为什么自己不选择报仇,选择报仇会不会好一点?为什么不愿意去报仇,一直妥协着就以为可以渡过这一生,原来真有人不愿意放手!那么,自己放下了又有何用!
“我说不是,您会信么?”浅笑着,只是这张笑靥如花的脸怎么看,比哭还令人难受。
“那你何须做那么多事情!”是不信任,一名小女子从销声匿迹到重现玉府再到进入皇宫,最后出现在大漠之上,如若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巧得自己身心俱陷,她却依然风淡云轻,不动声色!她打算用这样无辜天真的笑容毁了晋国!
“是呵,我何须做那么多事情,我只要恨着,不就好了……”面容慢慢僵硬下来,目光里茫然一片,手却坚定地推开了玉黎的身,剩一人冷冰冰地站在空气被审视,如到了绝境的生物被猎手狠狠地打量着,却依然固执地挣扎。
“玉诗,你怎么了?”玉黎向前一步,却被玉飞一把拉住,定看她一眼,满脸焦急。
“不要靠近她,她是红颜祸水!”怎么也不愿意下这样的定论,但似乎这名女子要的东西比自己估量中的还要多:她不但想杀了玉家,更有倾了晋国之势!只是,那样单纯的表情下任谁都看不出罢了,她太可怕了!
“舅舅,你在胡说什么!”玉黎更加焦急,几乎有扑向孤独无援的楚萱之势。
玉飞再是狠一拉,让玉黎身子重重往后一退,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冷冷地抵向楚萱的喉咙:“你早该死了!”
声色暗哑,够气魄够威风够坚定,只是无人能窥见他仗剑之时的那颗心几乎心痛得要破碎!那剑与其说是想杀她,更像是在斩断自己理还乱的情丝!是的,我堂堂镇北大将军已经喜欢上这名亡国公主,且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与自己的外甥或者更多人一起毫无例外地被她单纯善良的外表所迷惑!甚至是这一刻,那清冷的双眸依然令自己心动,且存在一抹傻得可以的希冀!
将军,你疯了!
“是啊,我早该死了……”我保护他们的方式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可以,其实这样也不算什么,都死过一次了,害怕什么……
身微一颤,欲要向剑锋撞去,却被人一手用力拉住!
“哐当——”长剑被突然闪现的另一道剑芒利落横打坠地!
“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