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你怎的又贪睡,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境主可是昨夜就以神力幻化了一场大雪,此时的瀚雪宫白雪皑皑,美不胜收,你赶紧起来看看吧。”
凤南歌被人从床榻上拉了起来,身体还有些酸软,似没有睡够般。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双俏皮的眼睛盯着她打转,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疏雨真的是你吗?你再叫我一遍好不好?我好久好久……真的好久好久没听到你叫我凤姐儿了。”
疏雨一脸无奈的看着凤南歌,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只要你别再赖床了,让我叫你一千遍都行,凤姐儿…凤姐儿…凤姐儿…凤姐儿……”
凤南歌再次将她紧紧抱住,声音中带着哽咽,“你……你别动,让我抱抱你,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丫头……你这个敢抛下我的丫头……你这个坏丫头……”
感受到凤南歌声音中的抽泣,疏雨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问道:“凤姐儿,你今日到底怎么了?除了六千岁时遇到耗子精被吓哭过一回,就没再见你哭过了。”
“我做了一场噩梦……不过还好……还好只是梦。”
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若非醒来,或许真的要在梦里度此一生。
“好了,你一天就爱瞎想,是不是在梦里梦到我不见了,然后醒来看到我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呀?”疏雨一边帮着凤南歌梳洗,一边与她说笑着。
凤南歌难得不与疏雨斗嘴,而是赞同的直点头,“放眼整个九重天阙,还是我家疏雨最好。”
“可不我最好吗?要不谁愿跟你这个赖床的上神。”
疏雨帮凤南歌穿戴好后拉着她就往南亭向晚外跑,两人刚出了楼阁,就被漫天的飞雪和积雪的院子给吸引住。
凤南歌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云雪一色,景物在雪中明亮透彻起来,“雪中的芳华原来是这般模样,干净得有些不真实了。”
“这可是你家那位境主大人,耗费了大半的神力,花了三日的时间通宵达旦才幻化出芳华雪景,九重天阙独此一份,你就偷着乐吧。”
“顾惜觉为我幻化的?”
“怎么这会儿不唤人家长白了,平日里不总爱长白这般好,长白那般好的说与我听吗?如今又懂得收敛了?”
“长白?”凤南歌揉了揉脑袋,这一觉似乎睡得太沉了些,恍惚中自己确实唤他作长白,只是噩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痛彻心扉,以致于醒来后任是无法释怀。
想到那场噩梦,凤南歌猛地抬头看向南亭向晚后山的梅林,伸手一指,“疏雨,梅林那边可是设有结界?”
疏雨看了看梅林又看了看凤南歌,“凤姐儿,你昨日才去的梅林练剑,哪里有什么结界?”
“那瀚雪宫可有一个叫清弦思的女上神?”
疏雨摇了摇头,“没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那贪狼神君宋温言呢?”
疏雨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芳华诸多神君中,可没有一位以贪狼之名封神的,更没有一人叫宋温言,凤姐儿,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我就是……我就是……”
“你就是如何?”那人的声音仿佛穿透千年时光海,如惊涛般拍打在凤南歌的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他自门庭处走来,携带着风霜,风尘仆仆的赶来,眼中尽是凤南歌的影子。
原来竟有一日,顾惜觉的眼下烙印着凤南歌的影子。
他刚一走近,便脱下了白羽披风罩在了凤南歌的身上,双手将她的手包裹住,轻轻哈了口气后又捂在了手中。
“我知你素来爱雪,幸得我神力中蕴藏寒冰之气,方才在你生辰之日送你这场雪景,只是你这性子总是这般大大咧咧,赏雪也不知多添件衣服。”
顾惜觉又转眸看向一脸笑意的疏雨,“你也是……不知给你家凤姐儿多添件衣服,她若病了,你就不心疼?”
疏雨没好气的看着顾惜觉,“我的境主大人,你好好看看我家凤姐儿到底穿了多少件裙衫,都快被我裹成球了,你还怕她冻着不成?我呀就是再心疼,也比不过你。”
“可为何手还是这般冰凉?”
他疑惑的看着凤南歌,一边哈气在手中,一边柔声问道:“可还觉得冷?”
凤南歌从他手中抽出手来,有些不适应的说道:“顾惜觉,我……不冷。”
“生我气了?”
凤南歌乖巧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不唤我的字?”
凤南歌想了想,声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忐忑,“长……白……”
顾惜觉笑了,原来顾惜觉笑起来竟是这般的好看,像是一束凛冬中温润心田的暖阳。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运转神力,瞬移至南亭向晚正中央的四面雪墙前,“这里不是……”
还未等凤南歌说完,顾惜觉轻挥衣袖,四面雪墙立即消散飞出,变为轻盈的雪花,落到凤南歌的脸上,竟有微微的暖意。
待她看清围墙之下种着的姻缘古树时,身形微微一颤,指着古树上墨绿色的光芒,“那便是姻缘树结出的果实吗?”
顾惜觉点头,以神力摘下一枚,墨绿色的光芒落入顾惜觉手中后,幻化为一颗翠玉般的珠子,“这便是姻缘果,也叫玉生骨,是以神魂孕育而出自姻缘树根心之内脱胎而出的玉中骨髓,我若身死道消,神魂不会陨灭混沌,而会回到这姻缘果中,护你永生永世。”
姻缘果在顾惜觉的幻化中变成了一枚清透翠绿的玉镯,他将玉镯戴在了凤南歌的手腕上,“这玉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取下,它与我神魂相连,若你有危险,我可为你挡下。”
凤南歌凝视着玉镯,似想到了什么,问道:“若我遇险,这玉镯挡下后,你可会受伤?”
“我不会让你遇险。”
“你可会受伤?老实答我。”
“哎……该是糊涂的时候偏偏又这般精明。”
顾惜觉没有正面回答她,可凤南歌却早已知这骨生玉于他意味着什么,“你瞒着我以神魂孕育,这玉镯就相当于你的命对吗?我生辰之日,你以命相送,顾长白,你要我拿什么还你?”
他一笑,眼中柔情似万物复苏,生机无限,“如世间凡人,生辰祝语那般,求你平安喜乐,足矣。”
凤南歌抱住顾惜觉,倚靠在他的肩头,“凡人皆羡神仙眷侣,殊不知神仙的时日太过漫长,凡人一生一诺,神仙却给不起,可这玉生骨当真是众神独一无二的誓言,我亦不曾妄想过终有一日,你能赠我玉生骨……”
说及此处,凤南歌亦有些哽咽。
“梓君,你值得我的玉生骨,你值得我许诺一生,你值得……世间诸多美好。”
凤南歌眼中的泪水越发止不住的往下流,顾惜觉一时间也有些慌了,伸手为她拭去泪花,“今日本是让你开心,不曾想竟让你落了这么多的眼泪,炎奕天君若是瞧见,又得说我欺负你了。”
“长白啊,你是不是欺负我闺女了?”
这边刚说着话,那边人就找上来了,炎奕天君当真是千里眼顺风耳,看见自家闺女哭的梨花带雨,生怕被顾惜觉欺负了去。
“闺女,跟老爹说说,若是长白欺负了你,老爹替你欺负回来。”
看着迎面走来的炎奕天君,凤南歌眼中泪意更深,刚唤了一声:“老爹——”
疏雨便与一名青衣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盘着凡间妇人的发髻,一根古老而质朴的玉簪插于发髻上,气息中隐隐藏着月华之光。
待女子走近,清冷绝美的容颜竟与凤南歌有着七八分的相似,炎奕天君见她走来,开口道:“阿韵,你看咱闺女哭得这般厉害,快劝劝她,生辰之日得高高兴兴的过。”
不用再问,凤南歌也已知道她的身份,只是眼中仍有些不敢相信,她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眼前一切突然消失。
“娘……”
琴韵走过来抱紧自己的女儿,轻抚她的头,温柔的说道:“我的小棉袄终究是长大了,只是长得有些快,为娘还来不及多看看你、护着你,你就有了自己的天地,也有自己心中想要守护之人,真想为你再多做一些,让你的路再平坦一些。”
凤南歌摇着脑袋,哭诉着说道:“娘……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一路上有荆棘也好,磨难也罢,我自己去闯,我只求你……只求你能待在我身边,待在我身边就好。”
“自我出生,他们就告诉我,你一举镇压魔魂界,是九重天阙的女战神,可若非那铭记神史的一战,你也不会拼死将我生下,我曾怨怪这九重天阙,诸天众神,为什么偏偏是你独立镇压,我也曾怨怪过老爹,为何没有及时将你救下,我更怨怪自己,为何偏偏要在你那般境遇的情况下出生……”
“我根本不想要一个女战神,我只想要一个母亲,一个随时可以看见,可以听我说说女儿家心事的母亲……”
说到最后,凤南歌趴在琴韵的怀里早已泣不成声……
“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今日本是你的生辰,为何这般伤心,你方才所言,为娘可一句也听不懂啊。”
“我不哭了,你就当我说了些胡话,让我多在你怀里待会儿,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这样的温度啊。”
其实她在看见姻缘树的那一刹那便已知晓,真实与虚幻在镜中被颠倒,梦境与现实早已被混淆。
可是姻缘树乃是她以心头血浇灌千年而得,当她在芳华砍断树根时,神魂深处的痛楚亘古弥新。
根深蒂固的痛楚惊醒了沉浸于镜中世界的凤南歌,她恍然惊觉,原来这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