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本以为能够快速走伊沫阴影的少年,却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情。
时光如水,一转眼被三个月的时间已到,少年也是被夺去了军职变得一无所有了,无处可去的他也只能返回斯卡布罗,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被称作“天才”的他,曾是振兴家族的希望。如今寸功未立,且无官无职落魄的回到家族的他,几乎不再踏出家门一步,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时间一长,少年面对的不仅仅是外界的质疑和流言蜚语,就连家族之中也是如此了……当初少年离开斯卡布罗之时,外界就纷纷猜测这位天才少年是建功立业去了。如今归来却在于作为,外界传言便少年此次回来是犯错被责罚而归,也有人说他是进行秘密任务失败所以才被罚归,总之众说纷纭。
而家族中的亲戚,也不曾了解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他闭门不出,都纷纷催促他寻一个能够给家族带来荣誉的事情去做。
日复一日,少年便更加觉得心中烦躁,此时的他不仅实力倒退,心情也更加的郁闷了。不仅周围的亲人,甚至连少年的父母,对少年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漠不关心,而他们所想的都是要求少年去做一些为家族争光的事情。
少年便更加的心灰意冷了,原来在他自己所谓的“亲人”眼中,竟都是一些这样的人……少年心中的苦闷也无人可说,想着曾经的伊沫,竟是唯一愿意倾听自己的人……
原来离开了伊沫,少年便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也或许是那个时候吧,十五岁的少年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的滋味,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少年在随后的日子,也是对于意心受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原来意心受损,不止会使实力受损,还会使人常常感到无法忍受的焦虑和压抑的感觉,不仅仅如此,就连体魄也受到了影响,慢慢的退化,还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会常常感到不适。少年的手脚经常会忍不住的颤抖,还会感到乏力,以及魔力紊乱的症状出现,更为严重的时候,少年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这种令少年窒息的感觉自然不必多说,而且每次发作,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时常会给少年一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濒死感。
这种长时间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似乎让少年的精神也有些崩溃了。他从一个曾经阳光开朗,神经大条的性格,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更变得心思敏感了起来,也同时让他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
原来长期饱受折磨的人,真的会变得麻木,少年就是如此。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毫无留恋之感,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也变得漠不关心。
长期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少年,逐渐被其他人背地里称作废人,他周围的亲人倒是没有人曾当面对他说过,可是此时心思敏感而又细腻的少年早就从他们失望的眼神,和提到他就不不经意的叹息声之间,满满得感受到了他们对于他这个“废人”的称呼,无疑是认同的。
但少年却已经毫不在乎了,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他也失去了自己继续活下来去的意义。生死对于少年而言来说,不过是个名词,他对于生存感受不到喜悦,亦对死亡感受不到恐惧。他也渐渐的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离他远去,他的心越发变得麻木了。
日子久了,少年和家族的矛盾更加的深厚了,面对家族之中越来越多的责问和质疑,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从此我脱离家族,与家族再无瓜葛,我也不会报上家族之名,我也不再因为是他人口中的废物而令家族、令你们蒙羞,因为此刻起,我与家族一切再无关系。”
家族众人闻听少年此言也是一片愕然,但是最后,少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这个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所谓的“家”,他离开之时几乎没有携带任何的行李,却仍不忘带着那条灰色围巾。离开斯卡布罗的他,那一年十六岁。
后来的他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对于这个令他伤痕累累的世界,倒也多了一丝活着的理由。再后来他在王国各地游历了半年,看透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最后回到王都,进入了圣托利亚学院,这一呆,就是两年多了……
山洞里,阳还是在莹莹旁边席地而坐,他仍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就像再对莹莹讲述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或许正是所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听完了阳所说的故事,一旁的莹莹早已泣不成声,女孩子本来就是一种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生物,而莹莹则更为犹甚。
在莹莹心中,对于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少年,除了对于他的遭遇在内心之中深表同情之外,莹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
阳正坐在莹莹床边的地上,而莹莹看着阳的脖子上,依然围着那条灰色围巾。只见莹莹双眼死死地盯着围巾,眉头微微一皱,对着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阳,能不能借你的围巾看一下。”
而一旁的阳也没有回答,随手便取下围巾,递给了莹莹。只见莹莹接过围巾,仔细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阳只见莹莹接过他的围巾,摆弄了好一阵子,却眉头紧锁,他似乎察觉到了莹莹的心中所想,淡淡地说道:
“别想了,虽然伊沫生于富贵之家,但是她送我的这个围巾,确实是市集之中随处可见的便宜货,而且在便宜货中,质量也并不算好的。”
被看破想法的莹莹尴尬一笑,将围巾还给了阳。莹莹起初听到伊沫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看着阳这条做工粗糙的劣质围巾便心生怀疑,想着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送这种礼物给他……一开始莹莹还以为是伊沫自己手工亲自做的,所以做工粗糙。但又想不通,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用这种品质低劣的毛线来织围巾呢?
只是听阳也说这是买的便宜货,莹莹心中便是觉得一酸……
阳说完故事,时间已然很晚了,而且阳看起来也似乎并不想再说一些故事了。可能是阳也发觉已经是深夜了,刚刚身体好转的莹莹还需要充足地睡眠。
他淡淡地说道:
“故事就讲到这里吧,夜深了,好好休息。”
说完便起身准备往山洞深处前去,阳缓缓地走着,只听后面的莹莹突然大声地喊道:
“我觉得伊沫再也不会遇到像那位少年那样深爱着她的人了,因为那位少年真的很爱、很爱她!”
阳听闻莹莹的话语,背对着莹莹的身影明显一震,只是他并未停下脚步,也不曾说些什么,仍继续向山洞深处前行。
莹莹就这样看着阳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的前往山洞深处去休息,只是莹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酸楚,热泪再一次缓缓划过她的脸颊。
虽然阳也不曾明说,但同身为女子的莹莹似乎更能明白伊沫送给阳这条围巾之时心中大致所想。
或许从送这条围巾给阳之时,甚至在那之前,伊沫就已经移情别恋他人,却仍还吊着阳。因为莹莹明白,同为女性,对于自己所深爱的人,只会倾尽所能,巴不得给对方更好的,而伊沫送给阳的那条廉价围巾则说明了一切。
毕竟,又有哪个女人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用心呢?显然那条灰色围巾不过是伊沫不知何时随手在集市上买的东西,只是讽刺的是阳却将它视若珍宝……
“或许只有深爱着一个人,才会变得如此在乎吧……”
莹莹这样想着,心中的酸楚之感又多增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