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全身筛糠般哆嗦,秀妹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压抑住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花姐似乎是明白了秀妹所想,满脸不屑地说道:“不要担心,他年轻气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花姐这样说,但是秀妹还是担心地抚摸着少年的脸庞,眼圈中豆大的泪滴滑落,滴在少年的鼻尖。
花姐不再理睬她们,独自一人安睡在琉璃盏上,洞**的一尊大佛静静地注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洞顶之上,安睡在床榻之上的绣花黄内心无比痛苦,咒骂着屠夫的薄情无义,她是告诉过他,闺房中的所有的秘密,包括那顶洞穴。
但是他只顾得杀牛宰羊,让她生气的是,他不肯为了她放弃任何时间。
不过,她也只告诉屠夫,足下的洞穴有好吃好喝,她可以随时下去教授少年龙承武一字绣花帮的武功,这是他们当初的约定。
连续好些日子教授少年龙承武武功,令她心力憔悴,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死屠夫,难道你不会想我吗?”绣花黄似乎是梦中发出的呓语。
每当她有这种想法时,又觉得无比可笑,也许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七月流火,热浪袭来,整个沙漠像炙烤的蒸炉。城内,夏蝉疲倦地叫唤,花猫脖上的铃铛响起。
“瞧一瞧,这是什么?”一支声音柔软地像猫舔过手掌。
绣花黄支撑起臂膀,透过薄薄床沙和门缝看见了屠夫,她看见了他手里提着煮好的肉,大概是走的匆匆,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她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旋即闭住双眼,佯装睡觉,她想看个究竟,他到底会做些什么。
“绣儿,我——我进来啦!”屠夫轻叩门扉,说道。里面并未有任何回应,他把眼睛贴近门缝,即便看见床上一个身姿翻了一下身,他也认定是她睡着了。
“这是刚煮好的肉,补补身子,在门口放着啦,我先走啦。”屠夫冲着里面小声说道。最后,把仅有一指宽的门缝也关上了。
屋内,明显暗了下来,绣花黄的心扑通地跳着,脸上萦绕着少女似的绯红,枕头湿了一大片。
是喜是悲绣花黄竟一时也不知道。过了好久,连最后的脚步声音也听不见了,绣花黄爬了起来,泪水在脸上恣肆蜿蜒地流,她多想他能直接闯进来,她想他不会这么笨吧,门是虚掩着的,这么明显的暗示他也不懂吗?
之前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等他开口,她一定会兴冲冲地扑到他的怀里,把一双手紧紧锁住他的脖子。现在她坐在铜镜前面,看着眼前的自己,心生悲凉。
绣花黄踱步到床边,躺了下去,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
洞穴底部,秀妹和花姐背靠着背,互不理睬。唯一一盏香烛的亮光在洞中雀跃着跳动。“为什么你在这里?”龙承武睁开眼睛,声音发颤地说道。
秀妹转过头,亲昵地说道:“可终于醒了。”这平淡的话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她自己泪眼汪汪。
“心上人醒了,心疼了,别在我眼前恶心了,佛祖看着呢!”秀姐不屑地说道。
“不要胡言乱语,你这疯婆子!”秀妹说道。
“你!”花姐说道。
……
“两位神仙姐姐,不要再吵了!”不知从哪儿冒出“神仙姐姐”这样的俏皮话,龙承武憋着劲缓慢说道。
两人急忙侧身,满眼都是关切。
好几天没有看到亮光,龙承武挤了挤眼睛,皱了皱皮肤,感觉有些紧痛,触摸了一下,血痂嘎嘣断裂,从脸上掉了下来。
他惊讶的看着暗黑色的血污。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秀妹说道。
“早说过他会醒的,偏是不相信!”花姐说道。
“吓死我了,恶心不恶心!”花姐学着秀妹的语调向她做了一个鬼脸。
“既然已经无碍了,我还是回我的洞穴,免得被有些人糟践!”秀妹说着站了起来,给少年的马刀上系了一支红绳。
“这支红绳会保佑你的!无论如何,好好活着。”秀妹说的激动,仿佛生离死别。
少年龙承武站了起来,他想抓住少女的手,却不想踮起脚尖腾空而起,与那尊大佛一般高。
“哈哈哈,看来就要学会御针而行了,不枉费我的苦心教导!”花姐笑地很浪。
但少年龙承武却一脸惆怅,从空中落入地面的瞬间栽了一个倒跟葱,刚刚恢复好的伤口又撑裂开来,血流了出来。
龙承武只记得,那日被浓雾托起,其余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大记忆了,当秀妹说他昏迷了三天三夜,他还正在纳闷。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一向不苟言笑,甚至有些疯癫的花姐向他传授了武功。
他现在担心的是,不知道花姐到底给他传授了什么功夫,为什么头有点涨,刚才还摔了一个倒根葱。
但是龙承武开口却变了味:“为什么——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给我传输武功!”
“谁说没同意,光着膀子的时候心跳的如此之快,那么激动,还说不同意!”秀姐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一旁的秀妹。
“都怪你这贱人的打扰,要不他绝不可能摔个倒根葱,像一个残破的风筝,真是笨死了!有辱我的盛名。”花姐怪罪秀妹的打扰。
“这可如何是好!”秀妹说道。
“滚回你的老巢,你看不见自然心情会变好!”花姐说道,双手挥动,做出驱赶的动作。
龙承武躺在地上,双手抱住头颅痛苦地嗷嗷直叫。
秀妹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龙承武的样子被驱赶出洞穴的,她懊恼自己不该打扰花姐传授武功,但是那花姐却喜怒无常,那日她也摸不准她的真实意图。
踏出雾墙的一步,秀妹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气,相处这么长时间,她甚至不知道少年是怎样看待她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她喝过他的血,她们之间有了血的交融。
想到这里,秀妹终于踏了出去,少年终究属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