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特诺—挪拿亚联军在白海南岸设防。他们将圣特诺圆盾拍成一排,用插在沙地里的挪拿亚矛支撑,形成一片简易的墙。
“为什么你们没有矛?”一名挪拿亚军人问。
“我们有啊。”圣特诺军人说,指了指背后床弩旁堆的一捆巨大的箭矢,有矛这么长,尾部还绑着羽毛。“只是,我们不会像你们这样扛着矛往前冲。”
“为什么不呢?”
“我们直接射过去,让它自己飞到敌人那里,为什么还要让士兵拿着,冒着生命危险手动送上前去?”
“哦,原来如此,可是如果没有发射工具,怎么办?”
“至多投掷出去,扔标枪,准度也很高。”
“用这个可以投掷吗?”挪拿亚士兵拿出自己的矛。
“可以吧,如果你力气大的话,可是没有羽毛,前端也太重了,准不准就靠运气。”
有人对着背后大喊,他们也转过头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斑点,伴随着欢呼声,摩伏斯来了!
与此同时,维金安人在对岸伐木造船,船身看起来很大,但吃水很浅,两排人可以一边战斗一边扛着一艘船奔跑。船头船尾高高翘起,工匠还时时不忘在翘起的地方刻成木雕。没有桅杆,没有帆,他们暂时用桨滑动。
苍白的树干,被做成乌黑的船,在白沙滩划上一道道小沟,表示每一艘船只的下水。水面被长桨拍打,激起波浪,波浪扩散到更广阔的水面,所到之处的水变得和船身一样乌黑。
伴随雷声的浓密乌云从北方天空飘来,掩护着船队的前进。身后的树林已经变成黑夜,被零星闪电激起的火花点缀着,没有燃烧。
乌云如同维金安的战旗,南岸士兵看到后分分起立,准备防御。传令官在摩伏斯里开完会,跑出来说先不用防御,让大家摸不着头脑。摩伏斯召集所有弓箭手进城,不分国籍。一切安排完毕,大船前方士兵已撤开,叶轮开始转动。
巨大的摩伏斯,在白沙滩上划出一条巨大的白沟,表示着它也许是第一次的下水。船头激起的巨浪,足以撼动一切的力量,拖动着船体离开浅滩,进入白海深处。船尾离开湖岸,湖水夹杂着泡沫翻腾着灌入那道沟中,人工制造了一片壮观的沙漠峡湾。
唯一的战舰面对那广阔的乌云,只身挺进它黑暗的口中的世界,狂风吹起的浪花无法撼动它。当它进入的一瞬间,就算第一次见到它的人,也感受到自己与这艘船的精神连接,和连接后它赋予自己的力量,这是由祖先们一代代积累于它身上的力量,让人的心灵变得强壮。
深入吧,摩伏斯,当头顶完全被黑暗与闪电的白光所笼罩,它的龙骨正粉碎着前方的浪,两片叶轮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与坚定的信念一起,同行!
船头的人俯身下看,脚下一道道浪花源源不断地拍来,再看看远处,最远方的浪尖上有几条乌黑的小船,就像白雪皑皑的山顶旁的小木屋一样。他们正乘着像山一样高的巨浪,稳健而飞速地向这边滑下来。
“停船!准备装弹!”最高传令官站在船头制高点大喊。叶轮缓缓停下,第一发波利尼斯投石机杠杆被绳索拉动着下降,充能中。
装上石弹,计算距离,在杠杆被拉满前扣下扳机。“嘭!”船头一排投石机几乎同时发射,使夸张的重物带上飞翔的翅膀,迎着巨浪俯冲下去。它们射穿水面,击起势力强大的浪中之浪,那种浪似乎比打在沙漠上时还要疯狂,完全无法控制,将冲浪的维金安战船的阵势彻底打乱。乌黑的战船在剧烈摇晃着,不过得益于它们膨胀的腹部,并没有船侧翻。
第二波石弹射来,由于装弹速度和扣扳机时机不同,石弹有先有后。陆陆续续射穿水面,击起的波浪混杂在一起,更让人难以掌握。终于,一艘黑船船尾侧部被浪突然击中,它的整个后半身被抛在空中,越过船头,倒扣在海水里。摩伏斯发出欢呼,黑船向那里聚集,尽力营救落水者。
浪尖还在逼近,从后方又冒出一排黑点。维金安人使劲挥动着长桨,从背面攀登上浪尖,原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了,突然发现前方情况更复杂:不仅需要留意千百条力道强劲的碎浪,还要营救落水者,也得时时防备从天空中掉落的巨石。
摩伏斯位于高处,夹板上弓箭手先到达射程。他们集合在船头,将圆盾背在背上,拉开弓箭,对黑船进行密集的射击。维金安人拿出自己的盾牌,是用铁皮包裹着的粗糙木制圆盾,不久盾上就插满箭支。床弩早已架在船舷,调试完毕,也开始射击,长矛贯穿了木盾,给黑船带来黑色的恐惧,帮助释放了船的灵魂。
维金安人没有任何反抗,他们知道还没进入自己的射程,而且将节省箭支看得十分重要。摩伏斯凭着惯性冲上了那道巨浪,在浪口开了一刀,翻了过去。船身往后仰起,瞬间又向前猛倾,从浪背往下滑。
夹板上的人被浪后面的景象震惊,闪电劈向远方浪尖,照亮了这个世界:浪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船,像蚂蚁一样往上爬,上一道几乎同样高的浪中也有相同密度的黑点,在风雨中向前行进。摩伏斯船头划过的海面,黑船不是被推开,就是被吞噬在船底,或直接被龙骨粉碎,但前方还有更多——他们被包围在漂浮着蚂蚁的海水中。
“全面开火!射击!所有人!”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是最高传令官,他试图叫醒所有人,他们被驱赶着来到自己的岗位上。所有投石机,所有床弩和弓箭同时开火,用尽全力将射速达到最大。
醒来的人们被焦虑所笼罩,他们拉弓弦的手抽筋都不敢停下。四周被箭雨和巨大石头覆盖,环绕摩伏斯船体形成巨大水圈,在水圈阵之内的敌人很难生还。即使如此,更多黑船还是错过了它,从船尾漂走,直奔没有弓箭手的海岸防线。
“停下投石机!启动叶轮!后退,快去追!”
“报告!请问是掉头还是倒退?”
“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追上去就行了!”
叶轮开始反转,船舱里的白角兽感觉自己身上的阻力更大了,于是更加努力推动。叶轮以最高速度旋转,搅起大块海水往天上扔,但终于还是与黑船舰队越来越远,在撞上南岸前,他们只有放弃,准备掉头。
乌云中的恐惧最终还是散播在洁白的沙滩上,黑船准备登陆。圣城军架起盾牌,让挪拿亚军躲在后面,箭支从盾牌间的缝隙射入,制造混乱与血腥。
船直直冲上沙滩,座狼带着骑士跃出船沿,向沙滩高地的盾墙冲去。他们挥舞着大斧,迎接挪拿亚的矛头,战斧打在盾牌上,砍出一道深深的凹痕,巨大的振动让拿盾牌的人面色发青,一旁的战友抽出剑,准备肉搏。
不断有战船靠岸,岸边被停满后还有船撞上前面船尾,继续登陆。源源不断的骑兵冲破薄薄的人墙,他们被冲散,再聚集起来,后退,再被冲散,继续混战,找机会再聚集起来,再撤退。
在绝望到不逃跑就被包围的情况下,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声。背后赶来一支军队,为首三人骑着骆驼,后面都是步兵。三人中左边是因斐那,挪拿亚国王,身着自己那套熟悉的铠甲;中间是帕拉,圣特诺女王,身着洁白的银甲,在沙漠的烈日中闪耀;右边是撒加索斯(Sagaxos),艾林丹二级将领,身披精美铠甲。他们带来一队艾林斯军队赶来支援。
传说看头发和瞳色可以判断艾林斯人的年龄,头发越白越年轻。一队浅灰色头发的壮汉冲出,两手各持一方盾,方盾厚重,表面还有铁刺和棱角;他们的兵种是开扩军。他们整齐地冲入战场,没有口令,同时散开,自由作战,协助圣特诺—挪拿亚联军撤出,重新整队。第二队纯白色头发的战士,身披轻甲,护腕无比坚韧,背上背着两把横刀;兵种,效应军。他们拔出削铁如泥的横刀,在开扩军的掩护下肆意砍杀,灵活躲避伤害。第三队出列,深灰色头发上戴着一个镶嵌宝石的环,没有头盔;轻甲,短刀,背上背着满满的箭袋,手持精美雕琢的长弓;兵种,远程兵,弓箭射程是目前已知量产中最远的。他们站在原地,向敌我混战区射击,十分自信地射中移动敌人的要害。射速也十分惊人,瞄准几乎不耗时间,箭袋空后自行走到后面货箱中补充,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就像作坊里的生产一样。
“他们……是魔鬼吗?”因斐那在阵后注视着,嘴唇微微颤动。
“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帕拉躲开那个艾林斯将领,对因斐那耳边说,“他们自称常备军只有一千多人,所以才愿意分这三百人支援。不过,我有充足理由证明预备役早已过万。”
“对呀,你毕竟去过。”
帕拉脸一红,马上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低下头默默走开。
当晚,艾林斯军队没有给一毫土地让维金安人扎营,他们体力似乎也没有消耗,随时准备打通宵,维金安战斧也乐意奉陪。一晚上过去,因斐那和帕拉就在阵前的两间帐篷里入睡,早上醒来,维金安人已乘船离开,艾林斯人列队站立在海岸,目送着他们。白色沙滩上留下一串倒下的尸体,没有一具超过防线,岸上搁浅着十几艘战船,它们也死了。
传来急报,两路敌军从东北道和西北道入侵,现已进入沙漠,摩伏斯转而向东追击,已经登陆,但很难赶上。
“怎么办?”
“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