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福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停止漂流,整捆兽皮因长时间浸泡,早就浮力大减,被暗流裹到岸边,挂在了芦苇丛中。
而两岸的山势与之前相比,已是平缓了许多,芦苇丛旁便是陆地。
回想起那夜遭遇异兽的情形,他仍有些心悸,回首望了一眼河心,低声道:
“以后俺再也不下水了!”
言罢观察了下所处位置,似乎能够直接爬上岸,于是尽力松开早已麻木的手指,拨开芦苇丛,爬了上去。
兽皮被水浸泡后沉重了数倍,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从水中捞起。
此时天朗气清,日头正猛,他索性解开藤条,打算将兽皮分开晾晒。
可他将其一张张摊开后,却见所有兽皮品质大不如前,有几张甚至开始掉毛了,着实令他肉痛不已。
不过他还是将每一张兽皮仔细摊平,毕竟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更何况自己背负着它们走了不知多远...
至于皮袋中的锦囊等物,倒是并未损坏,连兽皮书上的字迹也未被冲刷掉,但身上的三块玉佩已不知遗落到何处,仅余戴在脖子上的玉坠留存。
之后他便开始四下探查,顺便找些食物果腹,期间见林中有些山鸡野兔,但一时半刻也设不了陷阱,难以捕捉,于是只随意吃了些野果。
延着河岸走了大概四五里,眼前顿时开阔起来,林子也不甚密了。
再前行数百步后,春福忽见前方竟有一条道路,于是赶紧跑上前去查看。
只见这路宽约丈许,虽是杂草丛生,但两旁的一些树桩明显是刀斧留下的痕迹。
道路一头顺着树林延伸,不知去向何方,另一头则直达河边。
“终于找到路了!哈哈!哈哈!”
他强忍内心激动,又跑到河边,便见到一个木桩木板搭建的平台,料来该是同“平安镇”那般停船用的渡口!
他不禁想到:既然找到了路,那么顺路而行便能找到活人,之后便可问清去往“猴儿岭”的路了!
回家的念头顿时充斥了他的内心,他扭头便延路狂奔,一路跑、一路哈哈大笑,转眼便没了踪影...
约莫一刻钟后,已跑出五六里的他忽然止步,原来是激动过后才想起自己的兽皮尚未带走,于是只好懊恼地折返...
匆匆回到晾晒之处,却发现兽皮只晒得半干,只怕还得再晒一日才不至腐坏。
“这...真是...哎...”
他终是舍不得糟蹋了这些兽皮,无奈之下也只有再等上一天了。
好在天公作美,次日依旧晴朗,正午刚过,兽皮便尽数干了。
他三下五除二便将其折叠捆好,并迫不及待地将之提起缚在背上,朝着道路的方向去了。
沿路而行,归乡心切,他一路上步子极快,沿途也未遇到任何阻碍,两个时辰后,已走了近三十里。
只是途中未曾遇到生人,他心中正有些焦急,忽然隐隐听见路旁林间传来“哒、哒”声,这声音十分规律,于是他循声而去,打算一探究竟。
走了不远,便见林中正有一男子持刀砍柴,边上还有个老妇帮佝偻着他拾柴。
春福先是愣了愣,随后内心狂喜,总算见到人!三年!三年了啊!足足三年孤身一人,此刻乍见生人,原本想好如何问路的话语竟一句也不说不上来。
这时那老妇抬头,正好看见旁边似乎站着个人,但她老眼昏花,看不真切,于是开口对男子道:
“大牛,你瞧瞧是不是有人来啦?”说着还抬手指向春福所在之处。
男子应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确有个少年,只不过着装十分古怪,满身的兽皮、头发散乱,背上还背着一大捆行李。
又见那少年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神色异常,手中竟还握着一柄黑剑,男子顿时觉得不妙。
正想开口将他喝退,春福却是突然哈哈大笑,朝他们飞奔而来!
男子见状,只道是遇见歹人,一把将老妇拉到身后,举起柴刀对着春福大吼:
“快站住!你再过来我要动手了!”
春福闻言,又见那男子如临大敌,连忙止步开口:
“呃...啊...那个...”
“你...认得去猴儿岭的路吗?”
男子一听口音便知春福不是本地人,见他已停步不前,不由松了口气,但男子也不答话,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两丈,他开始仔细打量着春福。
这下春福可急了,又道:
“俺只是问个路,没有坏心的,俺找不着家啦!”
“俺家就在猴儿岭,你认得路吗?”
男子看春福虽行装古怪,但眼神淳朴、五官端正,加之满口清脆童声,倒也不似山贼,于是答道:
“什么猴儿岭?我可从没听过,你还是赶紧走吧!”
闻言,春福心头忽地一沉,但转念一想,说不准只是这人没去过猴儿岭,所以不认得,于是又开口道:
“那去平安镇的路你总该认得吧,能给俺指指吗?”
“平安镇?”那男子在春福希冀地目光中思索片刻,答道:
“这远近的镇子我都去过,可没听说有哪里叫平安镇的。”
这下春福愣住了,只觉得满腔热血仿佛尽被抽干。
找不到回家的路,那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岂非是白费精力?
若回不去,那不是再也见不着阿爹?
那男子见春福愣神不语,皱眉道:
“喂,你到别处去问问吧,别在这耽搁我砍柴。”
哪知一听这话,春福扑通一声便跌坐地上,颤声道:
“不...不会的,平安镇那么大,你...你怎么会不认得?”
那男子闻言有些恼怒,只是见春福这般模样十分可怜,便又答道:
“这方圆几十里,有白石镇,有灯笼镇,还有一个清水镇,可平安镇却真是没有。”
他顿了顿又道:“我听你口音也不像本地人,灯笼镇常有许多外乡人路过,你不如到那里试试,说不定有人知道。”
春福闻言,浑身一激灵起身问到:
“灯笼镇在哪里?”
“顺着大路往北边走,五六个时辰便能到了。”男子说着指了指春福过来的那条路。
这下子春福心头总算又燃起一丝希望,赶忙向男子道了谢,扭头便要离开。
刚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问道:
“额...大叔,北边是哪边?”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