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庆国谈到兴处,直接就把欧阳云翀划归到了“自己人”的圈子,说话开始随性、毫不客气起来。
简庆国看到简溶和赵义荣回到病房,便对欧阳云翀说:“云翀啊,你是我的学生,也是简溶的朋友,我这段时间需要住院做手术,还得劳烦你师母留在医院照顾我。我们家又没有别的闲杂人等,简溶那边的情况你多少了解一些,你就当帮老师的一个忙,有时间的话,多替我和你师母照顾照顾你的小师妹,我老简将不胜感激。”
“简校长您太客气了,师妹那里您和师母尽管放心,以后她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一定义不容辞、全力以赴。”欧阳云翀信誓旦旦的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师生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你就叫我老简,简老师都行。什么校长不校长的,今天是明天还不一定是呢。”简庆国坐在病床上哈哈大笑。
简溶怎么想都觉得欧阳云翀有拿了鸡毛当令箭之嫌,忙不迭的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应付得过来。”
“什么应付得过来,光曾毅每周两次的康复冶疗就有你受的。”赵义荣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好使唤又可靠的劳力,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赵义荣所言非虚,确是事实,简溶无可反驳,只得看着坐在轮椅上恹恹欲睡的曾毅默不作声,心中顿有一种被亲生父母卖了之感。
欧阳云翀一行三人从医院出来回到简溶家已是5点多钟,经过简庆国与欧阳云翀的一番师生互认,简溶与欧阳云翀的关系又多少拉近了一些。简溶跟他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直接对他说:“今天辛苦你了,我一会儿准备晚饭,你是在我这儿随便吃一口,还是回去吃?”
欧阳云翀正求之不得,紧着回答:“我要在你这儿吃,回去也是外卖,天天吃都腻了。正好今天尝尝你的手艺,好吃的话,以后可以经常过来蹭饭。”
简溶听了吓了一跳,哪见过这么个顺杆子就往上爬的人,就说:“我做的也就家常口味,好不好吃的至少不会毒倒你。斯喻那边怎么办?要不让她一起过来吃点?”
“她工作忙,每天下班到我那儿都有七八点了,不用叫她。”欧阳云翀替秦斯喻推托道,“用不用我给你打个下手?”
“不用,你把电视打开,陪着曾毅看电视就行。”简溶说完就去厨房忙碌了。
欧阳云翀看了看坐在保健椅上的曾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呆如木鸡,叹了口气说道:“曾毅老弟,我陪你看会儿球赛?也不知道你喜欢哪支球队,曼联还是切尔西……”
欧阳云翀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视打开搜到体育频道,看到电视上正插播着广告,欧阳云翀就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对简溶说:“小师妹,我参观一下你们家,不介意吧。“
“你随便,大师兄。”简溶正在择菜,听到欧阳云翀的一声小师妹忽然一愣,随即想到今天他刚与简庆国互认了师生,便笑着回应他。
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欧阳云翀在简溶的家里四处转悠,仔细端详,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是一间大约120多平的三居室,南北通透,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装修风格雅致简约,阳台的一侧放着一个大约一米多高的木制花架,零落的摆放着一些绿植;另一侧则有一个蓝色打底的景泰蓝鱼缸,几条红、黄、白、橙色的锦鲤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着,丝毫不在意陌生人的靠近。屋子被女主人收掇的既干净又利落,四处障显着她的性情。
节目已经开始了,欧阳云翀坐回沙发看着电视,思绪却飞的很远。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想着身系围裙忙碌的女人,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父母没有离婚的时候,家里除了争吵就是争吵,一点都不像家;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更没让他体会到一丝家的温暖;包括现在与秦斯喻同居住在一起,闲置的厨房、随处放置的衣物与物品、身心俱离的两人,也是没有家里的烟火味道。
他突然想过这样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两人一蔬一菜、和和美美、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其实简溶他是见过也是认识的。
他在梅成一中读高中时,简庆国是他们的教导处主任,主管学生工作,以手段狠辣、办事雷厉风行闻名于全校师生之中,尤其在处理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时,更是极尽体罚之能事。
被他处罚过的男生对他又恨又怕,总聚在一起琢磨着怎么报复或捉弄一下老简(学生私底下对简庆国的称呼)。一天欧阳云翀回到宿舍,只见班里几个男生又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老简。睡在他上铺的陈枫看到他进来,赶紧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加入讨论。班里最皮李耀华看到又加入了一个,顿时来了劲儿,神秘兮兮的对他们说:“兄弟们,咱们的机会来了!我经过多方勘察,发现老简有个独生女儿,正在咱们南边的一中附中读初一,又娇又嫩。”
“真的假的,你胡扯吧。”其他人表示不信。
“肯定错不了,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看到她几次放学后直接就回了老简的家。老简的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咱们几个守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堵她几次吓唬吓唬她,肯定能消消老简的嚣张气焰,这一招叫敲山震虎。”李耀华眉飞色舞的说完,就等大家交口称赞以示同意,谁知其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沉默。
大家虽然对老简的一些做法不认同,毕竟心里还是存了几分对师长的敬畏,凑在一起也就为了过过嘴瘾。
李耀华急了,说:“你们就是一群怂包!好,你们不干,老子我一个干!”
“李耀华你敢,你这是违法犯罪!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敢去教导处告你!老简就算有错,也不该他女儿来背。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算什么本事?你不怂包,你直接干老简去,那才是英雄好汉。”欧阳云翀听了李耀华的话,一时义气冲天,与他怼了起来。
“哟哟哟,欧阳云翀没发现你还真是个人才!这是英雄救美吗?说,你是不是看上老简家的丫头了?你要是真看上那个丫头,哥们儿我倒是可以给你卖个薄面,今后绝不去路上堵她!”
那时欧阳云翀连简溶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为了阻止李耀华一时冲动犯错,对别人造成伤害,便咬着牙承认他确实看上了老简家的丫头。
从此,简溶倒是避免了一场被堵事故,欧阳云翀却是经常被李耀华、陈枫那帮人取笑,看到老简过来就说他的老丈人来了,他这乘龙快婿怎么不去迎接一下?还打趣他说,等收他小情人的那天,他们一定给他贺贺。
一天下午放学,他和陈枫去食堂吃饭,刚走到去食堂的路上,陈枫就开始杵他:“喂,喂,欧阳快看!你的小情人儿过来了!”
“什么小情人!”欧阳云翀拍掉他的手。
“老简的闺女啊!”陈枫用手掰着他的头,用手指着远处走来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生。
小姑娘穿着宽大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趣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嘴角隐隐的现出两个小梨涡。
他在梅城一中上了三年,当了三年老简见不得人的隐形女婿,三年的时间里看着自己的“小情人”从青涩的小女生长成了豆蔻之年的少女。伴随着同学们的玩笑和自己的情窦初开,欧阳云翀度过了忙碌而又美好的高中三年。
“准备开饭喽!”简溶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欧阳云翀急忙起身帮她一起摆放碗筷。
“人少,我没做太多,你多吃点儿,别剩。”简溶浅笑着,露出她的梨涡,和十五六年前一样。
“清蒸鲈鱼、香茹菜心、松仁玉米还有一个蔬菜汤,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你先吃着,我弄曾毅。”简溶说完,把这些菜一样夹了一点,又倒了些蔬菜汤一并弄到搅拌机里打碎,然后盛出来一点点的喂曾毅。
看着一旁忙碌着的简溶,欧阳云翀不禁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成为曾毅这样,秦斯喻一定不会如此耐心照顾自己,他要的爱人不仅能够与之共甘,也能与之同苦。
简溶忙完曾毅,坐到餐桌旁,看到欧阳云翀不动碗筷,便问他:“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我想等着你一起。简溶,其实之前——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