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蹑手蹑脚地走向昏倒在地的男子,左右顾盼一番,确定没有人,才将昏迷的半夏背在了背上。而那血迹斑斑的桃枝却是被她扔在了溪水之中。
她恶毒地看了一眼随着溪水飘零的桃花枝,粗俗刺耳的声音从微薄的唇中发出:“死妖精,竟然敢勾引半夏表哥。”
她是芍药,是半夏的表妹,从小便对他芳心暗许,只是二人十年未见。
他已然忘记了她。
那日她来到小竹屋,想见见十年未见却突然病重将死的表哥。
却没想到竟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貌美如花的青衫女子竟然亲了她的表哥。更惊悚的是青衫女子随即便消失了。而屋前的桃花树却是多了一棵。
这,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株桃花,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看到病重将死的表哥随即醒了过来,如同生前那般生龙活虎。
她便确定那就是个妖精。
妖精妩媚,迷惑凡心,倾城之貌,勾魂噬魄。
想到此。
她没有急着去见她朝思暮想的表哥,而是急忙跑下山,去找捉妖的道士。说明事情的来由。
她找的道士便是无妄大师,无妄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一直如鲠在喉,因此影响了道心,从而十年间旧伤是好了,修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反倒停滞不前。
他每每想起当年那件事,就觉得有些蹊跷,那个桃花妖真的死了吗?为何他总有预感她还没死,她定会将自己的那件事宣扬出去。
所以他顾不得掌门师兄的嘱托,决意要再次来到此地。
没想到再次来到这个小城,一切都变了,当初那个他吃过饭的小院落已经不见了,被人建成了花园。
他缓缓走在街道上,原本想去须臾山顶再看看。没想到却碰到了一个粗布衣衫的女子。
此女子相貌丑陋,可却哭着求他一定要救救她的表哥。
在听了她的诉说之后。起初他并不相信,一个妖精怎么会救一个凡人。
可是随后这女子又说:“她虽然救了表哥,定是想留着以后慢慢吸食他的阳气。”他觉得有些可笑,妖精损耗一百年修为只为救一个为她提供阳气的男子,怕是吸干男子的阳气也不能提升十年功力,更何况一百年。
他正想离开,却想起了当年自己起初也是不相信那李德之言,但事实却真的如他所言,他又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说她长得什么模样。”
“一席青衫,一脸的狐媚桃花相,妖娆艳丽。”
在听到“青衫”“桃花相”两个词后,他的心中止不住地开始颤抖,没想到她真的没有死,那么今日我定要让你魂飞魄散,方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此女子就是今日的芍药,她看着目露凶光的无妄,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仍旧不肯离开,怯生生道:“如若道长执意不肯,那小女子便只能找其他人了。”
无妄一听此言,眼中的凶光转瞬即逝,脸上也挂上了笑意:“贫道也是为了降妖除魔来到此地,既然你这番细说,那我走一趟也无妨。”
随后他便跟着她来到了这须臾山。
然后事情和芍药想像地差不多。
只是这位白眉道士终是不敌,桃花妖也被打回了原型,虽没有杀死那妖精,两败俱伤的结果她还是满意的。于是乎她背着倾慕已久的表哥踏上了回家的路。
半夏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青衫女子,国色天香,青衫飘飞,朝他嫣然一笑,并且还救了他。
他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才幡然醒悟原来只是场梦。
他躺在自己的竹床上,眼前却也有位青衫女子。只是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女子平凡的容貌虽不能和梦中那女子相提并论,可也生的端庄朴实。
“表哥,你醒了?”青衫女子捏着嗓子,发出尖细柔媚的声音。
“你是?”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也有些沙哑。
“表哥我是你的表妹芍药啊。随即不待半夏疑惑,她继续说道,“昨日你去须臾山采药,不幸从崖壁上摔了下来,我正好来找你,便救了你。”
半夏努力回忆着昨日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脑海中只有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美丽面容,其他什么也没有。
看着满篓的草药,还有那紫色的天南紫星草,他才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昨日在崖壁上采的。
芍药起身端药,却不慎差点摔倒,长裙被掀起一角,露出了小腿上,胳膊处恐怖渗人的伤口。
半夏担忧地问道:“芍药,你这腿和胳膊上的伤口都是因我而伤的?”
“不不不,这是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倒弄伤的,不是因为表哥。”芍药微黑的小脸上泛着白,似是强忍痛意,一双手却是极力挥舞着。
看着芍药如此模样,半夏心下了然,不再多言,心中却是感动万分。
芍药脸色有些黑,穿着青衫长裙,显得小脸更是黑了许多。可是半夏却觉得好生好看。
可是他忘了是青衫长裙好看,还是黑脸的芍药好看。
数月后,看着芍药不辞辛苦地为他的药田除草驱虫,不舍昼夜地为他熬粥端药。如此贤惠知礼的表妹芍药让他的心房一点一点地变得软软起来。
不知是否是窗前的桃花为他实现了愿望,给他送来了一位田螺姑娘。
只是为何他的病却一直不见好呢?从山崖上摔下来,为何没有皮外伤,心肺却遭到了伤害?他研究草药,自然对病理也略知一二,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轻咳一声,窗外的风更大了。
虚掩的竹窗上的窗户纸被吹得呼呼作响,可奇怪的是风却始终没有吹进来,他也没有感到任何寒意。
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那些风,可是他向着窗户望去,除了一株桃花枝就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窗外即将被刮倒的桃花树,他有些担忧,那株伸进窗内案前的桃花枝不知何时竟然凋谢了。花残叶凋,竟似将死的麻雀般楚楚可怜。
他起身穿着单衣缓缓走出竹屋,单薄的身体在狂风下显得特别清瘦柔弱,一不小心就会被刮倒。
他拿出竹竿将倾倒的桃枝绑在上面,使其不被大风刮断,但是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终于伴着肺部的剧痛,倒在了泥泞的土地里。
不知何时风停了,桃枝黯淡的颜色变得无比鲜红,那株凋谢的桃枝再次开起一朵崭新的桃花来。
花瓣很小,却很粉嫩,沾着清晨的雨露,竟像是美丽女子晶莹的泪珠。
半夏躺在竹榻上,不断咳嗽着。
狭小的竹屋里弥漫着花香和药香交织在一起的气味。有些甜又有些苦。
竹窗紧闭着,不多时,那株刚开的桃枝却是不见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想要看地更清楚一点。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芍药端着汤药赶了过来,担忧道:“表哥,你怎么起身了?刚恢复一些的身子你这一出去又加重了,快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