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后来他们遇到了更厉害的妖怪，所有人都丢下三生跑了，只有断尘看着她道：“看到没，他们从未把你当做朋友，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
“你走吧。”三生流着泪，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那你呢？”他有些不忍，眼看着那个蛇妖再次袭来，他狠狠挡在她的身前。
“你要干嘛？”她惊奇地看着他。
“你虽然算不得一个好妖，但是你毕竟没有伤害过我，我身为出家人怎能见死不救。”
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她有些失神，她从未看到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目光，哪怕是那些自诩是自己朋友的人也没有这样护着自己。
她有些感动，有些惭愧。
感动他以德报怨，惭愧自己先前做的种种。
“你根本不会武功，挡在我前面，只是多一个送死的而已。”她一把将他推开，“你走吧。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地方去。”
“不行！”他义正言辞道，“我怎能将一个女子抛下，自己逃跑！”
“可我是妖怪。”
“那你是不是女子。”
“是。”
“所以我不能把你抛下。”
“……”
对面的蛇妖看着他们争吵了半天，耳朵都烦了，见人都跑完了，只剩下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和尚，便也没了兴趣，转身就爬向了别的地方。
“你还是走吧，这蛇妖我都打不过，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不行，我不能走！”
“你必须走！”
“我不能走！”
“走！”
“不走！”
三生急了，转身想要冲向蛇妖，却发现洞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断尘也看了过去，发现蛇妖不见了。
最后两人转身凝视对方，都笑了。
事后，断尘为她包扎了伤口，她打趣道：“看你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还会包扎伤口。”
“少时经常同师兄弟们上山挑水，被鼠虫蛇蚁咬伤是常有的事情，自然这包扎伤口也就学会了。”他将一颗药丸塞到她的嘴里道，“这是解蛇毒的。”
她没有拒绝，只是怔怔地看了好久，半晌才道：“自我有了意识以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
“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只要你真心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的。”断尘道，“尽管这世上坏人也有很多。”
“我可以相信你吗？”她睁着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期望和憧憬。在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的小和尚比任何一个她见过的人都好看。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只是笑了笑，眼神满是真诚。
“那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他是来感化她的，如果能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变成一个好妖，那么对他来说就是功德无量的义举，更重要的是能够解救无数的人类，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必须是一个好妖怪，不能滥杀无辜。”
“做一个好妖怪难吗？”
“不难。”他走到一片田野的地方，开始拔野草。
“你在做什么？”她不解。
“这块田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她的丈夫死了，一直和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生活十分辛苦。所以我时常来帮她做农活。你也过来帮忙吧。”
“这些野草，只要我施一个法术，统统都能清除。为何还要一根一根地用手去拔。”
“什么事情都用法术，你岂不是体会不到这些穷人的艰辛了。”
那时的她还是不理解，只是乖乖地和他一起将野草清除干净了。
她擦着额头的汗水道：“真的好累啊。比我杀十个人还要累。”
他有些不悦：“以后不许杀人。”
“我没有。”她噘嘴。
“说也不能。”
“哦。”她低着头，有些委屈。
就在这时，年轻的妇人走了过来，手上牵着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上拎着个小篮子。
她们走到两人的身旁，笑盈盈地递上了篮子。
“谢谢二位帮我除草，这天那么热，真是辛苦你们了，我特地煮了凉茶给二位解渴。”妇人眼里满是感激之情。
小女孩将手中的凉茶递给三生道：“小姐姐，你长的真好看，给你喝茶。”
三生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断尘。
断尘笑了：“快喝吧。”
她笑盈盈地接过，尝了一口，发现甜滋滋的，美味急了：“真好喝，这茶真的太好喝了。”
断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小女孩似乎是被三生脸上的笑意感染了，大胆地凑到她身边，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些茫然。
“小姐姐，你是个好人。”一路上耳边一直是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事后，她按照年轻妇人的方法炮制了茶水，却没有尝到好喝的滋味，她不解地看着断尘道：“为什么我泡出来的茶水没有那个妇人泡的好喝。是不是她没有把秘方告诉我。”
断尘看着她。郑重道：“你觉得她泡的茶水好喝，那是因为好喝的不是茶水，而是你的善举。”
“什么意思？”她不懂。
“当时小女孩递给你茶水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我觉得很开心，心里暖洋洋的。”
“这就对了，你感受到了别人对你的善意，你的心情自然就好了，那么你吃什么都是美味的。”断尘一本正经道，“而这些都是你的善举所换来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的善举，让食物变得美味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从此以后，三生跟着断尘做了很多善事。
直到有一天断尘觉得三生已经变成一个好妖后，他才和她正式道别。
“我离开法华寺时间太长了，是时候要回去了。”
她不舍，紧紧拉住他手道：“可以不走吗？”
“三生，男女授受不亲。”断尘撇开自己的手，“我是出家人。”
“和尚是可以还俗的。”
“我心向佛，无心还俗。”他双手合十，闭眼说了句禅语。
“我喜欢你。”三生看着他，说出来那个让他和她都震惊的答案。他虽然一心向佛，但是听到她突如其来的告白，不是没有波澜的，他拿着佛珠的手有些颤抖，但是过了半晌还是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看着她：“人与妖是不能在一起的，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不喜欢我吗？”她的眼中泛着泪花，第一次感到心痛的滋味。
“不喜欢。”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是在此时此刻，他说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