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絮清跟程泽周约的银河餐厅，看起来像是有钱人才去的高档西餐厅，但是其实是因为圈内人士开的餐厅，基本上就是娱乐圈聚会的内定场所。
乔絮清基本上不来这里，原因很简单，聚会就应该去KTV这种地方，去西餐厅又不能高谈畅饮，没意思。
还是适合谈这种隐秘的事情。
乔絮清来的早，七点半就让小时送她过来了。这次她没故意那么嚣张，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小时一起进的餐厅雅间。她可不希望第二天又爆出来什么乔絮清程泽周两人单独吃饭，共赴雅间这种垃圾的话题。
程泽周姗姗来迟，八点一十才到，风尘仆仆的样子，不是从活动赶过来就是从片场赶过来。但是乔絮清才不会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程泽周一坐下她就开口了：“程先生真是忙，主动约人出来谈事情还迟到。”
小时在旁边很尴尬。当时接到乔絮清的消息她以为是跟林继锦出去吃饭，所以订了西餐厅的雅间，等到了晚上她去接她的时候才知道是跟程泽周一起。谈什么她没问，但是用膝盖都能猜出来什么事。
真相究竟怎么样，她不知道。她是乔絮清的工作助理，对于她的私生活她出于本分不干涉也不关心，但是她绝对是相信乔絮清的人品的。乔絮清这个人经常语出惊人，脑洞也开的厉害，但是同样也很靠谱，底线的事情她不会触碰。
程泽周缓了缓呼吸，说道：“对不起，我有点事情处理，所以来迟了。久等了。”
乔絮清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点，但是对程泽周还是没有什么好语气：“要谈什么，自己说吧。”
程泽周抬头看了看小时，有些欲言又止。小时见状自然主动开口要出去待一会儿，被乔絮清拦下了。
“可别，她这要是出去了，我再被人陷害，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小时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想了想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
乔絮清看程泽周还是犹犹豫豫来不了口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嗤笑，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他纳入候选的主角行列的。
“程先生，我看你没什么心思说，那我们改天再谈吧。”说罢就起身作势要走。
程泽周赶忙拉住她：“说！我马上就说。”
程泽周说的，也只是他跟乔絮清潜规则事件的前因后果。
乔絮清在媒体面前说的话半真半假，其中关于她跟程泽周合作的事情也是真假掺半。
乔絮清的新电影《我亦飘零久》，最近几个月一直在进行选角工作。最早进行的是配角，后来才是进入到主演和领衔主演的筛选阶段。女主角定了近几年的当红小花梁果果，人低调有内涵，演技过硬，是乔絮清钦定的
男主角相较而言坎坷许多，来试戏的男演员基本都不对乔絮清的胃口，要么就是演技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要么就是为人轻浮流于表面不太能深入了解剧中人物。
乔絮清选角色，通常都是两个不一样的情况，一种是演技很好的可以突破自身形象和戏路去演出来，另一种就是演员本身的形象气质和人物相符可以本色表达。而来试戏的男演员任意一条都做不到。
程泽周就属于中规中矩的那一类，演技及格线以上，略微比同龄小生好一些。但是乔絮清认为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沉浸正剧多年，乍一下演这种细腻的感情故事，用的还是那个套路。
不过因为男主定不下来，副导演就建议把这些勉强合适的演员都纳为候选，不直接当面说出结果。其实这些勉强合适的演员，在副导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眼里已经很优秀了，只是乔絮清不满意。
程泽周试戏试了两次，都没让乔絮清点头同意，只说回去等结果。
后来就有人说他俩合作新作，再后来就爆出来她潜规则他。
“这些时间线不需要你给我捋清楚。”乔絮清见他说的都是废话，忍不住打断他，“你现在说的话跟网上流传的没什么两样，我要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程泽周捏着水杯一声不吭，看起来像是被乔絮清欺负了一样。
乔絮清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模样，像个遗世独立的白莲花，明明做了坏人还像是被人冤枉了。
“你不说？”乔絮清点点头道，“好，你不说，我来问你。”
“这部电影，所有参与人员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临时工，无论是已经定下来的演员还是正在考虑的演员都没有传出一点点消息来。为什么网上会莫名其妙传出来关于你跟我合作的消息？”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条说我们合作的微博，时间刚好是在你一二次试镜之间，你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信。”并且就是因为这条微博，她才听了副导的建议，让他进行二次试镜，如果过了就确定是他。
程泽周在她提出疑问的时候就开始抬头紧紧地盯着她，这个反应基本上就让乔絮清笃定了心中猜想。
“第二个问题，那条曝光潜规则的微博博主，既不是几千万粉丝的微博大v，也不是业界有名人士。请你告诉我，它为什么会被爆上热搜甚至于挂了三天？后来还冒出来一些有理有据的事情，跟不知道怎么P出来的图，让我相信这背后没有推手，门儿都没有。”
乔絮清其实怀疑程泽周跟他的公司在这其中起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她不觉得他们就是最后的幕后黑手。
程泽周的公司万家娱乐规模不大，基本上整个公司也就靠着程泽周这一个人养着。他们花这么大手笔，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让他上她的电影？乔絮清不相信。
程泽周闭了闭眼，沉思片刻，睁开眼睛像下了好大决心一样，开口说道：“对不起乔导，这件事情…确实不只是网民自发推动的，我跟公司主导了这件事。”
主导？
乔絮清皱眉看他，觉得他不像是说谎，那要么就是他不知道真相，要么就是他们公司为了捧他不惜下血本。
一旁小时心口一跳，妈妈咪呀她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
“第一次试镜不理想，我就跟我经纪人抱怨了几句。我知道是您要求高，但是我当时非常气馁，又很不满，所以说的话可能不够得体。我也没有想到，我经纪人转身就跟公司领导说了这件事，没过多久，那条说我们合作的微博就出现了。”有些话不说出口觉得异常困难，但一旦开始第一句，就不会那么难以启齿了。
林继锦喝了口水，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不对劲，因为我的关注度并没有那么高，我走的一直都不属于流量的路线。后来我问了我经纪人，他告诉我说这是公司安排的，这样一来，也许可以为我争取到第二次机会。”
乔絮清凝神盯着他：“你答应了？”
程泽周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您自己对自己的作品还不清楚吗？如果我当上了男主角，就能够转型成功，甚至还可以拿奖。”
乔絮清当然清楚，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了头就为了在她的电影跟电视剧里占一个角色。对于事业长期停滞不前的程泽周来说，这绝对是个极大的诱惑。更何况这并不是所谓的“内定”，这只是为他争取第二次机会，能不能得到还是靠他努力，不算是有坏影响。
“但是你的公司没想到，我过于苛刻，即使你第二次试镜比第一次好，我也没能看上。”
乔絮清说的直接，程泽周闻言更是不甘心。他用力咬了咬唇才没问出口，他到底哪儿做的不够。当时第二次试镜结束之后，乔絮清并没有给他理由，只是让他回去等，其实等同于被刷了。
“是我辜负了公司的期望，也没能达到您的标准，我无话可说。”程泽周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候更颓废，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我以为公司会责怪我，没有珍惜好这次机会，可他们只让我回去好好休息，没有多说什么。直到那天我经纪人说，要用我的账号发条微博。我一开始真的以为，他只是帮我正常营业，发发照片或者说些有趣的事情，我没有想到他以我的口吻，发了一篇长博文。”
就是那篇叙述自己转型困难受阻重重的微博，也是后来被联系起来，像是被害人自述的一个实锤。
“我知道不对劲，但是没人跟我说是什么情况。再没过几天，突然就说，我被您…”程泽周回想起来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不可思议。他出道这么些年头一次被人议论这么多天，他的粉丝数疯狂上涨，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情都开始被挖，他的那些抗战剧历史剧的播放量也开始狂增。而他成为顶流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件丑闻，而且是虚假的、伪装出来的丑闻。
“后来公司才跟我说，那几天不要表现的太过于精神，活动也都往后推迟，萎靡不振的样子才能让人相信，我是受害者。然后用这件事去逼你，让你同意我去做男主角，不然就不会让我出来回应。”
程泽周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程泽周，一个男人，为了搞出大名声来，去诬陷一个女人，还是用一件潜规则的丑闻。”他的眼圈有些泛红。
小时看着他都觉得有些难过，但乔絮清非常冷静，不生气，也没有多心疼他。
“你们公司还有一层没有告诉你。”
程泽周一愣：“什么？”
乔絮清冷冷地说：“他们想让你跟我合约恋爱，这样才能把潜规则这三个字，完全抹的干干净净无人质疑。”
程泽周蓦的睁大眼睛，而小时更是吃惊地连五官都快变形了。
乔絮清不想跟他解释太多，直接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件事全部都是你们公司做的吗？你们公司背后，没有别的人了吗？”
程泽周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小时隐约觉得程泽周有点傻，不太适合混娱乐圈。乔絮清这么问，很明显是觉得背后有人推动，或者说的直接点，有人指示万家娱乐去做这件事。
乔絮清摆摆手，懒得继续废话，她算是看出来了，程泽周今天找她出来，根本说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
“那么，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件事？”
程泽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没错，我想跟您说清楚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让您受到这样的诬陷，这不是我的本意。”
乔絮清丝毫不接受，她站起来开始戴口罩戴帽子，顺便说道：“程先生，不是你的本意，也都已经伤害了，道歉根本无济于事，对我来说也没有必要。”
小时见状也开始收收东西准备撤了。
“这段对话我会暂时保密，接下来怎么做，是我和你公司之间的事了。”
程泽周来找她说清楚这件事，只是为了表达他的歉意？
乔絮清很明白怎么回事。
他只是想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撇的干干净净，把自己也营造成无辜的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万一以后乔絮清得知了真相，至少对他的影响会降到最低。
乔絮清走到门口，还是回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程泽周，我不接受道歉并不是因为我受到了这样不堪的诬陷，而是因为在我被谩骂被指责的时候，你并没有选择站出来说出真相。”
你也是曾经想把我推入深渊的人之一。
你从来都不是无辜的被逼迫的受害者。
你的心里，最初，也是藏着要伤害我的意图的。
所以，我无法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