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从碗里溜走,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溜走,走路的时候从脚下溜走,即便我们静止不动它也从不会停下。
转眼间刘采青已经成了一个初二的学生,日子还是如从前一般,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是爸爸会时不时的回老家,一次住七八天,偶尔妈妈也会回去,而刘采青从来没回去,她宁愿一个人在家待着,也不愿去那个她小时候做噩梦的地方。
初二不仅代表着她们又长大了一岁,更代表着更深奥的题,更多的作业,刘采情没日没夜的学习,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的梦。
妈妈心疼她劝她不必那么用功,她说:“采青啊,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终究是要嫁人,你跟妈妈学做饭学点女工也比你那么辛苦的学习强啊!”
刘采青:“妈,我还小呢,你说太远了,再说了,学习可不是无用之功,等我考上了大学,找个好工作,你和爸爸就可以享福了。”
这时候妈妈总是叹口气离开,而刘采青心里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初二期中考试以后爸爸说要带她回老家,爷爷奶奶想见她,她不同意,爸爸第一次对她发了火,妈妈也劝她,她无法只能回去,其实她不仅仅是不想回去,她心里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总觉得那里有个可怕的怪兽等着她,那个怪兽会一口吞掉她的人生,可是她终究不愿忤逆父母,将心比心他们也只是他们父母的孩子,想要孝顺自己的父母罢了。
又来到那个记忆中的车站,却发现它并没有记忆力那么高,有没有那么大,但不变的还是那五个字“东宁市欢迎你”还有下面的红线,时间是2009年2月7日。
家乡变了很多,到处是砖瓦房,基本上没有记忆中的随处可见的泥坯房,路两旁有笔直的树,村子中央有篮球场,有健身设备,可她总觉得缺了什么,她想了很久才发现有那么多的好玩的却一个孩子都没有,现在是假期,应该有很多孩子出来玩才对,她记得以前她们最喜欢出来玩,即便没有什么好玩的,她们的笑声也总在村里回荡,那是她对这个地方唯一温暖的回忆。
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说:“现在所有人家里条件好了,要电视有电视,要电脑有电脑,孩子们都在家里玩电子产品,怎么会出来玩这些。”她“哦”了声,没再说话。
她回到家发现她记忆中所有东西都变了,唯有这个家还是这个样子,她心中不仅好笑,她心中不希望变得地方变了,最希望变得地方却没变。
家里估计是知道她们要来,除了三个堂哥外所有人都在,爷爷奶奶大伯夫妇二伯夫妇,以及堂姐,家里准备了宴席,只等着她们到来。
她们进去之后大家寒暄了下便落座了,坐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刘采青坐下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直直的打量着她,刘采青心里不喜,却也没说什么,礼貌的向人点点头,二伯笑着对爸爸说:“采青越长越漂亮了啊,又有礼貌,找一个金龟婿不成问题,你这老岳丈等着享福吧!”
爸爸哈哈大笑道:“那里那里,小丫头一个,那比得上春梅的心灵手巧,温婉可人。”
大伯苦着脸道:“不管是心灵手巧还是漂亮,你们都有,就我只有两个臭小子,只知道跟我吵架,气我,唉,早知道在要一个姑娘了。”
刘采青听他们说话忍不住问到:“大伯二伯,哥哥们呢?,怎么不见他们?”
还没等他们回话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屑道:“还是那么没礼貌,一点长进都没有,大人说话岂是你能插嘴的?”
刘采青心口颤了颤,第一时间尽不是生气,而是害怕,她一直避免看向他,即便问话的时候也是微低着头,而现在又被他这样无故辱骂,她不由抬头看向这个老人,他除了衰老的一点以外跟以前差不多,还是一副那么让刘采青厌恶的样子。
刘采青看他,他也打量着刘采青,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露出来了个满意的笑容,刘采青觉的他的表情有点眼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吃完饭她跟堂姐坐一块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和堂姐从小关系就说不上多好,现在分离了那么多年,关系更疏离了,只是她除了堂姐也没人可以聊,爸爸跟伯伯们聊,妈妈跟伯母们聊,而她和堂姐做在一起相对无言。
半晌堂姐没话找话道:“采青,你在那里学习成绩好不好?”
刘采青笑道:“还好,堂姐你呢?你应该要读高中了吧?”
她苦笑道:“好啊,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可还不是一样要放弃”。
“怎么了堂姐,为什么要放弃?”
刘春落寞道“我爸妈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迟早也是会嫁人,让我去打工挣点钱贴补家用,可能再过不久就会为我送亲了吧!”
“说亲?堂姐你才多大,怎么这么着急?”
“其实本来也没那么急,至少是可以上完高中的,可是,采青你记不记得村东头刘二伯家的英子姐。”
“嗯,记得,小时候还带我们玩过,她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前年上高中,去年回来了,没多久肚子就大了,村里人议论纷纷,她爸妈气不过拉着女儿去了那个男孩子家,可那个男孩子在屋子里不出来,他爸妈死活不认,反倒羞辱了英子姐一家,说了很多难听话,而那个男孩子始终没出来,后来二伯气到了,拉着英子姐就去医院了,英子姐也死心了,答应打掉孩子,那时候她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做手术的时候发生了危险,虽然保住了命,但以后再也生不了了,二伯她们只有那么一个女儿,相当于他们家绝后了,二伯母犯了心脏病,好不容易才救回来,可人却变得特别虚弱,他们家积蓄也花光了,真的是人财两失啊!还丢脸。村里人怕了,不敢让女孩子去读高中,基本上初中毕业后就待在家里,等大了点就让出去打工,成年之后就嫁人了,现在彩礼也特别高,父母们更是迫不及待了呢!”
刘采青听完久久沉默,她终于明白她的不安感来自哪里,也想起了爷爷的表情,她记得以前家里要卖牲畜是爷爷总会那样打量那些鸡鸭鹅羊,看到特别肥的,他就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她相信爸妈不会为了彩礼而让她嫁人,但若是以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呢?再加上爷爷施加压力。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刘春梅关心道:“怎么了采青,你没事吧?”
刘采青惨白着脸摇了摇头道:“可能有点着凉了吧,姐,我想休息一会。”
“啊?严不严重,我去给你拿药吧?”
“不用了堂姐,我就想休息一会。”
“那好吧,你以前的屋子我收拾干净了,你去吧!”
“好的,谢谢堂姐。”
刘采青进到以前的屋子里,却连打量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她趴在床上只觉得心里堵的慌,她的眼前有一座高山,堵住了她前进的路。
刘采青心想哪怕不是没有叶清雨她也不可以就这样把自己的人生交出去,一辈子掌控在别人手里,为一个陌生人生儿育女。
她想了很久依然想不出办法,叹了句知识有什么用,她读了那么多书,现在还不是要任人宰割,还没说完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她笑着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知识改变命运”。
她要是考高中的时候成全市第一,那就算是她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她辍学,而现在离升学考试有一年半的时间,她只要努力不怕做不到,她想到了恨不得跳起来说声耶,却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她立即躺好,来的是妈妈,妈妈关心道:“采青,春梅说你病了,你没事吧?”
刘采青虚弱道:“妈妈我好难受,可能是水土不服,我们回去吧。”
“胡说,这里是你的家乡,怎么会水土不服。”
“真的呀妈妈,我好难受呀!”
“那我们就待两天好不好,两天之后回去。”
刘采青点了点头,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装病,她在床上躺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