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剑池位于后山镜湖绿水之中,于那亭阁轩榭皆以曲折的小桥相接,镜湖四周垂柳环绕,细长的柳条划进湖水之中,微风拂过,如立在水中不住摇曳,湖水也如翡翠一般,透出一股青绿,别有一番风味,是故本门一些厌倦尘世的同门前辈也喜好居于左右。
吕青木早些年间,醉心剑术,居于沉剑池亦可常常向同门前辈切磋请教,不同于寻常之人,他用的却是一柄软剑,平日里不见诸端,匿于腰间的犀皮腰带之中,一旦出手,便是杀人无形的利器,往往教人无从防范。软剑教之平常利剑最是难用,使将出去力道分寸差不得半分,不然灵巧之意用不出,原先的锋利剑势倒是削减了七八,反为其累,也就成了无用的铁片。说起这用剑的本领,花剑落剑招虚虚实实、随意洒脱,杨觉开山大剑,以力补巧,这吕青木则可谓是变幻莫测,杀人无形了。
只是他年轻时狂妄无端,脸上也因此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加上他本就一脸的冷面,实不像个名门大侠,倒像个十足的恶徒。此时既来了台下,焉有再回去的道理,而且也已有些时日不与人切磋了,此时正好拿着柳长风试试剑。
吕青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力自底出,有如离弦之箭,经过将才一战,他于台上看的清楚,无论如何,得近的身才行。柳长风见其空手而来,心生大意,于是故技重施,又是一点寒星当头而来,吕青木身做下卷,躲过的同时,一束寒光自地上穿起,向着柳长风下三路紧追而去。柳长风见之大惊,身体急急后侧,可吕青木手腕轻轻一抖,那软剑有如毒蛇一般,紧紧跟随。柳长风抽出一枚柳叶飞刀,却不是飞向对边的吕青木而是射向了下边的那条毒蛇。吕青木剑终是快了半招,即使这一刀击中了吕青木,那一剑也可先行将其双腿斩断,而且还不一定能稳稳击中吕青木。
吕青木似看出柳长风意图,手腕轻轻一扣,剑身有如绳索一般,弯做一段,教那飞刀扑了个空,而剑势却不减,一增一减之下,柳长风这一击不奏效,恐怕双腿就要生生被削断。
“当”一柄长刀斩住了“毒蛇”的七寸,将软剑懒腰挡住,刘金蟾见情势危急,忙忙抽刀上前解围。两兵相击,吕青木再也追不上去,加上此时又有一枚暗器破空而来,于是急急向后翻飞,于两人对面站立。
柳长风教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此等兵刃自己至今都未曾见过,何以如此的隐秘凶狠。若不是刘金蟾相救,自己怕不是已是个废人。
周遭一干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后背也跟着生出死死凉意。若说将才宋月明对阵柳长风,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大家只是叹柳长风一身的漂亮技艺,可吕青木如此出手见血,可谓一剑制敌的手段,较之柳门的暗器手法更是让人难以招架。倘若站在对面的自己,恐怕早已血溅五步,不存于世了。
“你且退下,我来陪他玩玩。”就如他矮壮的身材一样,刘金蟾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粗壮,黑纱罩面看不清容颜,一柄长刀也显得很是突兀,可此时谁也不敢小看他。仅凭将才的一刀之力,大家便看出此人刀法修为非同一般。而此时长刀对长剑,可谓针尖对麦芒,或可一战。
“胡施主,何以至此?将那孩子交给我们无念寺,我可保证江湖定给他一个公论,还望三思啊。”慧能见如此斗下去,可谓是两败俱伤,自己也不忍心见断剑山庄百年基业如今毁于一旦。于是苦心劝说,望其能够回心转意,将孩子交与无念寺,这时有着江湖各派相持,那柳门和毒仙谷自然是做不了什么文章了。
“大师美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实在难为。”胡琏暗叹一声,但言语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慧能闻言也是无可奈何,轻叹一口,频频摇头。“我佛慈悲,空有渡人普化之心。请吧!”
逼到了这个当口,胡琏亦实为无奈之举,这不仅仅是慧能和尚一个人,其身后还有着慧见、慧贤两位高僧,修为功力恐都不在其下。
刘金蟾见慧能也将出手,仰头长笑,“冥顽不化,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吕青木也不啰嗦,“铮”的一声,瞬息之间银蛇已奔上前来,刘金蟾以快打快,不敢让这软剑近身,一刀快过一刀,刀风密集如麻,有如一道风墙任凭银蛇冲撞。“叮叮当当”一阵乱斗之后,竟是丝毫寻不见破绽。吕青木定睛之下全然大惊,再看其那柄软剑,此时已是伤痕累累,剑身上下全是豁口。心中暗念:“这刀上淬了毒?不知用了什么毁人神兵的毒药,竟是这般厉害。”
“小人。”吕青木面色不改,只是使剑不敢再与之相交,剑若响蛇依旧奔之而去。依这剑身灵动,不住的与之周旋。
既然人家索战,断剑山庄也不能灭了威风,本是一桩幸事,如今想要完璧收场是不可能了,上官云怒火中烧,高声道:“我来领教大师高招。”随之便奔下台去。
“我前来与施主较量较量。”身后一个高瘦和尚拦了出去,原是慧见神僧。上官云见之也不怠慢,随即扑上前来,两人一水的近战功夫,皆是不着兵刃,正可匹敌。
上官云即战,其他人如何还能坐的住,此时无念寺借机发难,断剑山庄只感觉无念寺实在是欺人太甚,一脸肃静的冷雁回也随之下台,向着两位高僧做了个礼,言道:“还请大师赐教。”温文尔雅,正如谦谦君子。
“好,还请施主手下留情。”慧闲和尚见此持着一把戒刀而出,站面持掌见礼,一望如是。
杨觉立于台上,台下还有个刚刚败退的柳长风,亦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想莫再让人招了黑手,于是也跳下台来,自背后抽出开山大剑,言道:“我们还未见胜负。”
柳长风也乐得如此,久闻开山剑之名已久,以巧敌力,也正和其心中意愿。
一时之间,五对高手皆于断剑堂中混战起来,众多门派不敢上前索战,余出几处空地热眼旁观,只是空空占了许多地方,于几人相斗处不断的聚合离散,煞是有趣。
苗文峰和韩当一脸毫不经意的表情,居于后侧倚在断剑堂门前的石柱上隔岸观火,即无从中解围的意思,也无参与其中的意思,也许是静待局势明朗再将加入。
那慧见神僧一生将那六合指法已是练至化境,技艺在精不在多,无念寺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一是德行修为为人敬重,二则是这一套套响彻江湖的武林绝学,此时与那上官云正是棋逢对手。慧见和尚功力纯阳,早至了以指裂石的境界,一指袭来,上官云不敢怠慢,手化作刀,急急下劈。慧见见其势大,举臂侧面与其小臂相交,抵住刀锋,转而手腕微转,直直向着上官云腋下袭去。上官云换掌为爪,如蛇翻转缠绕,想要抓住慧见和尚的腕部脉门。慧见和尚见此,急急抽手而归,左手一指,如剑一般,以退为进,又补做旧处,依旧去寻其腋下。上官云不敢冒进,脚踩莲步,与慧见和尚擦身而过。
随之掌风如火,只一个迟疑,便又势如山崩袭向慧见和尚胸口,慧见如法炮制,以臂隔开,转手半绕,便要抓住上官云的小臂。上官云将计就计,却是以臂做饵实是左手留后,抓那慧见和尚的臂膀。慧见和尚心中一惊,左手急急相持,两人又皆擦肩,二人似乎皆忘记了本身绝学,与这擒拿手法上贴身见高低,一时之间皆是擒拿手法,竟是谁也拿不住谁。
再看那不远处的慧闲和尚,不同于寻常沉猛、大开大阖的刀法功夫,一把戒刀一张一弛,来去有序,和那冷雁回温温如水的剑意也是暗暗契合。双方手法都算不上快,可皆是拿捏得当,你来我往,一时之间也是打做个旗鼓相当。
几人斗的棋逢对手,恰为好看,看到周遭英豪皆是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心中皆叹断剑山庄底蕴深厚,果然名不虚传,对自己逼着断剑山庄交人一事渐渐不安心虚起来。
不觉间那吕青木和刘金蟾已行了上百招,亏是吕青木剑形多变,换做平常兵刃,想是早已败退了。吕青木久战不退,便想着故意卖个破绽再寻进击。当下刘金蟾长刀已全然封了右路,只留吕青木左路使剑,吕青木将计就计,手腕轻转,一条银蛇却偏偏杀向了右路。刘金蟾一声冷笑,借此吕青木左路已空,长刀直入,可吕青木内力猛然灌注,软剑猛的挺直,中途随即折返,剑快半招,直直插入了刘金蟾的左肩。而此时也是回招躲避不及,那柄长刀也浅浅的刺入吕青木的左肩。
两人同时中招,又同时抽出兵刃,吕青木的软剑灌注内力,又深深刺入了刘金蟾的肩部,刘金蟾再也支持不住,立刻罢手调息。而那吕青木虽中刀教浅,可刀中带毒,吕青木心中一惊,忙忙摸出两粒解毒药丸服下,坐下调息疗毒。
一时之间,两人居然斗了个两败俱伤,冷雁回余目一眺,不觉紧张起来,慢慢的加紧了攻势。
过不多时众人皆闻“砰”的一声声响,只见那上官云浑厚掌力和那凝聚全身内力的参合指法正面相交,较之刀剑,内力相斗更为凶险,而两人内力修为又是大差不差,此时两人没有拿捏住分寸,相击之下竟随之生生弹出一丈有余,有如同时,皆是一口鲜血呕出,想是皆是受了内伤,双双坐下运气疗伤。
转目之间,已有四人身受重伤,竟还是斗了个不分上下,两败俱伤。
众人相视之间,忽闻“呃!”的一声,上官云一口鲜血喷出,众人皆是瞋目结舌,仿佛被定住一般,心中冰冷,只见趁其不备,一只铁笛猛然击出,生生的穿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