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晌午,韩天慕换了一身轻衣便服,和陈崎出了啸天大道,往城西市奔去。
王西顾平日的身份,是西市意伶书肆的一名杂役,他的住所,也是这家书肆安排的。向书肆老板成辉出示了宫牌之后,老板十分配合地带他们前往书肆二楼南厢房,那里就是王西顾的住所。
“西顾平日心细,做事很认真,书目从未出过纰漏。我这年纪大了,家里也没有子嗣,想着过几年,就把这书肆交给西顾,没想到……”老板成辉今年已经年至耄耋,因为王西顾的事,让他的头上又多了很多银发。
“足下节哀。”韩天慕说到。
“两位官爷,老朽年纪大了,就只有这书肆,还有西顾每日与我朝夕相处……我早就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了……”说着说着,成辉眼中的热泪从浑浊的双眸中落下,滑过脸庞上深沉的褶皱。
成辉带韩陈两人来到王西顾的房间,第一眼望去,那是一间十分洁净的厢房,房间不大,陈设简单,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特点,那就是——阴冷。
“西顾平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也不常出去走动,没事就只在家里读书闻道。”成辉说着。
韩天慕一眼望到了案几上摆着一架古琴,“先生恐怕错了,西顾这不还喜欢弹琴吗?”
成辉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到:“他平时不弹的,这琴也是最近才买过来的。”
“最近?”
“约摸也就十来天吧。”成辉呆滞地冥想着,回想着西顾这些天的举动,“不过也没听到他弹什么曲子。”
韩天慕走到了古琴身旁,左手按弦,右手随意地抹挑了一番,古琴发出了几个清亮的声音,“这琴质地不错啊,虽然外观平凡,但弦音明亮,余音震绝,是可登高雅之堂的上品。”陈崎走了过来说到,韩天慕和陈崎虽然都是军旅之人,但由于皆当过间者,只要皇亲国戚宗亲贵族们喜欢的,他们都有所涉猎。
“这弦是冷钢弦,以寒海底冷钢焊制而成,属苏南稀品,能驾驭此琴者,要求有极强的指力,至少琴龄在五年以上。”韩天慕补充到。“成先生,王西顾此人,当真不通晓音律?”
成辉一脸困惑:“两位军爷,下人确实没有见过西顾弹琴,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屋里有这架琴,前几日夜读时我给他送汤,才看到的有琴的,当时我还问他,是不是开始学琴了,他说兴致来了就玩玩……”
“西顾月例是多少?”韩天慕问到。
“三百钱。”
“三百钱?那不吃不喝,得十多年才能买得起这架琴啊。”陈崎说到。
成辉瞪大了眼睛,“此琴……到底是何来历?”
“出自苏南甫宗琴苑,此琴是苏南每年要上交西厥帝京的贡品之一,为了凸显贡品的价值,冷钢弦琴在苏南是禁止公开交易的,能得到此琴的,除非是宗室相赠,否则只能在黑市上买到。”陈崎说到。
“成先生,西顾最近可曾去过什么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韩天慕问到。
成辉大脑此时已有些恍惚,目光呆滞了一阵。“成先生?”韩天慕手在成辉眼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
“哦,西顾平日都是戌时出门,平素也只是去东悦门市看看新奇玩意,然后去浣霞河边看看花灯,一般半个时辰就会回来,然后就在家中夜读。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那么两三日是直到亥时正才回来。那时我已入睡,好几次都是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成辉说到。
“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韩天慕接着问到。
“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成辉额头上折出了深厚的皱纹。
“他回房后可有异常?”
“小人的卧房在北厢,西顾睡在南厢,我年纪大了又听不见,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成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