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京城外保庆洲,这场席卷寒川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此时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厚地积了超过十寸,四个身着夜行衣的经天卫搜寻了一整夜。
“找到了!”在一摊鲜血上,意伶的尸身安然地躺在那里。四个人一起冲了过来,只见意伶身上插着一支银色箭羽。
“这是……翎雪箭?”其中一个人大眼睛道,“竟然是……烈武营?”
雪夜之下,广袤的胡杨林被染成了一片银白,高亢的空中飞过一只秃鹰,响起阵阵悲鸣。
“第六十二名经天卫,勇东返,续孤魂。”四人跪在地上,紧闭双眼,皆两掌交叉,撞向额头。
一名经天卫拿起了地上的青结和银含,看到了银含上刻着的小字,默念道:“意伶……”
皇宫,熙晖殿。
宋宁手里握着意伶身上那管没有送抵的银含,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在金隼服的下摆之上,他看着银含上意伶两个字,摸着银含上的刻痕,然后缓缓把盖管揭开,那只金色的冰参随之掉落了出来,无尽的悲伤从心底里涌起,他开始不停地抽泣,眼角彻底决堤,声息之惨,听者皆被所染,一旁的侍奉宫女,也偷偷地抹着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经历了沉重的挫败,他只觉得自己面前正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陛下,节哀。”宫女抹着脸上的泪水:“太子……还有意伶,在那边都会好的……”。
宋宁今年已过三十,失子之痛让他此时正在经历巨大的悲痛,他抽泣着说到:“殷棋,你说如果恒禄没有出生在帝王家,会不会好好活下去,成为一个翩翩少年……”
“殷棋只知道,能成为陛下的亲人,是最幸运的事情。”她脸上的泪水又多了两行,“这个世上很多人,做梦都想天天跟陛下在一起。”
“朕明明是一国之主,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他右手紧紧握住银含,内心在不停地翻涌,“朕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此时门外的黄门传来声音:“陛下,钟建洪大人到了。”
宋宁这才回过神来,瞬间将脸上的泪水拭干:“让他进来吧。”他转身回向殷棋:“你先下去吧。”
殷棋鞠礼后,退出了熙晖殿。一个男人全身金甲,肩部扬着隼翼,走进了殿中,他在宋宁跪下,道:“经天卫钟建洪,参见陛下。”
宋宁一口深呼吸,眼眸在温润中逐渐明亮起来,“钟建洪,有什么线索?”
钟建洪眼珠左右晃动着,犹疑了一个弹指后,说到:“是……翎雪箭……”
宋宁缓慢地抬起了头,听到“翎雪箭”三个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证据。”他盯着钟建洪,淡淡地说到。
钟建洪从身后的箭袋中掏出了插在意伶身上的那支箭,低下头,双手呈在了宋宁面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宋宁看着眼前的这支翎雪箭,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一种希望被扑灭之后的绝决,一股汹涌的血流从他的脏腑中喷涌而出,他倒地一口鲜血吐在了那支银色的箭羽上。
“陛下!”钟建洪大喊到:“快,快宣太医!”
“不用!”宋宁双手狠狠抓住钟建洪的胳膊,挣扎着说到:“不用!朕可以……”
众所周知,翎雪箭是烈武营的专属弓箭,射程之远当世没有弓箭能与之媲美,据传当年俞江在庆厥大战中,用翎雪箭于两百丈之外,取下了西厥一名大将的首级。
钟建洪搀扶着宋宁,把他送到了隼炉之上,宋宁躺下之后,淡然说到:“令,糜鹭,诛钱正奇。”
钟建洪听到这句话,双眉突皱,心中一紧:“陛下,如此一来,吟龙策反俞江之事,可就功亏一篑啊!更何况,怎么能只凭这把箭,就断定是烈武营……陛下还请三思啊!”钟建洪拱手到。
宋宁突然推翻了案台前所有的奏折,大喊道:“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我再说一遍,令糜鹭,诛杀烈武营驻石掖将军钱正奇……恒禄的死,总得有人偿命。”
“可是……”
“下去吧,三日后,军报到,我要看到钱正奇的死讯。”
钟建洪眼见已无法说服宋宁,沉重地低着头,道:“诺!”
说完之后,钟建洪却并没有离开寝殿,宋宁见状道:“还有何事?”
“意伶飞魂已走,而迁山的青鸟赤鹤目前缺位,是不是可让赤鹤,给成正补上意伶的飞魂?”钟建洪问到。
“准奏。”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