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这是宗念跟林沅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什么？”他问。
“就……前天晚上还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可现在看来是我话说太满了，”她抿了抿嘴，有些挫败，“对齐圣真的不太了解，叫不准那样的男生喜欢什么，可我又不想随意买个什么东西敷衍。”
她微微低着脑袋，不大敢看林沅的脸，略微窘迫的解释着。
“看了很多东西，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她声音闷闷的发软，林沅心底一松，也明白她的懊恼。想说何必这么为难，她就算送块转头给齐圣，那小子也一定会冠以正能量爆棚的积极解读，并以此为谈资，成天炫耀。
送什么都是一个结果，何必纠结？
可是这话他没说，因为有点高兴——见她对初识的齐圣都如此重视，控制不住的联想到‘爱屋及乌’这个可能。
虽不到喜不自胜那种程度，但他是欣慰的，丫头有良心。
可紧接着，他不得不去想这丫头为什么重视成这样，因为‘孤僻癌’风闻在外？这二十几年连个正经朋友都没有，更没参加过这种亲友之间的集体活动，所以才对齐圣的邀约忐忑又期待？
高兴，欣慰，又心疼她这么多年的孤单。
林沅的目光沁入一分柔色，“多大点儿事儿，一起看看，实在想不出来就送块砖头。”
“……知道你在开玩笑。”就别送砖头了，这么耍人玩儿，她怕人家回手就用砖头拍她脑袋。
她手上提着标明某宠物超市logo的原色购物袋，林沅看见了，吐槽在心里，面上不动声色。
还是钟鸣会做人，代替林沅开口：“这两天临时铲屎官体验得如何，累坏了吧？”
“啊，还行。”
说这话的前一刻，宗念正私下张望，知道男人普遍不爱逛街，默默回忆着刚才都逛过哪些店，还有哪些还是没逛过的，兀自规划一条省时省力的路线。
见钟鸣但笑不语，她意识到自己回答太简短，别人听了大抵会尴尬，会误以为是她没兴趣聊。
她想了想，补充道：“多个狗子肯定多份责任，要做的要学的都不少，但说实话，不觉得累，反而感觉养狗这事儿特别幸福——就比如晚上可以挨着睡，很暖和，早上一起床就有个小可爱蹲在一边巴巴等着我，边摇尾巴边挠床，还会cos行走的闹钟，好玩儿又实用。”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发自肺腑的喜欢。
“说起来真的超羡慕赖总，每天都能过这样的生活。”
钟鸣悄悄打量林沅脸色，忽然就觉得，突发奇想来了这么一趟，也许是错的。
力挽狂澜是来不及了，钟鸣想着，弥补一二也是好的。
“那个，还是别跟狗子一起睡了吧，掉毛是一方面，毛发脚掌里面很容易藏污纳垢，对呼吸道和皮肤都不大好。”
林沅从头至尾没作声。
朝宗念飘去一眼，果然，那丫头上一刻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下一秒虽然笑弧仍在，那眸子却明明白白写着‘不敢苟同’。
估计是给钟鸣留面子，所以才没当场翻脸。
她弧度很小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随后就望着钟鸣，话锋一转，“不过赖总想得周到，东西带得挺全，每天我洗完澡都会把小石榴叫浴室去全身干洗，四只脚用水洗，都弄干之后还会喷专门除菌除螨的东西，所以小石榴不脏的。”
“……”钟鸣。
万万没想到，宗念护犊子护到这个份儿上，关键，护的还是老板情敌家的小犊子。
“弄这一套得花不少时间吧？”钟鸣有些无奈。
宗念回过味儿来，说好的求同存异，刚才是有点儿夸张了。
“一个小时左右吧”她说，“我之前也以为会很麻烦，可事实证明赖总教得好，小石榴养成习惯了，也特别配合。”
钟鸣一噎，暗道赖铭伟好手段，人不在都能怒刷存在感，寄养托付什么的，简直是神之一手。
林沅一直没言语，宗念不由得瞥过去一眼，见他面上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对她和钟鸣的对话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她知道有好些人养狗单纯是为了看家护院，工具狗。
想起钟鸣之前说的林沅也养过，估计他就是这种吧……这点上，求同存异，但到底跟她不太一致。
“都看过什么了？”林沅问。
宗念顿了顿，光站着聊天了，正事儿还没办。
“看倒没少看，”她想到毫无收获的两个来小时，眉心一簇，是真愁，“筛选一圈只觉得手镯挺不错，不过亏着问钟鸣了，才知道生日送人家手镯不合适，会折寿。”
林沅眉尾微挑，轻飘飘的扫了钟鸣一眼。
钟鸣没插言，并非追求深藏功与名，是在想老板刚才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居然没看懂。
是赞赏他足智多谋？还是怪他多此一举，让宗念犯难发愁？
“折什么寿，年纪不大讲究不少，你送什么齐圣都得高兴，选两个小时了还买不成，你不窝火吗？”
要说刚才还心存侥幸，林沅这么一说，钟鸣就懂了。
也是有点儿憋屈的：不这么忽悠她，就齐圣那个嘚瑟劲儿早晚得挨削，而且她要是轻轻松松就搞定回家，怎么创造机会一起相处？
他可太难了。
宗念一想，“要不你送那个吧，”既是老板又都是男人，应该不会有引战之嫌，“之后还得麻烦你再帮我出出主意。”
林沅‘嗯’了一声，原先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一抬眼，见不远处一对情侣边走边腻歪，也不看路。
眼看着就要撞到宗念，他一手虚握住她胳膊，另一手扯住她大衣腰带，把她拉到身前。
从远看像是被他抱在怀里，虽说俩人之间还隔着原色购物袋，里面鼓鼓囔囔都是小石榴的东西。
“……”宗念xue微的，有那么一些些蒙圈。
这是，作甚？
林沅一低头，就见到她扬起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湿漉漉的，眼里盛满迷蒙，每眨一下眼睛，浓密的长睫毛都像是羽毛扇一般，穿透胸腔，搔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当着他面儿可劲儿夸别的男人，夸别的男人的狗子，为给他秘书绞尽脑汁……林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宽容。
“这也就是你吧。”他感慨。
独一份的礼遇，限量殊荣，换第二个人肯定不惯毛病。
“……啥？”宗念闻着他身上味道，那是沐浴乳混合了烟草的味道，颓然又干净，复杂而迷人，一如他这个人本身。。
“买完给齐圣的也给你选个礼物，警报器，就安这儿，”他忽然抬手拍了拍她后脑勺，不管他是单纯告知方位还是什么的，宗念顺应天明的浑身一麻，差点腿软直接跌进他怀里。
“安这儿，生人勿近，自动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