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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乞儿与刺猬

秦九直视白闻音,“你口口声声说曾家害死你至亲,我倒是想听听他们究竟是如何行凶的。”

玄怒亦是点头道:“白家仙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曾家确实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和尚我绝不对其包庇袒护。”

听到玄怒话语中那一丝报仇有望的可能性,白闻音深深望了眼远处提着灯笼翘首遥望的曾星纲,慢慢叙说起昔年往事。

“二十年前,有一只初开灵智的小妖,不通法力,不晓人伦,只是向往着人世繁华,心中好奇之下就走出深山踏足俗世。可山下毕竟不同深山,处处危机四伏,刚下山没多久小刺猬就被一群野狗追杀,当时,尚未修法的小刺猬只能靠着动物本能,收紧背刺,死死护住身体盼着能逃过一劫。锋利的爪牙不停落在身上,小刺猬虽被咬得遍体鳞伤,但却也扎的那群野狗浑身是血,它们拿小刺猬无可奈何只能悻悻离去。小刺猬就这样侥幸活得一命,但却也落得个满身伤痕,命悬一线。”

想起往事,白闻音眼神悄然变得柔和起来,那似水般的眼眸引人为之迷醉。

“就在小刺猬失血过多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一个弱小但却无比温暖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他是一个小乞丐,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他的眼神却那般清澈动人,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而他,也是小刺猬接触到的第一个人类。乞儿哥哥把小刺猬抱在怀里在山野间四下寻找药草,医治重伤垂死的她,他脸上虽然蒙着污泥,但他焦急的神色和伤心的目光却那样真切动人。”

“为小刺猬治伤的一个月时间里,乞儿哥哥一边沿街乞讨一边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生怕小刺猬再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记得那时候,天很冷,乞儿哥哥怕冻着小刺猬,就寻了一处草垛,拔下厚厚的麦秆堆成床铺,他睡在里面,小刺猬睡在他怀里,半夜飘起鹅毛大雪,把他冻得瑟瑟发抖,他却仍旧紧紧抱着小刺猬,用身体为她取暖,直到第二天,小刺猬醒来才发现乞儿哥哥胸口已经划出许多凝固的血液,她知道,那是她背上的尖刺扎出的血。”

白闻音自顾自说着,脸上泛起温柔的笑容,眼角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滚下几颗晶莹泪珠。

“那天早上,草垛的主人家发现草垛被一个小乞儿扒开,勃然大怒,对着乞儿哥哥一阵拳打脚踢,可即便是挨打,他也趴在地上,死死护住身下的小刺猬。他身世悲苦,但却乐观善良,虽是乞儿,但却胜过无数为富不仁外表光鲜的富人。”

“不知不觉,小刺猬与乞儿哥哥已经相识一年,虽然一直都在流浪,很多时候他们都填不饱肚子,但他脸上始终洋溢着那种满足的微笑,而那个时候,也是小刺猬一生之中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那时候小刺猬就想着,如果能这样一直跟在乞儿哥哥身边流浪下去该有多好,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即便是不修妖仙不证道果又有何妨?不问道果只问情,摒弃来世度此生,小刺猬只想陪在他身边,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说到后来,白闻音神态痴痴,目光飘忽,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一颦一笑都那么真切自然。

“直到有一天,他们一起流浪到了白杨坪。”

语气一顿,白闻音似是从甜美回忆中猛然转入森然梦魇,面色也是瞬间剧变。

“走在街上,他们还在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子走过来要买下小刺猬作为玩物,乞儿哥哥没有答应,甚至为此与那个富家子争吵起来,那是小刺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善良的乞儿哥哥与人发生争执,而让他陷入争执的缘由,就是因为小刺猬。”

“那个富家子很生气,把毫不还手的乞儿哥哥暴打一顿还不解气,又搬起一块石头砸断了小刺猬的腿。小刺猬疼的钻心,乞儿哥哥哭着抱着她跑开,他不顾身上有伤,到一处悬崖峭壁寻药,小刺猬就这么盼呀盼,盼着乞儿哥哥能早些归来。”

“可一直到了晚上乞儿哥哥也没有回来,小刺猬心中焦急,但腿脚已断无法走动,只能躺在地上怀着希望继续等下去。直到第二天中午,乞儿哥哥终于回来了,看到他的那一刻,小刺猬只感觉整颗心都要碎了,他满身都是鲜血,整条右腿完全扭曲变形,他就这样拄着一根树枝,跛着脚走了回来,小刺猬记得乞儿哥哥当时笑着对着她说:‘小家伙,这些药草应该足够把你的腿伤治好了。可惜,我只怕不能看到你完全康复的那一天了。’”

“后来小刺猬才知道,乞儿哥哥为了找药草,在峭壁边缘被一条毒蛇咬伤了腿,越是走动,蛇毒就会更快随着血液流入心脉,可他为了救她,却咬着牙忍着痛坚持着来到小刺猬的身边,最后为她敷上草药。没过多久,乞儿哥哥口中的喃喃声逐渐消失,他浑身冰冷的躺在小刺猬身边,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小刺猬在乞儿哥哥耳边撕心裂肺的叫着,试图唤醒乞儿哥哥,可他却再也无法做出回应。”

听着白闻音讲述的这些,秦九与玄怒尽皆默然,故事中小乞儿的悲惨命运和乐观善良也打动了他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妖是如此更何况人。

“你们可知道看着至亲至爱之人死在身旁,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吗?你们体验过那种愧疚和无力感吗?”

白闻音声音发颤,她无比愤恨的指着远处的曾星纲,“是他!如果不是他这纨绔大少,我与乞儿哥哥就会一直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打伤乞儿哥哥砸断我的腿,乞儿哥哥就不会为了给我寻药而被毒蛇咬伤,最后不治身亡。我恨!我恨他们曾家所有人,我要让他们曾家世世代代都活在恐惧之中,永无宁日!”

“阿弥陀佛,一念得一报,一果偿一因,曾家老爷以及那孕妇,算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算是三条人命,这些还不足以抵消曾星纲当年所种下的因果吗?白闻音,莫要再纠缠于仇恨,放下恩怨潜心修行,将来得证道果才是正途啊。”玄怒双手合十,苦口婆心劝说道。

白闻音癫狂大吼,“我不要什么道果!我只要他们曾家全部死绝!”

秦九叹了口气,劝慰道:“和尚说的没错,曾家老爷子以及那对母子何罪之有?你若是再执迷不悟,野仙白家只怕也不会任由你继续胡作非为。而且你如此做法,难道就不怕给转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的小乞儿招惹因果,平白遭了那些报应?”

白闻音素手一颤,这些年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想着修炼和报仇,却从未想到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天道法则,如今细思起来,她在为小乞儿报仇的同时,也把那份本不应该属于乞儿的报应转嫁到了后者身上,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这不是在报仇,而是在间接的谋害他啊!

念及此处,白闻音面露惊惶神色,哀求似得望向玄怒,“白闻音糊涂,险些铸成大错,多谢大师点醒了我,若是有千般报应,还请全部落在我身上,切勿害我乞儿哥哥啊。大师,我虽说在曾家宅院种下阴煞邪气,但这些年来却只害死一人,就是那曾家老爷子,至于那对孕妇母子,绝不是我所为,我白闻音再是切心报仇,也断然不会对有孕之人动手,还请大师明鉴。”

“那孕妇以及腹中胎儿,难道真是死于难产?与你种下的阴煞邪气并无关联?”秦九皱眉,面露疑惑神色。

玄怒也有些不信,“你在曾家宅院种下阴煞邪气,使得孤魂野鬼徘徊在曾府院内不肯离去,虽不是直接行凶,但却也间接酿成恶果。天道昭昭,岂是你能一言蔽之的。”

白闻音断然摇头,“我再不济也修成妖身,岂能不知那些浅显道理。可事实确实如此,白闻音所说确非开脱之词,害死那对母子的,的确另有其人。”

闻言,无论秦九还是玄怒都是悚然一惊,此事竟还另有隐情?

玄怒目光灼灼,追问道:“何人所为?”

白闻音回想片刻,道:“那人我不认识,不过他相貌奇特,似乎并非中原人士,而且那人手段阴毒,在孕妇即将临盆时躲在暗处施以毒手,让胎儿胎死腹中,母子同时殒命。更是在后来偷偷潜入坟地,盗走那孕妇尸首,不知要炼什么邪术。”

秦九大感狐疑,白闻音这番话存在颇多疑点和矛盾之处,如果那对母子不是被她所害,那她为何还要每逢初一十五就来这坟地作怪?而且,她也是修行有成的妖物,如今理清了个中厉害之后,难道还要自欺欺人?但凡修行之人都知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岂是嘴硬狡辩就能摆脱得掉的?

见秦九不信,白闻音手指着坟头,慢慢说道:“这里面确实空无一物,尸体早就被那异域男子盗走。而且,我来此地并非是吓唬曾家族人,而是来此修行。我也是在曾家孕妇尸首被盗之后才意外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天生的灵脉交汇之地,乃是金鱼眼穴,所以每逢初一十五灵力最盛之时,就前来吸取月华地阴之气。”

“灵脉?”

玄怒与秦九面面相觑,所谓灵脉,又指堪舆之术中所谓的风水宝地。他们虽然身为修者,但却并不精擅此道,是以一开始也未发觉这里的妙处。如今仔细观之,越看越是发觉此地果然颇为不凡。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这坟头所在之地环绕溪流,身后更有树林相伴,恰似某本风水奇书所述那般:左右必有微茫曲抱之水交辑于穴前小明堂内,后人更之曰金鱼者,此也。

当然,秦九与玄怒哪里懂得如此玄而又玄的堪舆异术,但是一个妖怪都懂,他们两人要说没看明白,如果传扬出去,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而且,到了现在,对于白闻音的话,他们已经信了九分。

秦九干咳一声,装模作样的绕着坟头转了两圈,品头论足道:“刚才只顾着抓妖,没注意看这里的格局,现在仔细一瞧,果然是块风水宝地啊。”

玄怒虽说不像秦九那般没脸没皮,但却也臊的老脸羞红,干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嗯嗯了两声,显然也不想在一个妖物面前丢脸。好在此刻夜深,无人瞧见他此刻的窘态。

看见玄怒与秦九终于肯相信自己,白闻音这才作罢,对着二人遥遥一拜,语气真切,“多谢大师与道兄解开我多年心结,白闻音这就返回深山潜心苦修,以期有朝一日能得证道果。”

说罢,白闻音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然后化身白光,如流星般快速遁入树林深处,直至彻底消失。

看着再度恢复宁静的树林溪流,秦九脸上却露出为难神色,“和尚,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曾星纲?”

“告诉他事情始末?就说曾老爷其实是被他这个不孝子给间接害死的,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要说你去说,反正和尚我可不做这个恶人。”玄怒摸了下光溜溜的脑袋,只给秦九留下一个懒洋洋的背影。

至此,白杨坪一行算是告一段落,秦九回去之后把坟前发生的事告诉了曾星纲,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但仍旧是把身为听众的曾家众人惊得冷汗连连,毕竟,他们站在远处可都看到了那骇人之极的白光,事后,曾星纲更是感激涕零的硬塞给秦九满满一袋子银两以作酬谢。

只有玄怒知道,在讲述过程中,秦九刻意隐去了有关小乞儿以及他弟妹尸首被盗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秦九二人离开白杨坪,向着北方一路行去。秦九临行前犹豫了一下,告诉曾星纲,其实他家弟妹的坟头才是正儿八经的风水宝地,以后家里要添新坟的话,不妨朝着树林旁边迁移过去。

经过昨晚一幕,曾星纲早就把秦九与玄怒视为神仙下凡一般的谪仙人,自然对秦九的话深信不疑。而秦九也不曾料到,他随意间的一句提点,日后在满清历史上究竟掀起了一股何等猛烈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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