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公司半个月的时候，看了看公司以前的账目加上和其他部门的人聊天，大概了解了公司的业务后，总感觉公司的来往款项不太正常，有些业务感觉并没有那么大，比如前年从东山省收的一批苗木，不到300万，但是实际卖出去的时候卖了2000万，按理来说利润率不会有这么大，但是确实开了这么多的发票出去，资金的来往也不是很对路，小笔资金来往过于密切，甚至一天有好几笔，而且还牵扯到老板的个人卡与公司的来往，这都不太正常。我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又往后看了几个月，再后来又补充了几次这个2000万收入的成本，加上前面300万，总共有1800万成本，这样确实没有问题了，但问题是这些票据显示，苗木是从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来的，而且滞后了这么多，我就开始怀疑，这笔业务的真实性了。”田建国回忆他刚去时的情景。
“嗯，你觉得哪里不太合适呢？”歇顶小个子警察身子略微往前挪了一下，喝了口水问到。
“我觉得这个公司有经济问题，然后从中赚取了某种差价。”田建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录音的，说出来就没有收回的可能性了，他突然有点后悔这么说。
“嗯，就是说，这个公司有虚开发票的嫌疑，可以这么说吧？”目光柔和的警察插了一句。
“那我不是很清楚了，感觉上实际收入没那么大。我只是有粗略的感觉。准确的说，公司的实际业务量是没有入账收入那么多，当然成本也没有那么大。”
“那你认识莱恩公司的人么？”
“莱恩公司？我只见过一个姓陆的人，当时我们总经理给我介绍说是莱恩公司的陆总，陆总走了之后，总经理给了我从莱恩公司采购的发票。”田建国两个手握的紧紧的，手指头都捏白了，他感觉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那么莱恩公司和你们的实际交易你见过么，你们确实从他们那里采购过什么苗木之类的东西么？”歇顶小个子警察接着说，眼神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我不是公司的业务人员，而且来公司不久，这些业务上的事情我没有深入接触过，而且莱恩公司是世界500强的下属企业，也是知名的大国企，所以我没有细致想过这些事情”田建国确实是不知道莱恩公司和自己公司有没有交易，但是他感觉每个月都有频繁的大额交易有点不正常，毕竟公司的业务量从去年到今年翻了将近10倍，这太不寻常了，他也查过莱恩公司，知名大国企，所以他就放心了，没怎么细致询问过总经理。
“莱恩公司出事了，你都来这了，我也不怕你知道，莱恩公司的领导现在正在另一个局子里问着话呢，待遇和你一样。”说到这里，小个子警察用头冲着田建国的手铐和脚铐微微撇了撇，那意思是，那边领导也进来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清楚，就是谁先说的问题，谁先说，谁就有坦白的优先权，以后给你们量刑的时候这些会作为参考的，至于你，可能先说会让你没什么事情的，当然这个我不能确保，要看你实际做了什么。而且现在国家是什么形势你明白，我看过你的档案了，你是党员，又在国企干过，现在国家在下大力气整顿官员系统，整顿社会经济问题，谁出责任就办谁，周亢进去了你肯定是知道的，老虎都可以抓进笼子里，更何况是莱恩这么只小苍蝇呢。所以你不要存侥幸心理，认为你们是和国企之间的事情，他们那边可以帮你们顶住，早点交待清楚对你是有好处的。”目光柔和的警察说着，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和周亢比起来，莱恩的领导可能连个苍蝇都算不上。
中国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14年抗战征程后，1949年10月1日建立了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障了老百姓来之不易的安宁和幸福。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更是迎来了经济腾飞期，中国GDP不到40年上涨了33倍，也就是说平均每8年至少翻一番，这是多么傲人的成绩啊。远的大的不说，就说田建国原来单位的领导，纷纷把车都换了，把自己的办公室全部按照国家要求的各级办公室面积标准做了调整。而且公车除了办公事，哪里也不开了，这样看来，确实是收到了效果。
“我主要觉得就是票据和资金流不正常，其他的我确实是没有接触到，至于您说的莱恩领导的事情，我确实是只见过陆总一个人，而且是一面之缘，我也知道现在国家政治大环境，但是这些和我都不相干啊。你们看看我说的也都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让我回家了，我来这里时间确实很短，知道的东西确实是不多，我们总经理不是也被你们抓进来了么，你们问问他，他知道的应该很多，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或者您至少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总可以吧？”田建国想挺起腰板说几句硬气话，但又没有底气了，腿不自觉的有些发抖，他用哀求的语气和警察说到。
“你还是没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啊，还在这啰嗦没用的，电话肯定打不了，你也暂时回不去了，我们给你换个地方吧，在那里你或许能想起更多的东西来。”歇顶小个子警察说了就起身往外走去。
过了几分钟，田建国被从审讯室带了出来，戴上了黑色的头套，坐进一辆警车驶出了派出所，朝黑茫茫的夜色中驶去。田建国觉得他的心和后背都是凉的，脑袋里头也是木的，但整个人却像发烧40度一样迷迷糊糊，他还想努力回想一下今天的事情，更想努力想一下知颖和孩子的样子，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突然有了小时候和哥哥还有村里的小孩去一个山洞里探险时从脚下一个洞里掉下去时那种突然面对黑暗和孤独的恐惧感和无助感。黑夜像一个张开黑色大口的怪兽，又像是无底深渊一般，很快就把警车吞没了，也把田建国希望的心吞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