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易愣愣地转过头来。
他这一念间的百转千回夏远兮当然无从知晓,兀自走到他跟前问:“为什么不回消息?”
他杵在原地又愣了两秒,才意识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真人,而非他的幻想。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对着屏幕戳了几下,然而手机始终黑漆漆的,对他的唤醒动作毫无反应,无论如何都不肯亮一下。
“……”他呆呆地举起手机,“没电,我忘记给它充电了。”
无论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与挣扎,他对她,自始至终是保有余地的,比如昨天她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别扭着不肯答应,却也只说“今天先不了”,又比如提起“消息不回”,他立马现场掏手机解释……木子易很懊恼,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好像都直接跳过了脑子,对着眼前这人,呈现出一种大写的、不可自制的、无法拒绝的姿态来。
“晚饭吃了么?”夏远兮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温和平常的话题开场。
木子易沉默地看着她,既没回答,也不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昨天怎么会突然去了那儿?”她没提到底哪儿,但她知道对方听得懂。
依旧沉默。
“为什么突然走掉?”
还是沉默。
“吃醋了?”夏远兮耐着性子继续问。
空气仿佛就此凝滞了一般,静默且黏稠,如果不是胸腔里传来烈烈的跳动声,她恐怕以为时间都已停摆。
夏远兮的脾气忽然就上来了,她最厌烦的,就是人说话办事磨磨唧唧,有问题不肯摊明白解决,非得摆出一种“我不高兴但我就是不说,你自己猜”这种态度。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男孩子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再开口时,语气就带了几分不善。
“……是。”木子易终于肯出声。
呵,夏远兮在心内冷笑了一下,可惜说晚了,姐现在已经生气了。
“第一,先容我说明一下情况,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他远道而来并且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我给他践践行;第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紧接着又扭头走掉,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能理解,我不可能丢下事先约好的朋友,转头去追你;第三,你以什么名义在吃醋?”
木子易窒了一下:“我们不是已经……”
“是,我们是接过吻,”夏远兮抢过话头,“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确定关系了吗?是男女朋友吗?过去有哪个瞬间我对你,或者你对我说了喜欢吗?弟弟,我今年二十九岁了,早就不是只幻想着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的小女生,能被我看重的,或许是一张设计图纸,也或许是一份商务合同,甚或契约精神什么的,但绝不会是这些没有实质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知道了吗?你现在这种行为和态度,很无礼,很不成熟,也很让人……失望。”
她呛完这一通,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木子易在逐渐清寂下来的夜色里,折下了一贯挺得板直的腰,然后缓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胃部,从一阵又一阵的痉挛中想起,自己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但相比起胃,更难受的,是他的心。
在她难得的长篇大论里,反复指向的不过同一件事。
那便是,她和他之间,那些漫长的难以跨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