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去哪?”张护景笑眯眯走向木清绝和小豆子,每一步都极具危险性,逼着木清绝二人只能向后退,这个笑让木清绝更加肯定了张护景的不怀好意,于是恶狠狠地向他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回去?!”
“这你就说错了,”张护景也不恼,绕过他们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本看着很有年头的书籍晃了晃,又指了指小豆子:“我可是和你一样非常想回去呢,不然,怎么会费尽力气做这些准备又将你带来?”
“这和小豆子有什么关系?!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是我不假,但都是为了我们能回去,没有交易,氐国又怎么会给我权力让我随意使用这天演宫呢?这个小医师只是不巧,被交易的对方看上了而已,谁让他手里有绝世的奇书,还正巧得了弱水的毒虫,一心在研制弱水虫毒的解药,竟还有了突破,说起来,他被带到这里,还是木姑娘牵的线呢。”
木清绝当下便明白了,小豆子医术天赋高明,对司默身上的毒症也有兴趣,自己偏偏开过口求过小豆子研制解药,有着这一层关系,纵使他们离开了风栖寨,小豆子也不会随意敷衍,肯定会下了功夫钻研,为了早日给她二人的约定一个结果。
没想到,这竟然害了小豆子!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要把他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你和荷烟说的声音,就是把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张护景轻轻笑了几声,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只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变的不配合而已,为了不被泄露只好取了他的舌头,都是他自找的,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听到了我和公主的谈话,我还疑惑为什么你总是鬼鬼祟祟,为什么想看玄晔壁,而且看完后有意地记了路线,原来一早就开始以防万一了啊?真没想到,我以为你我互相知道秘密,你会无条件信任我,却原来也留了个心眼,”
张护景摩挲着桌上的培养皿,犀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培养皿里的卵,似乎心情很好:“既然你起了疑心,那我就多说点吧,我说过想回去就要有交易,不止他是其中的一个,连你我都是,我在这交易中的角色,就是制作出抵抗虫囊的武器,那虫卵在炎国被层层管控,不知为何这小医师却得了,竟还是孵化开的毒虫,因他之便我开始制作起武器,虽然难了点,但我想六个月之内肯定能成功,并不妨碍我们回去,而你的交易,就是献出自己的声音,”
他看到木清绝震惊的神情,又补充道:“别担心,只是声音而已,回去之后又会完好无损,比起没了舌头身体残缺,暂时性失去声音不是很划算吗?所以别想着逃,只要你乖乖地过六个月,我们就一定能回去。”
张护景说着上前,伸手就要去取木清绝拿在怀里的玄晔壁,却被小豆子用力撞了上去,撞开了张护景,大声冲着木清绝尖叫,让她趁机快逃!
木清绝一咬牙,撇下了小豆子跑出密道。
可天演宫太大了,虽然她早已查好了出去的路线,但等到真正出了宫门之后,险峰下是层层叠叠的赤峰宫,下山的路她一无所知,只好像无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这种有效性只持续了几天,便轰然坍塌。
木清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抓住的,只知道自己睁眼时身陷水牢,荷烟坐在金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醒了呀?”一看到她醒,荷烟便笑着走了过来,“七王妃这是何必,放着好好的客礼不享受,却偏偏想着逃走,也不知是什么惹怒了七王妃,竟让七王妃执意如此?”
木清绝没有理她,荷烟却很不满她的反应,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怎么不回答?”
“没什么好说,你们是一伙的,说了你又不放我走。”
“哼,”荷烟嗤笑,“区区张护景,也敢和我相提并论?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我给他提供场所让他制作不死将士,提供他要的冰绝子,作为回报,他给我你的声音,这只是简单的交易关系,我堂堂荷烟,可从来都不会和谁一伙!”
“为什么要我的声音?”
荷烟满意她的提问,手指从她的头发开始抚摸,额头、眉毛、眼睛、一路向下,一点一点摸的缓慢又仔细:“因为你的声音有辨识度!”
探索隔着衣服继续向下:“不仅是你的声音让我想要,你成熟的身体我也看不惯,为了拥有你这样的身体,我可是吃了好多苦头,可张护景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刺激让我的身体二次生长,我也得不到你这样的身体。”
木清绝这才恍悟过来荷烟的改变,与初次相见的那副小姑娘般的身体相比,荷烟现在的样子,仿佛经历二次发育,不仅个子高了,该发育的地方也似乎跟着发育了些,起码开始像大人的身体。
“这种程度根本达不到我的目的!可我有别的弥补方法,那就是得到你的声音,巧的是,张护景正好能将你的声音换给我!你看看,天也在助我。”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荷烟的手摸到她的腰间,用力一揪拿掉了聚魂玉,她一边仔仔细细地看,一边又漫不经心地说道:“代替你的目的!”
*
已经两个月了,王府上的人都很默契地不敢提及王妃只言片语,生怕触及王爷情绪,可自王妃走后,王爷却一直很安静,一如既往地上着朝,回来了也是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一个大活人的消失。
可管家刘仲知道,表面上毫不在意伪装的风平浪静,实际上已伤入骨髓,他呆在七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太了解七王爷了。
他把七王爷当作自己的亲人真心地疼,因此比别人更看得清自王妃嫁进来后七王爷巨大的转变,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一个冷了十来年过的像行尸走肉般的人,开始活的像真正的人了。
所以当七王爷嘱咐他打点好银票和行李放在显眼的位置并由着王妃离开时,他头一次忤逆了他的意思,私自派人跟踪,妄想给二人多留一条选择,当七王爷或七王妃忍受不了没有对方的日子时,他还能及时地拉和。
可刘仲没想到会有暗势力阻挠让他派出的人全军覆灭,断了七王妃的行踪。
无人可依的日子越过的久,旧日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复活的就越明显,刘仲心中就越是惶惶难安,纵然他集齐了各路医师防患,将府中上下整理的热闹非凡,却仍是挡不住生气的消散。
整个王府就像是荒废很久无人居住一般,更孤寥死寂了!
两个月在他眼里长得堪比两年,他忧心忡忡关注着七王爷,唯怕人在他眨眼的瞬间就支撑不住倒地,然后再也不愿意好了。
报安的信来的毫无预兆。
当刘仲得知寄信人是谁时,几乎一路不歇地跑到了城外的红枫树下,他年纪快七十了,这种喘不上气的长跑于他而言就像是要他的命,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比他的命更重要,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七王爷的命,他得紧之又紧地拿给他。
当他叫醒孤坐在树下的人把信交给他时,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少爷,快打开看看,夫人的来信。”
那个孩子一瞬间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弃之宫外的七岁时,侵了弱水毒的孤弱身体躺在病榻上,听到他说国主愿意见他一面时暗淡眼神里亮起刺目的光,面容也鲜活起来,欣喜至极连连确认:“真的吗!!!父王真的愿意见我了??”
那份卑微和不可置信的恍如梦寐的表情,一如现在,让他心疼了好多年。
信封是他帮着拆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万分紧张地看着七王爷的表情,就怕他从中读出不好的消息来。
所幸!七王爷喜不自禁到语无伦次的反应,都在表明那消息多振奋人心!
没有等待没有准备,几乎是一刻不停,从回府到应约的马车驶出城外,仅费了不到半刻钟。
刘仲目送马车驶离,心里由衷祈愿,不管以前有了什么隔阂,这一次再相见,都回到最初吧。
*
司默走的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多做准备,恨不得连休息时间都用在奔波上,一路舟车劳顿分秒不歇,累倒的马有五六匹,生生将一月过半的行程提前到了半月,终于再有三日就到了约定点,他却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太疲态太狼狈了,不能这样子就去见她,便忍住极想见的心住了一家客栈,泡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久违地睡了个安心觉,第二日一大早重新上路。
他花费时间做调整,可不是给这些拦路的劫匪看的!
约定的逸阳城近在眼前,马车却被匪徒拦截,司默冷眼看着他们劫财的诉求,毫不反抗就将钱财悉数散出,多说一句的功夫都懒得讲,他要把精力全都留在见木清绝身上。
可劫匪像是铁了心不给他开路,似乎另有企图,他不是没注意到四周将他渐渐围住的包围圈,匪头子滔滔不绝讲着废话,在他视线盲区,有一个人再靠近。
司默的耐心彻底没了,微微一颔首,身旁的仆从就杀了出去。
这一路上他只带了两个手下,能力以一挡百,对付这不到二十人的劫匪绰绰有余,司默也没有等,不想让血腥气沾了他的身,便一人将马车驶出包围圈,或许是即将到来的重逢让他心无旁骛,以至于没有预知到第二轮危险,当那些毒粉冲着他的眼睛而来时,他都没来得及动用影子军....
他的眼睛,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默听见有人在叫他,一声比一声急切,等意识到那声音是谁时,他几乎瞬间就坐了起来。
接着一双手围上来,拉住他的手,摸着他的脸。
“小木?”司默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却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对方停顿之后,回答道:“是我。”
纵然眼前一片黑暗,司默还是敏锐地将对方拉进了怀里,声音里全是后怕:“小木,就差那么一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方身体一僵,随后回应他的拥抱比他给的更热烈,她紧紧抱住司默,仿佛是想了念了好久的东西再次得到一般爱不释手,“不会!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
司默笑了起来,轻抚着她的背,心疼地说道:“你怎么这么瘦了?”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自责:“那时候都怪我,疯了一样对你,让你的身体落了病,你走了这两个多月,吃了很多苦吧,都怪我!”
“没有,”似乎是不愿提起以往之事,她没有多接话,转而关心他:“殿下的眼睛我让大夫看过了,是被蚀目烟粉弄的,所幸没有受到大伤害,只要吃药及时,一个多月便就好了。”
司默顿了顿,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想早点见你,想着我也出发的话我们就能在中间的某个地方早点汇合,所以决定从逸阳城出发南上,说来真的好巧,路上就碰到了那些坏人暗算你,真的太巧了,我要是早点出发或者不出发,都遇不上殿下了。”
“你没有受伤吧?”司默一听就紧张起来。
“没有,我有一些侍从,都是荷烟公主给的,所以出门很安全。”
“那就好,”司默明显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在哪?”
“在逸阳城,荷烟公主借了我一处宅子,这附近很安静,适合养病,殿下不介意住在这里吧,等眼睛好了再商量去处。”
司默试探性回道:“不介意,等眼睛好了,我们就回花都。”
司默觉得等回复等了很久,实际上并不久,但他看不到木清绝的表情,不知道她在听到这话时是何反应,稍微的一点沉默都让他极其不安,生怕她抵触回王府再逃走,便赶紧接话道:“不回去也没关系,你若是想,我可以陪你住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看不到对方,便永远也不知道,当对方听到他这些话时,是何等的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