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季涯的瞬间,清绝心里涌起一阵愤怒,他每靠近一步,她的愤怒就加重一分!这份抑制不住要破膛而出的情绪带着她心脏快速起伏,连呼吸也变得过分急促。
突至的缺氧感觉和逼近的人都让她没来由心慌,以至于脚下下意识连番后退,却被季涯迅速上前拉住手臂,止了她逃离的步伐,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面上的惊喜神色依旧,对着她又是深情款款的一句:“阿缈,是我!”
阿缈?他怎么还敢叫这个名字?
这个称谓刺激的木清绝怒火中烧,烧的她几乎窒息,她就像哮喘发作的病人一样,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的大口大口吸气,季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手摸上她的脸颊,焦急的询问:“阿缈,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身体接触让她生出巨大的耻辱感,被他手掠过的皮肤似火烧一般,导致她发了疯似的使尽全力挣脱他的束缚,缺氧让她直接跪在了地上,眼睛也蒙上一层雾,那雾瞬间凝聚成水汽,吧嗒吧嗒,从她的眼里不间断的流出,很快侵袭了面部。
莫名其妙泪流满面让木清绝更加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可那些真实的五味杂陈的感觉如鲠在喉,最终汇成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密匝匝包裹着她的心脏,压的她无法言语。
她慌忙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用仅存的理智推敲一番,她才恍然明了:再看到季涯的瞬间,这个身体不受她的控制,觉醒了原主人的难过。
木缈的悲伤有多大,她从前爱季涯的程度就有多大。
那王爷呢?那个王爷该怎么办?
这个结论让她有一丝崩溃,可她还来不及为司默难过,更让她崩溃的事情就发生了:看到她的眼泪,季涯俯身跪在她旁边,身体离得她很近,从胸口掏出一个淡绿色的帕子,一边询问一边帮她拭泪。
那个木缈给的帕子,就这么闯进了她的眼,毫无预兆激起了她更深的愤怒,愤怒激的她失去理智,让她瞬间抽出季涯腰间的剑,狠刺进心无旁骛为她拭泪的人的胸口,力道之大,沾了血的剑尖穿胸而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暴露在他身后的空气里。
剑抽离时疼得季涯闷哼一声,血很快沁湿一大片,在衣服上分外刺眼,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反拉起清绝的手,忍着疼,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阿缈,对不起,我不该失信于你。”
“阿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才来找你。”
手上腥热的血液将清绝重新拉回现实,眼前的场景和手里剑让她瞬间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她吓坏了,慌忙扔掉了凶器,结结巴巴向季涯道歉,可话只说到一半,她就发不出声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电流声震的她发懵,脑子里闪现的陌生记忆缠的她头痛欲裂,更迭交换迅速得好似走马灯,并且来势汹汹,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原装记忆,让她脑子成了浆糊,又呼吸不顺又神志不清,疼的她忍不住连声叫唤。
清绝有不好的预感,她很惜命,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赶快回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身边去,可她还没走出一步,就软绵绵的倒进了季涯怀里,并在他的呼喊声中昏迷过去。
要是这一次醒来各自归位,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告别。
这可怎么办。
.....
司默是个鲜少生气的人,就算是生气了,也是个面上不显露自顾调节的主,可他在木清绝相关的事情上,却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今日,那句‘我打扮打扮’,不知触到了他的哪个神经,差点将他气疯,不仅当着川儿的面暴走,回房后更是怒气不消,连抄了七八张晦涩难懂的《多摩经》都没让他平静,甚至用力过猛,好好的一支毛笔,愣是不堪重负被他拦腰折断。
可生气归生气,他知道花魁进都的盛况,不仅人群拥挤,哄抢献礼时更是无法控制,让一个头一遭经历的人不做准备就去,保不齐会捅出什么篓子。
他很生气,但还是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为那个气他的人保驾护航。
果然,事情朝着司默担忧的方向快速前进:融进闹市还不到一刻,她就和侍女走散,孤身在人群中一通乱挤之后,竟然一心往城外走去,目的明确到让本想提醒她走错方向的司默未出一言,跟上去就想看个究竟。
那个桃林司默一次也没去过,专门修剪的树形状各式各样,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也十分精美,七八条延伸的小径也铺的极其细致,这些景色让司默晃神一瞬,他在花都生活了这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世外桃园。
这个地方,为什么清绝会知道?
一想到清绝,他才察觉到他跟的那个人脱离了他的视线,四周只剩密密的桃树和吹过的风,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无一人影。
司默赶忙四处找寻,奈何桃园太大,四下寻找仍然无一所获,他大声呼叫‘小木’,得到的却只有微风吹树叶的婆娑声,正不知所措时,突然一声叫唤从他身后响起。
司默循声赶过去,正撞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蹲着,怀里抱着他着急寻找的人,让他又气又怒又急,不待思考就扑杀过去!
许攸被他差去五王府,他的身体练不精武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就算对方已经受伤,他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仍然扑杀了过去。
司默出了十成的力,却被对方轻易躲闪而过,他不死心步步紧逼,几番争斗下来依然处于劣势,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调动暗中保护他的影子军。
他在跟自己较劲,抱着‘我的人只能我保护’的心态,下了狠和对方死缠。
季涯有伤在身,连番打斗让他失血过多,自觉不能再这么耗下去,只得找准时机,依依不舍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侧身打出一掌后,遁进了桃林深处。
司默没有追,他抱起躺在地上的清绝,一刻不停的往王府赶去。
太医很快应召而来,一番检查之后,得出个七王妃只是很平常的精神衰弱的结论,也只很平常的开了一些镇惊安神、活血化瘀的药。
可司默却不这么认为,那个精气神好到能将他气的精神衰弱的人怎么会精神衰弱?况且出门前都好好的人。
一定哪出了问题!
他坐在清绝身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搭在腿上,修长的食指有规律的一下一下敲着腿,思考着到底哪出了问题。
那个连他都不知道的桃林为什么清绝知道?那个男人又是谁?他身上有伤,清绝手上有血,看样子反倒是她先动的手,一个叫嚣着世界和平受不得血腥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先动手杀人?
或者说,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精神衰弱失去理智杀人?
还有那个男人,他看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个索命的刺客,温柔的更像个敌人。
他的敌人!
那个人的右手,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右手虎口上有蜘蛛图案。
刺杀木缈的凶手也有那蜘蛛图案。
如果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那么是不是就能解释通清绝的精神衰弱?
因为感同身受,她才失去理智?
司默一想到这里,突发觉自己放走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人,于是也顾不得等清绝醒来,一个人急匆匆去了五王府寻人。
等他布置妥当迎着华灯初上回来时,那个精神衰弱的人竟然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
他满脸无奈,走去她身边,真想问问她脑子里想的什么,才能不分时候和心情饮酒。
可话出口,就只有温柔化了的轻声一句‘你喝醉了。’
他伸手就想去拿她的酒杯。
‘哐当’。
他的手还没触及,酒杯便跌落在地上,琼浆玉液撒了一地,那个喝的烂醉满身酒气的人扑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在他耳边说道:“你要怎么办。”
他正诧异着,没想到她接着嘟哝:“我也不想把你给她的。”
“我这么喜欢你,独占都来不及,哪还能推给别的人呢?”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我想在走之前回报你。”
“只有木缈能让你高兴。”
“可是今天.....”她停顿了半天,才又开口:“你要怎么办?”
没头没脑完,清绝捧上他的脸,醉蒙蒙的双眼盯着他:“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我只想让你开心!”
她压了过来,双唇轻碰上他的额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借着酒劲,将他的脸结结实实亲了个遍,又亲又啃,边啃边说,“...要留标记”“你是我的。”
因为醉的太厉害,清绝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司默被啃的痒痒,把在他脸上撒酒疯的清绝拉开,强迫她坐端正,一边开始训话:“说了多少次了,酒不是好物,少喝点少喝点,怎么就是不听?酒量又不行,一喝酒就连累别人,下次不能再喝了,听到了没有?”
可能是头一次有人啃他脸的缘故吧,啃的他脸痒心也痒,竟然对这个醉酒的人一脸严肃的说了这么多话,当然了,可想而知的得不到回应。
喝大的清绝眼前有两个重影,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有两个司默的嘴巴,盯着那个晃晃悠悠的嘴巴,醉醺醺的说道:“怎么出现了两个?”
司默听得疑惑,便问她:“什么出现了两个?”
他一说话,那个重影就合在了一起,清绝的眼里就清晰的出现了司默的脸,她嘻嘻笑的说了句:“好了,找到了。”
话音刚落,她便精准的,毫不犹豫的,亲上了司默的嘴巴,将他那刚要出口的话堵在了他的嗓子里。
时间只静止了三两秒,可他却觉得过了很久,她温润柔软的唇,紧贴在他的嘴上,甚至,不规矩的舌头在他的嘴唇上掠过,舔的他一个激灵,并燃起了他的心火。
蜻蜓点水的吻过后,她拉开了距离,依旧捧着他的脸,傻笑着对他解释:“这是标记。”
“我标记了你!”
她每一次喝醉,都会挑战他的忍耐力,可这次他忍不住了,内心涌起的念头瞬间占了上风,以至于蒙蔽了他的理智,使他下意识揽上她的腰,随后猛地往怀里一带,一只手箍住她后仰的脖子,紧压向自己....
他不满足于浅尝辄止。
他掌握了主动权。